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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十六 ...


  •   听闻照卿驾到,央周仪吓得一哆嗦,拾凝晦却雀跃欢呼,一路小跑:“我去接小姑姑!”

      拾照卿是拾厢钧最小的妹妹,和拾凝晦年岁差不多,只比她大了七岁,拾厢钧的父亲生了十七个孩子,除去庶出的十个,七个都是一母同胞,可这十七个孩子,十六个是男孩,唯有这最小的照卿是女孩,她既是幺女,又是唯一的女娃,还是嫡出,自然备受宠爱,不止父母疼爱,哥哥们也都护着,所以打小便任性惯了。虽出生武将之家,却偏爱吟诗作对,性子也是桀骜不驯,不听管教,什么女德全部抛之脑后,甚至扮作男子模样,外出游玩饮酒。因为名声在外,也无人敢提亲,二十四岁还待字闺中,拾厢钧的父母也是愁着无奈。

      起初几个哥哥也是宠着,可后来陆续成家,怕她带坏家中女眷,都视她如洪水猛兽,唯独长兄拾厢钧的大门为她敞开着。嫂子央周仪武将出身,与她倒有些相称,随着拾凝晦长大,央周仪对这个小姑子也有些惧怕。

      不戴帷帽,不穿女裙,一人骑马而来,连个随身丫鬟都不带,一身男装,拾照卿一件木兰青双秀缎裳,头发一半束着,一半披散,估计全京城只有她敢做这样的打扮,她相貌俏丽,男装打扮自有一股风流,再加上个子高,难辨雌雄。

      一甩她那发带,躬身一抱拳:“拾凌贤弟,好久不见。”

      拾凝晦也抱拳以回应:“瀚渊兄。”

      一旁丫鬟听了捂嘴偷笑,因这见面礼,应是男子与男子的,从女子口中说出,添了不少滑稽。拾凝晦小时最喜欢这个小姑姑,两人经常闹着玩乐,甚至还给对方起了男性名字,互称彼此。拾照卿行为举止也与男子无异,大大方方的,绝无扭捏作态之姿。

      央周仪款款走来,拾照卿赶忙施礼,她对这个长嫂尤为尊敬,与待其她几个嫂子截然不同,央周仪大家风范,为人大气,对她也自不必说。她四下看看,只有央周仪一人来接待自己,讪讪道:“其她几位嫂子,又躲着我了?”

      就连端庄如央周仪也不禁挡住嘴巴,遮住笑颜:“瀚渊你心里倒也有数。”

      被嫂子打趣,她并不气恼,笑嘻嘻的拽着拾凝晦道:“你那些事迹我都听说了,你在边疆那边都是名人了!”

      摆摆手,拾凝晦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打趣自己的小姑姑:“哎!与瀚渊兄差得远呢!”

      “今个儿你就别走了,我让丫鬟给你收拾出来一个厢房。”央周仪见两人聊得热络,也不打扰,径自走了。拾照卿行为举止乖张,在其他几个嫂子那里并不讨喜,可央周仪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她有趣逗乐,性子洒脱。

      这世间女子,能有几人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她在心里默默感慨,如拾照卿这般,难得少见吧。

      “你快给我讲讲遭遇趣事——”

      拾凝晦拿出腰牌,她那腰牌刻的不是晦,而是凌,正是多年前,两人互相为对方定制的玉佩。她娓娓道来:“我在边陲互市,见了很多诫兰人,正如小姑姑所说,着实女子开放,不像我们需要长纱遮面。拾凌,是我侦查时用的名字,我也与小姑姑一般,着男装了——”最后几句她悄悄趴在拾照卿耳边,低声说道,怕声音大了被其他二房听去,又要做一番文章,背后嚼舌根子。

      听了这些,拾照卿来了兴致,拿出一个包裹,神秘一笑:“走,去你房里,我给你看个好物。”

      关上门,把丫鬟撵出门外,拾照卿这才打开包裹,里面赫然一坛酒,拾凝晦吓了一跳:“这——使不得!要是让母亲知晓,怕是藤条伺候了!”

      “你马上就要出嫁作他人妇,喝点酒算是小姑姑庆贺你长大成人。”

      提到嫁人,拾凝晦脸色一变,凝重起来。拾照卿看她并不开心,也猜她不愿嫁人,又不知该如何哄得,只拍拍她手背:“与丞相联姻,对你家好处大于坏处,你也不必难过。”

      她猛地抬头:“那小姑姑怎么就可以二十四未嫁呢?”

