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灵之缘起生烟》净深缘

4、博安安

　　“是人…”
　　席缘怔怔地望着人偶那双瞳，湛蓝的眼眸越看越觉得好像能摄人心魂，背脊也莫名觉得凉飕飕。她再次又看了眼手臂下的司冰烟，先前的畏惧都瞬间消失了，眼眸下的面庞在昏暗的灯光下，轮廓分明，她双眼微微闭合着，长长的睫毛整整齐齐的垂在眸子上，鼻梁挺立，嘴唇干涩木然，脸颊上苍白毫无血色，显得格外虚弱，能清晰地看到她额头的汗珠。
　　莫名的惶恐油然而生，是担忧也是害怕，她时不时又瞥向周围，除了树影外没有别的。蓝色双眸的目光下的她显得格外懦弱胆小。
　　尽管忌惮面前坐立的那完美人偶，但更多的也还是担心面前的长发女人。
　　犹豫了许久，她终于又再鼓起勇气，微微挪动了步伐。
　　与此同时，她能切实感受到臂下司冰烟彷佛在用尽全力地向她靠拢。
　　——是人！
　　脑子里一下又再闪过了这样的猜想，步伐也忽而变得沉重了不少。
　　她微微扭过头，再次将目光锁定在蓝色双眸的人偶身上，可她实在胆小，只看了那么一两秒就迅速把目光落在了臂下那虚弱的女人脸上。
　　她把司冰烟轻轻扶到床沿边上靠立，然后自己挪了挪位置面对着人偶，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嘴里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起来。
　　“不...不好意思，打…扰了。”
　　人偶坐立着纹丝不动。
　　席缘又缓缓蹲下了身子，把那人偶的双臂托起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她依旧好奇，胆怯的歪着脑袋试图朝后瞥看，就这么一瞥，再是恍惚一下竟发觉那人偶的瞳孔都缩小了一些。
　　恐惧紧张的身理反应很快把冷汗凝结成水珠。对人偶的猜想，让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稍微冷静一番后，她又缓慢移动到司冰烟的面前，将她搂进怀里。
　　就这样，席缘搂着司冰烟，托着人偶艰难从二楼到了一楼，她找到柜台上的门锁，将古物大门锁好后，腾出一只手来又拖起行李步履蹒跚地往家的方向迈进…
　　夜里9点多，在店铺也折腾了不少时间，很快就到了12点。道路上的行人彻底消失，只有一个宽大的背影缓缓前进着，她背上扛着一个，怀里搂着一个，手上还托着些行李箱，灯光都似乎变得昏暗了不少。道路两旁的树枝像魔爪一样朝中间靠拢，时间彷佛停止一般，尽管前行艰难，却依旧还要坚持向前。
　　回到家后，她终于卸下了重负。她把两人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迅速起身又打开了每个房间的灯光。路过到洗漱台前时，她尝试用冷水让自己放松冷静一些，抬头看向镜子，里面那人面色发白，显得胆怯又懦弱。
　　房间里格外安静，却尤其亮堂。平日在家，席缘习惯了不开灯，屋里常常都是一片昏暗，即使需要工作，在她的房间也只会打开工作台上的小灯，这是她头一回将所有灯都打开。
　　望着镜子沉默冷静了一分钟的时间，她弯腰再次冲洗脸颊，等到彻底冷静后才再次回到客厅。她调整了人偶的姿势，让她端端正正保持着坐立的姿势。随后她又抱着司冰烟小心翼翼的放在卧室的床铺上。
　　这之后，便是她时不时路过客厅，来回换洗毛巾的重复动作。
　　忙碌让她强迫着自己彻底忘却了还坐在沙发上那只诡异的人偶。
　　她用毛巾在司冰烟脸颊上温柔地擦拭。除此之外她就只是盯着司冰烟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意外状况…
　　陪着司冰烟在卧室等待了许久后，她才再次走向客厅整理起行李箱来，之后又拿着箱子里的脏衣服朝洗衣机走去。
　　金属碰撞出细碎的声音。
　　她伸手摸索起脏衣服的口袋，将带有泥土的污浊纽扣留在了茶几上。
　　清理干净手上的污秽后她回到了司冰烟旁边儿静静地看着她，好似在欣赏着沉鱼落雁那般。
　　“你...醒了吗？”眼看着她眼眸微动，席缘便急迫又温柔地询问起来。
　　司冰烟缓缓睁开双眼，脸颊上也逐渐生出了些血色来。
　　她注视着眼前正靠近的席缘，沉默着，身体微微发热。
　　“喝水吗？”她瞪着双眼再次问道。
　　见司冰烟点头回应后她庆幸又喜悦地准备转身。
　　“安安呢？”
　　她挪开位置好让司冰烟能清楚看到沙发上的人偶，然后回头朝她又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试图让她安心些。再次回到房间时，只见她手里端着水杯蹲在床边儿。
　　她心满意足地守着司冰烟将杯子里的水喝下去，正当她满怀欣喜时，余光竟一下瞥到了客厅，她发现在客厅的灯光竟然闪烁了两下，任何响动在此时都能让她敏感得汗毛竖立。
　　许是因为过于好奇，她还是扭头注意起客厅来。就这么注视着那灯光竟彻底熄灭，客厅一瞬漆黑一片，吓得人直接立在了原地，除了一动不动地瞩目着黑暗中的客厅外别无任何反应。
