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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梦幻泡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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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夏被宋毓笑堵着打是在她请假一周之后的一个下午。
阳光昏昏沉沉的睡下去,留下一抹余晖在天边苟延残喘。
“你不是很能耐么?”宋毓笑拉起苏念夏垂下的头发,将她的头对着自己,一巴掌甩过去。
“啪——”一声,苏念夏喘着气,她已经被打了很长时间了。
他们将地上被踩了好几脚的面包塞在她的嘴里,将她的脸转过去不停地甩巴掌,用脚踩她的头。
脚尖还要碾几下,不然怎么解气呢?
他们还想要扒光自己的衣服——
拍果照,录视频。
她都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
可是没有,折磨还在继续,她一直在被折磨。
她再次被拉起来,两个胳膊被女生拉在后面,脸被迫抬起来。
“我没有。”她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是没用。
不知哪里伸出来的手,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一阵痉挛,她想要弯下腰抱住肚子,可是没有办法。
她的头发还被宋毓笑抓在手里,使她的脸不得不被迫抬起。
他妈的,这太疼了。
但是不够,对她们,这些施暴者来说,这太少了些。
他们让她失去尊严,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他们太狠了。
妈的。
苏念夏在心底骂道。
她已经疼到没有办法说话了。
她们也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
呵,一个男人,一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一个被她们喜欢的男人。
她们永远不会得到那个男人的喜欢,一如她不会回到那个晚回家的夜晚。
她想着,胃里徒然涌起一股恶心,翻江倒海就要吐出来。
然后她真的吐了出来。
她看向被自己吐到的那个男人,他脸上还有些怔楞,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苏念夏看着他,就是他刚刚抓了自己的手臂。
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她知道,她不会再正常了。
是他们毁了自己。
她还想要反抗,可是她没有力气了。
然后,她被他们扒了衣服,听他们不怀好意的笑。
他们的笑没有停止,她受到的折磨也没有停止。
......
苏念夏从床上起来看着床头的闹钟,四点二十。
她呼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因为噩梦而出的冷汗,身上黏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她猛地站起来,却因为头晕再次跌坐在床上,这种感觉很难受,但是很熟悉,晕眩,恶心。
苏念夏掐了掐自己的手,再次站起来走向洗手间。
这房子是自己和一个学姐一起租的,她今年念大二,因为时常逃课,学校里认识的人并不算多。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则么会想起那些事情,因为那些事已经离得有些远了。
当年她十六。
现在她二十。
四年时间,太长的伤痛也足够缓慢的缓慢的被抹平。
但是好像还差些什么,她总是无端想起那个夜晚在自己身上起伏的男人。
他妈的,真恶心。
那个男人,今天又见到他了。
傅世俞。
呵。
苏念夏看着镜子上笑容诡异的女人,再次低下头。
真他妈是个畜生。
傅世俞认不出来她,她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她却将他视为自己的梦魇,真是......
苏念夏洗完澡,看着平面镜中自己有些干瘪的身材,低头笑了一声。
总归以后也不会遇到吧。
这样就好。
这样最好。
……
但是你知道的,如果故事这么简单。
它就不会是个需要讲出来的故事了。
一切不需要言语表达的情绪,全部在嘴边绕回去。
想说的很多。
当然。
可是能说的——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
“你好,我是傅世俞,这次学校活动的赞助者。”
苏念夏看着面前的男子,俊美妖孽,嘴角时常勾起,却只让人觉得冷。
比如现在。
她愣了一下,点头问好,“你好,我是苏念夏。”
傅世俞点头。
这个活动其实不需要他亲自出面的,何况他赞助的虽然多,但是对他自己来说,也不过是一顿饭的钱,实在不足挂齿。
苏念夏没多想,在傅世俞和他们部的人都打过招呼之后,她开口:“傅先生,我们很感谢你这次的友情赞助。”
傅世俞看向她,眼睛深沉让人忍不住陷下去,嘴角还有些意外地笑意,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礼盒,一只手接过,也没看是什么东西,放在旁边之后继续听他们会长说话。
学生会承包活动,拉赞助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苏念夏没想到,有朝一日,傅世俞会成为赞助人之一。
人间如何巧合?
