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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发烧
这就是恋爱！
脸红、心跳、额角冒汗，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方，整个世界都在融化，眼里只有TA。
不过这个“TA”若是本教科书的话，只能说明你在发烧。
金妮百分之百在发烧。
她红得像个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魔，或者秋天的西红柿，或者秋天地狱里的西红柿。
即便如此，她还是牢牢盯着眼前的书，念念有词：
“第一原则，同类相生，果必同因，第二原则，物体一经相互碰触，在中断实体接触后……”
洛哈特用胳膊肘撞撞身边的老食。
“她必须得上医院，她明明拿着个外卖单。”
屋里四位男士都强烈认同这个建议，这是为了金妮好，也是为了他们好。
连日来气温飙高，日日坚持三十八度以上不松懈，屋里没有电扇空调，还有个发烧的金妮，她跟台电暖炉差不多，功率超强那种。
除了神经末梢报废的老食，其余三位都湿透了衣衫。
屋外的蝉还在死不要命地叫着，金妮手中的塑料圆珠笔正在扭曲变形。
“我去想想办法。”洛哈特旋风似地出了门。
“他只是去楼下便利店吹冷气。”仓鼠笼里的里德尔恶意揣测。
哈利也对洛哈特没抱什么希望。
现在，麻瓜医院是去了也没用，一个热到超出科学规定范围却还活着的病人只会被当成丧尸关起来研究，至于圣芒戈，那是自投罗网。
哈利只有跟老食一起，把冰袋放在金妮头上，不停给她扇风。
他们试图拿走她手中的外卖单，可她死死抓着不放，面对它背出一串串基础概论。
“把魔杖给我，你不想看她烧成一块黑炭的话。”笼子里的里德尔不耐烦地从仓鼠滚轮上跳下来。
虽然老食晃着脑袋不太赞同这个做法，哈利还是把魔杖一头塞进笼子。
里德尔抱住念了个咒。
金妮终于不发烧了——她冻在一块冰坨里。
哈利抓起一把瓜子砸晕里德尔，夺回魔杖，赶紧给金妮破冰。
他和老食生生凿了大半天，才把金妮从里面拽出来。
这时候，洛哈特也回来了。
他看了看金妮的脸色，说：“她看起来好多了。”
金妮的确好了不少，至少不那么红，还认出手里的东西是菜单。
她指着第一页：“我要饺子，猪肉白菜的，带点醋和辣椒。”
虽然她指的是披萨。
洛哈特趁机把菜单抽走，找来一块大浴巾围在她脖子上，又在旁边摆上喷壶、梳子、染发剂以及一大堆化妆用品，还招呼哈利也坐到他面前。
“快点，”洛哈特催促，“弄完了好去看医生。”
“医生？”哈利实在摸不着头脑，“看医生要用粉底？”
“总不能大摇大摆在翻倒巷晃吧？”洛哈特说着，在金妮头上撒下一大团水雾。
最近一周，洛哈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所作为，他四处打听消息，甚至冒险见了几个以前的狐朋狗友，有人介绍一位翻倒巷的无照密医给他，说这人通晓各种偏方，专治难以启齿的疑难杂症和来路不明的可疑伤情，嘴严得很，翻倒巷的三教九流不少都求助过这位，据说十几年前那会儿，还有食死徒找上门疗伤，这人照样接待，只要给够钱，其它闲事一概不理。
虽说贸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巫师身上风险不小，可思来想去，洛哈特觉得也只好这样。
一小时后，他们乔装完毕，洛哈特弄出一头油亮的棕色发卷，粘着满脸毛茸短须；金妮染上茶发，戴副眼镜，鼻梁上一大片雀斑；哈利套上姜黄色大波浪假发，脸蛋刷得白扑扑。三人换上几件最不起眼的二手长袍，钻进洛哈特不知从哪搞来的八手老爷车，连开四五个小时，直到天色全暗，烤成一张脱水人皮，才到达伦敦威斯敏斯特区。
洛哈特没有径直开去破斧酒吧所在街道，而是绕了几个弯，在一处偏僻地方，把车停进一片沿河树林。他带哈利和金妮到附近一座桥下，拱洞的阴影里有个半圆形，封着生锈铁条的下水道口，黄绿色液体滴滴渗出，发出刺鼻的味道，几只□□从附近淤泥里探出脑袋，貌似后背上张开了几只眼。
洛哈特厌烦地喘了口粗气。
“应该是这儿。”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核对几眼，“这条下水道，是翻倒巷一些黑商集体私造的，那些制造非法物品的家伙不敢让污水流入有成分监控的巫师下水道，于是盯上了麻瓜的废弃水道……”
他觉得自己的解释十分多余，于是闭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个棉质口罩和一次性雨衣。
很快，黑暗的通道里响起鞋面踩过积水的“嚓嚓”声。
下水道的环境比预想的好，整体还算宽敞，最低矮的地方弯腰便可通过，脏水和污泥很臭，但水位不深，只要稍稍踮脚，不太会弄脏身上的衣服。
洛哈特举着手电，哈利拉紧金妮，三人缓慢前进了五百米左右，转入一条旁支，道路变窄，需侧身通过，再一百来米，路过一条向下的阶梯，一片圆形空地出现了，空地周围墙上一圈蛋形入口，大部分被封死，只有一条通道，下半截木板被砸烂了一半。
洛哈特又看看那张纸条，一指缺口，钻了进去。
他的老伙计们没有坑人，洛哈特的靴子刚一踩上地面，一片发光苔藓接连亮了起来，拼成一行荧光小字——老乔诊所。
