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章三十一 ...


  •   既然彼此相思,为何不能把话说透说明?既然彼此相爱,为何不能一同逃离?

      拾凝晦终归是不懂悬紫与拾照卿的胶着。她们与自己不同,她等得是无望的日子,和没有尽头的丈夫,她俩等得却是遥遥无期的未来,她们应是有盼头的,而她却是没有的,她俩只要有一个主动,便不是这样的,可是她,永远是被动的等着那个男人与不知何时回家的归期。

      她心累着,渐渐似要殆尽一般的被耗着——

      数着日子,春来秋往,一年又一年,转眼,第三个年头了。

      有时,她看见悬乔氏怨毒的看着悬闻举走入言氏的院落,那份心情,她似乎也能懂了,她现在就是在怨恨着那个脸都未露的男人,可一想,自己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又觉得自己比悬乔氏可悲。

      悬家是不会忍受着,无所出的儿媳,她早晚有一日被扫地出门,不能锁住儿子的儿媳,不能为悬家传宗接代的女人,她终归是要被弃掉的。

      悬紫常来看她,找她话些家常。她们为彼此解着闷。

      突然有一日,悬闻举脸色沉着回到家,召集了家中所有人,宣布了一件事:“穹鲸王向天子求赐婚,要纳悬紫为侧妃。”他说完,看向悬紫。

      言氏急得不行,问道:“天子可答应了?”

      拾凝晦也看向了悬紫,她坐在位子上,脸白着,一言不发。

      悬乔氏对悬紫也是疼爱的,追问道:“老爷,天子怎么说?”

      “他准了。”

      悬闻举看向女儿,道:“紫儿,如果你不愿,爹可以用别的名义推了——”这话当真是疼爱女儿到骨子里了。

      悬紫摇了摇头道:“女儿愿嫁,爹,娘,大娘,为孩儿准备吧。”

      所有人皆愣了。

      她转身回了房,拾凝晦追了过去,问道:“你真的愿意?”

      “我结婚了,她便可以选择采修岑,对我对她皆是好事。”

      小姑姑她也爱你啊!拾凝晦想脱口而出,却及时刹了车,她俩的结局,不应由她这个外人来决定。她看着悬紫道:“你嫁穹鲸王,好过世子。”

      悬紫奇道:“为何这么说?”

      拾凝晦抬头看天道:“这天,要变了——”她这么说,掺杂了很多政治因素,作为丞相家的儿媳,她也见到了丞相家的官员出入,也听过他们的话,察看过他们的行,也慢慢对政治多少了解一些。悬家与拾家是朝堂上两大势力,悬家支持世子,拾家支持穹鲸王,现在天子同意悬家之女嫁与穹鲸王,便是这平衡要被打破,势必天子继承人之位要换了人坐,那个人一定是穹鲸王。

      夜里,她给拾照卿发去信鸽。她也不知这信鸽到底把信送没送到,这一等便是半年,直到悬紫出嫁前一日,也未等到。

      明日悬紫便要入了宫,忽然,信鸽飞来,拾凝晦打开,上写:我想见悬紫一面,久香居二楼厢房一叙。

      拾凝晦借口与悬紫挑选胭脂,与悬紫坐了轿子去了久香居。悬紫嘴上不说,看拾凝晦神神秘秘,心里猜出大概,并未点破。

      推开门,屋里的拾照卿竟穿了一身女装,这是拾凝晦此生第一次见小姑姑着女装,倒也别有一番娇媚。她识趣的关上门,站在外面,看到拾照卿如此,悬紫心里明了大半,如死灰一般的坐了下来,冷冷道:“你以这副模样示我,是何用意?让我死心吗?”

      “我如果是男儿,悬紫,你定然是我妻,旁人谁也争不得。”拾照卿说着,这半年拾照卿清瘦不少,这件事让她痛苦不已:“采修岑已向我家提亲,日子都定了。”

      “好啊,你嫁采修岑,我嫁穹鲸王,不是正好?”悬紫讥诮道。

      不理她的话,拾照卿突然站起身道:“如果我要带你走,你和我走吗?”

      悬紫听了,笑了,然后又哭了:“你明知道,你我谁都不能这么做,我们非寻常百姓,你是将军之女,我是丞相之女,我们谁也不能,弃家族不顾,陷父母于不义,让本该我们背负的骂名,由他们背着——”

      拾照卿也笑了:“悬紫,所以,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天要变了,你嫁穹鲸王,是最好的选择。”

      再怎么说,悬紫只是个大家闺秀,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拾凝晦不同,与混迹于市井街边的拾照卿不同,她对政治并不敏感:“你怎么和凝晦说了同样的话?”