　　“…”司冰烟望着她没有发声。
　　席缘目光炯炯，一刻也不敢将视线挪开，突如其来的违和竟在自己最为惧怕的时候涌上了心头。
　　“怎么了？”司冰烟温柔的询问，也彻底打破了僵持在原地高度紧张的席缘。
　　扭过头望着司冰烟，席缘没有立刻回应。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司冰烟脸上停留了几秒。
　　“我去看看吧，应该是灯坏了。”
　　她强忍惧怕面朝着司冰烟站起身来，就在她转身那瞬，竟迅速坐回到床沿边颤颤巍巍地说道。
　　“动了…”
　　“…”
　　司冰烟望着门外的黑暗，然后又看了看席缘，依旧还是保持着固有的沉默。
　　“刚才...外面没有一点亮光…黑漆漆一片。”，“她…睁眼了！”席缘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潜意识的里，自己的坦诚却直接吓得她呆立在原地。
　　——睁眼了？彷佛沙发上坐立的人偶双瞳曾垂下过一样。
　　或许是被席缘感染，连司冰烟都纹丝不动地注视起黑暗来。
　　——安安？
　　司冰烟似乎也感受到了黑暗中的双眸，与席缘的恐惧不同，她更多觉得不可思议。她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在客厅的方向。
　　两人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黑暗里。
　　茶几上面的纽扣被卧室的灯光照得闪闪发亮，一束、两束……
　　司冰烟把目光落在了席缘的背影上，皱眉思考着。
　　“姐姐…”
　　微弱的呼喊声传入到她耳中，本皱成一团的眉头也一瞬松弛下来，脸上洋溢着兴奋，她激动地从床上坐起。
　　“安安！…”
　　席缘吓得直冒冷汗，微微侧头观察着司冰烟，随后又恐又好奇地看向人偶的方向。
　　“姐姐…”
　　“安安！”
　　司冰烟眼眶瞬间泛红，泪珠盈盈，一遍一遍哽咽地呼唤着‘安安’两个字，她用尽全力起身准备下床，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浑身乏力。
　　席缘再次回头望向司冰烟。从她眼神中能看出她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想要帮忙，抿抿嘴唇后她缓缓点头，打开手机灯光，朝沙发靠近。
　　来到人偶面前，席缘双手不自觉在衣服上使劲擦拭，然后弯腰把坐立的人偶轻轻抱起。肌肤传来的温度和轻微的呼吸彻底扭曲了她目前的所有认知。
　　灯光底下的人偶竟然眼眶泛红。
　　司冰烟和她一样眼眶也饱含着泪水。她一手搂住人偶肩膀，整理起散落在她脸颊两侧的缕缕发丝…
　　席缘悄悄退出了卧室掩上房门。她径直走向卧室另一侧的小房间，关上门后疲惫不堪地躺在床面上盯着天花板叹着长气。
　　不一会儿，房间的另一侧就隐隐约约传来了哭泣声，她侧着头看向房门，然后又转过身蜷缩在床铺上。
　　她太累了，再多的不可思议也无暇让她再去仔细推敲，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她终合上了双眼进入睡眠…
　　第二天早晨，她起得很早，出门买好包子豆浆，然后给领导请了一天假。
　　在家门口的过道里点了好几根香烟后才开门进屋，跨入大门后，她转身轻轻关上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来，等她转过头时，整个人都靠在了大门口。
　　“人…人类…你去哪里了？”少女站在她面前，娇得问道。
　　席缘呆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只觉得面前这人傻傻愣愣。随后，少女扭头望向敞开的卧室里，朝里面坐立在床铺边的司冰烟露出困惑而无辜的表情来。
　　“安安！过来。她叫席缘。”
　　少女跑去将司冰烟搀扶站立。
　　席缘这才恍过神来，她换上拖鞋，走到客厅放下早餐，静静地站在茶几侧面注视着两人。
　　司冰烟朝她挤出笑容来。
　　“她叫博安安”
　　席缘瞥了瞥她，然后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
　　“先坐下吃些东西吧。”
　　博安安扶着司冰烟坐在沙发上，席缘盘腿坐在对面的落地小沙发上。
　　桌上的纽扣格外铮亮，仿佛被人擦拭过那般。席缘看了看面前的两人，随即又沉默了起来，她将纽扣移到茶几一旁，将问题藏在了心里。分好食物后，她甚至垂着头不敢抬起。
　　除惊讶外，面前的两个人实在太过耀眼，不容让人多看一眼，彷佛多看一眼便是亵渎。
　　“司老板…博安安是…”席缘低着头小声询问。
　　“我是神。”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博安安就骄傲又天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席缘抬起头露出难以置信且鄙夷的神情。