是否点头沉默?
苏念夏没有和他交流。
......
后面的交集好像变得多了起来。
就好像,这个人不出现的时候,像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可是这个人出现了,就从此视线里都有这个人。
他无时无刻不是夺目的。
当然。
苏念夏知道,这个人是她这一生都渡不过的劫。
她太恨他了。
她因为他而无法正常生活。
她永远在疑神疑鬼。
她老了。
十六岁。
她开始感到寂寞,从此苍老如同黄昏入夜,一念之间的事情。
这要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没有人解得了她的乏,因为死亡也只是没有来得及带走她。
......
“苏念夏?”
傅世俞看到这个女孩,她浓妆艳抹,眼睛却清澈,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厌憎。
厌憎?
这么浓烈的感情。
他微怔。
“有事么?”
苏念夏忍住转身就走的念头,声音因为刻意显得僵硬。
她是心怀戾气仍然显得柔软的女孩子,脸上的妆容和她太不和谐。
“我想邀请你帮个忙。”
“不帮。”
苏念夏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他几步走过来,“苏同学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苏念夏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着头。
她没有说话,傅世俞也没有。
沉默是可怖的,时刻撕扯着人的伤口延长。
“你之前见过我?”
苏念夏被他堵着,也没办法继续走,索性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傅先生是我们上次活动的赞助者。“
傅世俞知道她在避重就轻,也没有再说什么。
转身让开,看着苏念夏的背影。
……
傅世俞自此对这个女孩产生了爱情。
爱情。
呵,多虚妄。
但其实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你看苏念夏的眼睛,除了狭长冷漠的讽刺,未必没有控在心底的挣扎。
傅世俞想,她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
他只是——想要她。
......
傅世俞给苏念夏表白,是在一个夜晚。
夜晚,我们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只好任它宣泄而出。
月凉如霜,透着窗户照进来,像是凝结在一起的琥珀。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傅世俞这样说。
苏念夏笑,她笑的有点疯狂,但是声音并不大,隐隐从眼睛里流出泪来。
也不知道是灯光太亮,还是怎么了,傅世俞觉得她笑的很讽刺。
她既不拒绝自己,也不同意,只是时间一寸寸被拉长,她还在笑。
苏念夏想起来自己被打的那个夜晚,傅世盛就站在白色宾利旁边,直到自己吐了那个不认识的男的一身之后,才淡淡开口:“行了,再站会儿我的下午饭就不用吃了。”
你看这个男人,连讽刺人都这么让人说不出话来。
呵,故人檐下看,年少曾风流。
现在却站在他面前说着喜欢她。
她不是让他倒胃口么?
“傅世俞,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
傅世俞没有妥协。
他想,苏念夏自以为自己懂得了寂寞。
只是寂寞,哪儿那么容易?
若只是寂寞,呵。
那不过是一种幻觉。
是啊,幻觉。
傅世俞决定得到她,以此——救赎她。
......
要让一个人妥协有很多办法,有钱人让穷人妥协,是实在容易的事情。
苏念夏嫁给傅世俞这天,天空飘起小雪,像是要洗刷什么冤屈。
纠缠几年,苏念夏都以为他要放弃了。
可是没有。
就像是她永远摆脱不了那个噩梦,傅世俞没有放过她。
他们结似是而非的婚,做貌合神离的夫妻。
傅世俞经常抱着她,在夜里,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抱着她。
可是这样也让她睡不着。
在他身边她永远提心吊胆。
她没有办法安睡。
她黑而深的眼袋,没有神采的瞳孔,都在昭示着这个女人越来越寂寞,越来越老。
这年,苏念夏二十九。
她终究迟暮,在这个男人怀里,也没有得到更多些的温暖和救赎。
她想,她已经没有那么恨他,只是也没有办法再爱,谁都不行。
如同光明也解不了她的渴。
她终究没有得到更多。
……
傅世俞知道,这个女人,早就在心底,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
傅世俞看着这个在他怀里死去的女人。
默不作声的张了张口。
他以为结婚后他们会好的。
可是没有,她剪短长发,也没有再为他留长。
就好像——
她这一生,孤苦跌宕。
到此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
如梦幻泡影。
2019.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