      “你别懂,紫,有些事,你不必懂。”托起悬紫的脸,拾照卿突然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是她与她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第二日,悬紫入了宫。

      数月后,拾照卿向拾凝晦辞别。

      她以为这一次,小姑姑又要远行,拾照卿不再男装,而是换了女装,依旧无视他人眼光。拾凝晦对坐小姑姑,看她也不言语,良久之后,拾照卿双目微红,说道:“凝晦,你可曾为一人,奋不顾身?为了她舍弃所有?荣华富贵,逍遥自在,皆可以抛弃,愿为了她忍受那枯燥和单调。”

      拾凝晦并不懂拾照卿的语意:“我想,这样的人,对于小姑姑还未有吧?”

      “未有吗?”

      “悬紫不会让你放弃逍遥自在的——”她狠狠心,说道。在她心中,小姑姑对悬紫的感情,一半都达不到,悬紫能为拾照卿做的,拾照卿未必能做到一半。看着眼前女装的拾照卿,猜她应是要做好了嫁给采修岑的准备。

      拾照卿并未回答,如果眼前有酒,她一定仰头喝了。

      “小姑姑这次想是去哪里?诫兰?凤弈?竹瓮?哪里山高?哪里水远?可治疗小姑姑的情伤?”

      听出侄女的调侃,拾照卿未作理会,淡淡一笑:“想去她身边——”眼里似乎揉入了星光,一瞬间就亮了。

      隔日,拾照卿向自己的姑母——萤贵妃请求,入宫当一名女官,萤贵妃把她分到了穹鲸王的殿里当了女官。

      她的小姑姑呦!最怕被束缚,那年游园还对女官这职位颇有微词,现在却为了她心爱的人舍弃了一切。拾凝晦总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她俩为彼此选的最好结局。

      那年入了冬,吃晚餐时,孙姨娘和钱氏照例讥讽了一下无所出的拾凝晦,明朝暗讽的话,她听了一年多,已然习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任凭她们说着笑着,无动于衷。三年,一连嫁了三个女儿,这相府瞬间冷清了不少,悬紫不在了她更觉孤独,日子越来越难挨了。

      过了年,她便二十了。

      这一日正是祭祖大典,这一年对祖宗的交代,对悬家来说是年终的重头戏。全家人,穿着厚棉衣,披着裘皮大披风,在鹅毛大雪中,往祭坛上走,再有几步就到祀堂了。突然文晴冲了进来,不顾一切大声道:“小姐!小姐!”

      下人们赶忙撵她走,悬乔氏气得不行:“放肆!这是什么地方,敢乱喊乱叫!”

      文晴不管不顾道:“小姐!夫人不行了!您去看她一眼吧!”

      拾凝晦心跟着颤抖着,不相信文晴的话:“你再说一遍!”

      文晴哭得不行:“夫人的贴身丫鬟送来的消息,夫人她病危了!”

      她一小子失了魂,跪在雪地中,双膝感不到凉,言氏赶忙去扶她:“孩子!地上凉!快起来!这要是僵了,就不好治了!”

      钱氏在一旁说道:“你现在是悬家媳妇!这祭祖大典你敢半途而废!坏了祖宗规矩!是要受罚的!”

      “娘!娘!”拾凝晦失了神志一般,起身就往下跑。那祭坛建在山上,离着地面有百米高,悬乔氏喝到:“你疯了吗!祭祀一年就一次!有多重要你不知!等祭祀结束再回去也不迟!你娘会等着你的!”

      言氏见过央周仪,知道那是怎样的性子,对拾凝晦说道:“如果你娘知道你奋不顾身的回去见她,她也不会愿意的——”

      “我如果赶不上呢?”她晃着神,不知自己问了什么,说了什么,脑子早已空白一片。

      “你是想让悬任休妻吗!”悬乔氏狠心说道。

      休妻——

      拾凝晦突然清醒过来,如果这样,这样的奇耻大辱,她不能让家族为自己蒙羞啊,不能让娘为难,她停了脚步,走了回来。

      等一切结束,她快马加鞭的回到将军府时,只见央周仪早已没了气息的躺在床上。拾厢钧呆滞的坐在床边,握着爱妻的手,泪都干了,看见女儿,道一句:“晦儿,你回来了——”也才三年不见,她的父亲老了这么多,白发都生出来了,要知道,拾厢钧四十还未到。

      她不敢走过去,腿瑟瑟着,红着眼问父亲:“爹,娘她有没有给我留话?”

      拾厢钧抖着唇,半天没说出完整一句:“她说,她说——”

      央周仪的贴身丫鬟接过话道:“夫人她说,希望小姐以后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她很后悔,束了你——”

      拾凝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血从口腔喷涌而出,失了知觉。

      拾厢钧妻子一去,人就病倒了,他血战沙场,铁骨铮铮,其实也不过人肉铸身,央周仪对他来说,是妻,是歉疚,更是心底的支撑。拾凝晦给父亲盖好被子,端着药碗出去,他挣扎坐起,问拾凝晦:“晦儿!”