这片苔藓熄灭，下一片又亮起来，这次是枚箭头，点亮又消失，在稍远的地方，亮起第二枚。
三人跟着发光苔藓在蛇肠一样的小路上来来回回，直绕得晕头转向，才到达一扇铁门前。
门后散发出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像是最古老的公共洗手间，要不是旁边有块油腻腻的牌子歪歪扭扭写着诊所两字，谁也看不出这是个治病的地方。
三人在门口站了会儿，金妮木然地看着哈利，哈利怀疑地看着洛哈特，洛哈特担忧地看着大门，正犹豫要不要敲时，大门“刷”地开了，一个笨重的身影挡在他们前面。
来者是名女巫，身上穿着一套镶了金丝的豪华黑袍，戴着极大的尖头帽，整张脸遮在阴影里，她散发出大蒜的味道，手里端着碗面，吸溜溜吃得正香。
洛哈特后退半步，露出那脸得奖的笑容。
“尊贵的女士，您是老乔大夫？”
“不，我是喊号大妈。”女巫打了个饱嗝，侧身指着屋里一只报时□□，“它是大夫。”
气氛凝固片刻，女巫大笑起来。
“逗你们玩呢，我是老乔。”
她的笑声穿透力十足，震得下水道嗡嗡做响，不过只笑了三秒，之后戛然而止，连回声都一并收住，诊所里的气氛更加古怪。
两边都沉默很久，女巫敦实地站在那，似乎在用藏在帽檐下的眼睛打量来客。
终于，她喉咙里呼噜一声，往旁边吐了口唾沫，哑着嗓子问：“你是之前预约的马克·贝利？伤患带来了吗？”
洛哈特把一旁坚持和□□对视的金妮拉过来。
女巫看着她，指指里面一扇小门。
“这不方便，诊室里去。”
说着，她又指着前厅的沙发和茶几，对洛哈特说：“你俩在这等，喝点什么？”
根本没得选，女巫把一壶甘橘茶放在茶几上，又点燃一盘熏香。
“这能让你们把下水道的味儿忘掉。”她体贴地说着，带金妮走进里面，大门死死关上。
洛哈特捡起一本旧杂志，窝进沙发里。
哈利在一旁笔直地站着，不知道为什么，眼皮一直在跳。
以前秋张怎么说来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完全相反？他从来搞不清楚那些古老东方的神秘说法，总觉得焦躁。
洛哈特倒了杯茶水放在他面前。
“相信我，最坏最坏，也就治不好而已。”
哈利坐下，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过了一会儿，他游移的目光瞥到面前的茶杯，盯着里面自己的倒影看了几秒，发现这里的茶水真香，香得格格不入，好像唱着一只“快把我喝了”的甜美小调。
他都没注意到，自己朝着杯子伸出了手。
同一时间，诊室里金妮也闻见了一些奇妙的味道，是各种药草、消毒剂和清新剂混在一起的怪味儿。
她抬起头，眨眨眼，强打精神环顾周围，发现这里真不像个诊室，墙壁上的光源忽明忽暗，药品和器材胡乱堆在一起，一排排奇怪的生物标本在蓝绿色培养液里扭着残肢，屋顶矮得让人喘不过气，天棚正中央还有个连着铁梯黑乎乎的圆洞，看起来像是一道通往地面的天井。
比起诊室，更像间屠宰场。
她正困惑自己该坐哪，老乔走到面前。
“情况我听说了，你身上有道伤口愈合不了，是不是？”
金妮点点头，问老乔需不需要查看。
“嗨，没差。”老乔嘟囔着耸耸肩，努嘴朝墙边一点，墙根有个洗衣机般的箱子，木质的，顶上的盖子有个足球大小的圆洞。
“药浴箱的样式有点老，不过重要的是配方，进去吧，甭管什么伤，包你药到病除。”
老乔说着，找出一套批发的廉价泳装扔给金妮。
金妮犹豫一下，还是换在身上，把魔杖和原本的衣服放在一旁桌上，钻进箱子。
木箱里有一层橡胶囊，一把板凳，金妮不太舒服地坐在里面，只有脑袋外露，被一圈充气枕固定，有点像砍头示众。
她坐好后等了半天，发现老乔还是呆站着，斜眼瞪着她脱下来的那堆衣服。
金妮叫了几声，老乔回过神，忙活起来。
她走向一旁的药品柜，打开最下面铁门上一把大锁，搬出几个塑料桶，一一拎到墙边排好，再依次从药浴箱后面一个橡皮管灌了进去。
冰凉的液面沿着金妮的皮肤往上爬，很快把箱子充满了，金妮忍不住打个冷颤，渐渐感到背上的伤口有些轻微的刺痛，她正想问问老乔是不是正常，老乔却先开了口。
“我有个女儿。”她倒完最后一桶药水，费力地直起腰，“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受了不轻的伤。”
“呃……她还好吗？”金妮不感兴趣，不过还是礼貌地问。
“不怎么样，我花了好多钱才治好她，之后她离家出走了。”
金妮没支声，但老乔并不介意，自顾自愉快地说着。
“她是个笨蛋，不过，我想我大概也是个混蛋，我那时候安慰她：这点伤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倒霉的呢。”
“你不该这么说的。”
“对，对，可惜，真叫我说中了。”
“她后来遇到更倒霉的事？”
“她被人杀了，死的很惨。”
对话进行到这，金妮真不知道怎么继续了，过了好半天，她才在老乔不正常的沉默中问了个问题：“谁杀了她？”
“你。”
老乔摘掉脑袋上的大帽子。
金妮看了一眼，瞬间清醒。
在她面前站着的，是芭芭呀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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