      重重叹口气,拾照卿拿来酒,往茶杯中一倒,仰面一饮而尽:“我么,说来也是自私,让父母为我担了太多流言蜚语,晦儿,我这样,是有代价的。从心,我所期盼的自由,是我用失去很多换来的。你可有那样的准备?”目光直视拾凝晦,让她无所躲闪,逼得拾凝晦节节败退。

      “口舌之言,能吃人。我知道街边巷港都在议论我什么,我是他们的谈资八卦,他们成天只会说——拾家千金拾照卿今日又在哪个馆子喝酒了,拾家千金又在哪个青楼听曲取乐了,败坏妇德,无视礼教!”她一杯接一杯的喝,拾凝晦终于明白小姑姑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是让自己放肆一回,而是劝她一心安生。

      她拿过茶杯,也终于明白小姑姑的良苦用心,和父母为难,为自己满上一杯,仰面喝下,那酒又辣又呛,她在军营,与士兵为伍,喝酒不在话下,可是她头一次,觉得这酒如此苦涩,喝到嘴里咽到心下,皆是泪一般的,难过灼烧。

      拾照卿酒喝一半,突然把酒坛封了口,对她说道:“这酒,小姑姑给你留着,等你上轿前,如果你太痛苦,喝一杯,就麻木了——”

      深更半夜从被窝里叫了出来,采修岑气得想骂娘,他家是医术世家,祖父为帝君御医,身份自然高贵,可他这么一个贵公子,就随随便便被拉出来喝酒,还是老友贴身小厮夜闯家府闹得,可老友毕竟身家贵重,不好惹,也无人敢说。一到勾栏院,就看见悬任坐在椅子上,滩成泥,旁边伺候着的花娘还在灌着他。

      采修岑连忙挥走花娘,他与悬任竹马之交,从小玩到大,悬任家教甚严,哪见过他在勾栏院这种下作地方吃花酒?一阵疑窦,推了推他:“你这是怎么了?听闻你这次去两国,任务完成的不错,劳苦功高,帝君要赏你的。怎么就在这儿买醉?”

      悬任半睁开一只眼,扫了扫采修岑:“你来了——”腾楞一下坐起,把酒杯递给他:“来!喝!”

      幸而采修岑聪明,反应快些,马上意会其中原委,问道:“莫不是你对这门婚事有异议?”

      悬任停下酒杯,凝滞许久,久未语,采修岑知道自己这是说中了,继而说道:“内悬外拾,征坡国的两大法宝,你俩家联姻,岂不美谈?你何来苦闷?”又道:“拾凝晦可是独女,剩下两个都是庶出儿子,以后你家有什么事,拾厢钧肯定鼎力相助。”

      他也不回话,闷头喝酒,舌头大了,语焉不详的:“她非良配!”

      “那谁是良配?”

      悬任摇摇头,脑子浆糊,搅得乱糟糟的,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一门心思的吼着:“她非良配!非良配!”

      “莫非是你那卓织表姐?”

      卓织表姐——悬任听到名字,心里描绘样貌,却想了半天,空白一片,拼凑不出个真实,只在脑中画出一人,那人朗眉,凤眼,本是女儿身,却做男子妆,一袭英气,迫着人,她对他说过——既然与我结伴同行,我定然保你完整而归吧。她说过这话,一定会践诺,他的确未伤分毫,她却差点失了性命,她这样的女子,这一生,恐再难遇到。

      拾凌,只此一家,绝无二人。

      食指摆了摆,他重重点头:“表姐好,温婉淑良,秀外慧中,绝佳人选!”

      对悬任了解多年,他性子为人,采修岑还是知晓一二的:“你要是娶了卓织表姐,估计你娘会很高兴。”

      葱白指头摩挲杯沿,心头乱如麻,他自己怎么都理不清:“可是我的心里,想娶谁呢?谁人知晓?”

      看他那苦闷模样,采修岑知道自己这次是猜错了。悬任头往下一歪,趴在桌子上,合上眼,嘴里念叨:“无人知晓——”直到睡着,叹口气,采修岑叫来悬任贴身小厮,把他扛了走,以前悬任个子不高,一背一扛的倒也轻松,这三年忽然穿了一样的,人高马大,小厮也不禁咧嘴叫苦,忽闻他嘴巴蠕动,唤出一个名字:“拾凌——”俯身细听,当真是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拾凌。”

      拾凌——

      拾凌——

      是他心口最后的挣扎——

      采修岑笑笑:“原来你心中另有她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就一更,因为我这文没啥存稿~~~~~~~而且也在酝酿另一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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