      拾凝晦转过脸,神色淡然:“父亲快歇息吧。”

      “你可怨过我?束了你——”

      此时此刻,她身披麻衣,头戴孝布,清冷着脸,被父亲的话问得一个心惊,却也心,静了:“人各有命,娘都认了,孩儿也认了,不怨任何人,心甘情愿。”

      “你如此说,我反而更加愧疚,你虽是女儿,却应铁马金戈,身披战甲,为国上阵杀敌的人。”

      听到这里,拾凝晦问道:“止战协议可签成?”

      “快了,你公公也去了诫兰,估计这和议马上就能成。”

      拾凝晦牵出一个微笑:“如此,便够了,谁上战场,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我们想要的,就好了——父亲不必忧心,家里有我照料着,好好休息吧。”转过身,离开。

      灵堂架起,哭得最欢的便是二房三房两屋的人,她一滴也未有,默默跪在席垫上,向来送行的人,一一回礼。入棺时,拾凝晦看见娘穿的是那件鹅黄色长裙,央周仪贴身丫鬟道:“这是夫人的意思,穿着这件衣服走。”

      泪,忽的就刹不住,拾凝晦怎么都止不住。

      娘这一生,最牵挂,最惦念的唯有她,只有她——

      央周仪不在了,拾凝晦心口最坚实的那根被勒得最紧的弦,啪的断了。

      办好母亲的葬礼后,拾凝晦就病了,这一病便是三个月,一直住在娘家,也未归悬家。

      转眼,又是一个春天。

      那一日,她坐在鱼池边,看着小鱼游来游去,自由自在,心生向往,把鞋袜脱了,脚放入水中。

      悬任刚从诫兰到家,悬乔氏便催着他去接妻子回来。他不情不愿的踏入将军府,走到拾凝晦的院子,她背对着他,彼此没看清脸,他就见着一个自己妻子,不知羞耻的露足把脚放入水中,气得不行,人不接了,回了家,就写了休书。

      “这样不知羞耻,不成体统的女子,怎配做我妻子!”他奋笔疾书,悬乔氏在一旁气得不行:“你是疯了吗?为这点事就休妻!”

      “什么小事!她赤足玩水!娘!哪还有半分仪态!说出去不让人笑话!”

      “凝晦她是比一般女子无所顾忌一些,可她也并非一无是处!你怎能说休便休!”悬乔氏拼了命的拦着自己儿子,经过三年相处,她对拾凝晦早已改观,虽对她依旧严厉,却也不再苛责,而且当初因为她拦着让拾凝晦没见上母亲最后一面,她也心怀愧疚。更多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惋惜。

      正巧拾凝晦戴着帷帽归家,听见他们吵闹,帽子也未摘,从悬任手里抽走休书。

      那帷帽戴着黑纱,根本看不清脸,悬任隐约看她轮廓觉得熟悉,却不敢相信,正想去揭她帷帽,被她一巴掌扇开了,拾凝晦病了三个月,身子一直虚着,也不多看他一眼,心中对这人始终厌恶。

      “这休书我接着了!”她说完,径直走入房内,收拾了一些值钱的物件,带着文晴走了,头都未回。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悬任心里某一处突然碎了,他想要追出去,却不敢了。

      悬乔氏看着儿媳离开,想去拦着,又碍于自己主母身份,不愿降了,这时言氏又不在,陪着悬闻举去了诫兰,她一时没了主意。

      他转头问悬乔氏:“娘!她长得什么模样!”

      悬乔氏被儿子这问题吓到,目瞪口呆道:“你连妻子是何模样都不知道!要不是你父亲不在国内,你恐怕早被扒层皮了!她是何身份!拾家的女儿!你这是在侮辱她!”

      听闻弟弟休妻,悬紫乘着马车赶回相府,见到悬任不由分说就是一巴掌:“混账!”

      悬任也不狡辩,捂着脸,默着,目光游弋时,被姐姐腰间挂着的玉佩吸引了目光,指着玉佩道:“那是什么?”

      悬紫解下玉佩:“玉佩啊!”

      他抢下玉佩,仔细看着,上面刻着一个凌,半点不差,是拾凌的那个玉佩!他在赢水监做了这么多年暗探,记忆力是惊人的,有过目不忘之能力,怎会忘记这个物件?

      颤声问道:“是谁送你的?”

      “你妻子——”

      他不敢相信,明明她是军中小卒,明明她是宫中侍女,怎么就成了他三年未见的妻?

      “悬任!她苦等你三年,最终换你一纸休书!你可狠心!”

      “我从不知她就是拾凌!从不知!”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上线~~~~~~~~~~~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