　　面前的少女清澈无比，虽然生得格外好看，但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自诩为神的，这让席缘感到无比诧异，在她的认知里，神是庄严神圣的，尽管她崇尚科学，但仍旧尊重每个民族、肤色和信仰。
　　虽有不解，她还是冲博安安莞尔笑了笑。
　　“你是神，我就是神上。”
　　打趣一番后整个房间就唯独她一人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以前也有中二病的时候。”
　　她实在憋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博安安诧异又愤怒，转身望着司冰烟，彷佛希望她能为自己辩驳。
　　“你都是个成熟少女了，能保持初心实在是佩服！”席缘继续补充，一边啃着食物一边嘲笑。
　　博安安瞪向席缘，差点气得她跺脚。
　　席缘抬头瞥向她，只觉得可爱得不行，看了看博安安的反应后，竟忍不住继续嘲弄起来，她双手合十，勾着脑袋，朝博安安露出笑脸谄媚道。
　　“博安安神明，请宽恕奴仆的罪过，让你身边的小姐姐吃些食物吧！”
　　席缘的阿谀奉承让博安安莫名觉得满足。她古灵精怪地朝司冰烟咧嘴微笑，尤其可爱。
　　两人的打趣让司冰烟看得莫名喜悦。
　　席缘的善良、真诚还有温暖，让她发觉陌生的世界温暖了许多，她的那些小心翼翼和答非所问好似次次都恰到好处。
　　她心里明白，席缘尤其聪明，她充满着无限的活力，心思细腻却从不会步步为营地逼问，她的真诚和温柔让人难以假装沉默地不作声响。这样的想法很矛盾，一切都无法向她全盘托出，关于博安安、关于自己还有其他的所有…纵使如此，她也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慢慢告知于她…
　　席缘望着她的笑容恍了神。司冰烟仅是静静地坐着微笑，就让她无比满足。
　　面对她，所有的疑惑仿佛都可以不用知晓。
　　她再一次朝司冰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来。
　　“席缘姐姐。你接收新事物的能力挺厉害呀！”博安安咬了一口圆鼓鼓的包子，似有在挑衅。
　　“——席…缘…姐姐？”
　　她被这样称呼挑衅地坐立难安，可仍还是朝博安安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难看笑容来回应。
　　司冰烟静静望着两人没有打扰。
　　“昨晚在古物里你还吓得发冷汗呢，现在我可以自由活动，并且在你的房子里自由出入，你除了些许惊吓之外，也没像昨晚一样全身哆嗦得直冒冷汗呐…”
　　席缘抬眸看了眼对面洋洋得意的博安安，然后把目光轻轻移到司冰烟身上，脸上泛起红润来，显得羞涩而怯懦。
　　“昨天…我才接触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就一动不动，加上灯光昏暗，我肯定觉得瘆人啊。”她转转眼珠，补充道“今天....采光好！看到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面貌，即使再害怕，情绪也能被融化呀！”
　　她的笑容很是灿烂。
　　博安安也欣然接受了她的谄媚。
　　这些子虚乌有的话语从席缘嘴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好听。
　　忽而，博安安眉毛上挑，垂着眼眸朝席缘露出骄傲自豪的笑脸，她兴冲冲的抛出问题来。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唐突的问题让席缘有些猝不及防，她明白博安安这是明知故问，可在她心中，这些答案可知与不可知仅取决于一人，她的目光转瞬落在了司冰烟身上。
　　似乎脸司冰烟都没想到博安安的直线球会来得如此突然，只见她瞳孔微微放大，诧异地瞪着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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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都是架空世界，席缘现在的思考模式跟普通人一样，只是多了些沉稳和好奇，因为对未知事物的探寻所以接受能力比较强大，她习惯性把疑惑放进头脑里思考，导致她做事有些畏畏缩缩，司冰烟和博安安并非跟席缘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来到席缘的城市是为了寻找前文提到的“泥”，后续会慢慢交待。既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司冰烟总会有离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