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有猫》猞猁咪

5、第5章

　　会议室的气氛很凝重。

　　董事长李哮铁坐在长桌顶端主持会议，右手边是他儿子，公司总裁李踏雪，再往下依次是公司中高层；左手边是已经不过问具体事务的董事和元老。

　　闲杂人等全都出去之后，大门一关。李哮铁开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踏雪今天回来，事情也要做个了断，所以把大家召来共同商议个对策出来。”

　　在座众人中，副董胡青麻的地位仅次于李哮铁之下，他第一个表态：“不能轻饶那帮狗崽子，踏雪这次差点丧命，我们必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有几个人出声附和，其中情绪最激动的是苗金印。他职位低微坐在末席，这时站起来主动请战，说要给那群恶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又有一个元老发声：“他们打过来，我们再打回去，冤冤相报，势必越陷越深，难以收场。本来双方已经有多年相安无事，各自都发展顺遂，一旦战事由此而起，恐怕最终会两败俱伤。”

　　他的话也有一些人点头称是，说“和为贵”，“小不忍则乱大谋”等等。

　　胡青麻反驳：“难道我们就白白吃亏？忍让只会显得猫族软弱可欺，以后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越来越多人加入论战。双方各据一边，谁也说服不了谁。

　　等到大家吵得差不多，再辩不出什么新意来，李哮铁双手下压，示意安静。

　　大家都停下等着他发话。

　　李哮铁说：“前两天老狗约我喝茶，我们平心静气地聊了聊这件事。他说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看踏雪在几件大事上都压过了他，一时气不过，就钻了牛角尖。但确实是只想打一架小小泄愤，没有存别的心。他那几个手下是自己偷偷跟着去的，他事先并不知情。后来伤了踏雪，他也即刻收手了。只是没想到后来又出了别的事，差点就不可挽回。”

　　他顿了顿，众人都在等他下文：“他们也是听说踏雪失踪，才知道犯了大事。一直也在暗地里寻访。等到踏雪终于有了消息，才敢上门。老狗只求保他儿子无事，列了一个单子给我，想平了这件事。你们都看看。”

　　他拿出一个文件夹，夹子里就薄薄一张纸，递给了左边的胡青麻。胡青麻打开看了一眼，面色微变，片刻看完，就往下传。有微微的吸气声传来。整整传了一圈，最后一个传到李踏雪手上。

　　李踏雪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把文件夹放回李哮铁面前。

　　李哮铁问他：“踏雪，这件事是你的事，你怎么想，其他人跟着做就是。”

　　李踏雪说：“这单子算是有诚意。他们倒也不是故意要让我死。我受伤之后，过马路时没太留意，被辆逆行的车给撞了。”

　　李哮铁一笑：“从你小时候，我就一直跟你说，过马路要左右都看，还是没记住。”

　　李踏雪也一笑。

　　笑完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只有苗金印嘟囔了一句：“就这么放过那个狗崽子？”

　　李哮铁说：“狗崽子早就被送出去避祸了。事情不平，老狗不敢让他回来。但是如果事情平了，再有人旧事重提，就是不合规矩。”

　　苗金印知道这是告诫他不能事后寻仇的意思，虽然不满，但是也不得不从。

　　再没有其他人有意见。李哮铁又说：“报仇的事，就算完了，现在说说报恩。小苗，那个女孩你怎么安排？”

　　苗金印说：“现在安排在大矩手下。专业对口，她本来就是做外销这一块。”

　　李哮铁问：“工资？”

　　苗金印说了个数字。

　　李哮铁看着他，既不说话也不挪开目光。苗金印觉得背后有冷汗流下来，连忙解释：“不能再高了，再高就显得不自然，现在已经是明显高于市场水准了。”

　　李哮铁仍然看着他不说话，这种无声的不满比破口大骂还要让人倍感重压。

　　还好胡矩义气，在旁边补充：“我打算交两个大客户到她手上，这样可以名正言顺给她高额提成。”

　　李哮铁又改看着胡矩。胡矩也冻住了。还好李蓉蓉也来义气搭救：“管理部这边也会找借口安排一些特殊福利，比如公司抽奖之类的，既不惹人怀疑，又能有实惠。我们会按一百倍来报答她。”

　　李哮铁转头问李踏雪：“她救你用了多少钱？”

　　李踏雪说：“七千。”

　　李哮铁的目光从李蓉蓉，胡矩，苗金印三人脸上一个个扫过去：“我儿的命只值七十万？”

　　那三个人快要哭了。李蓉蓉试探说：“那就送她套房子？说是公司福利？”

　　一个在旁边看戏的高管笑了：“那可糟了，说是公司福利，全公司的人都问你要房子怎么办？”

　　胡矩来了灵感：“我有办法了，其实有个现成的借口直接给钱。”

　　大家都看着他。

　　胡矩拍手：“太简单了，直接告诉她，这猫是踏雪寻梅，特别难得，特别值钱，买来就好了嘛。这样纪有鱼得到了钱，李总顺理成章地脱身。两全其美。”

　　“不行。”好几个人异口同声说了这两个字。

　　胡矩扭头看坐在他身边说“不行”的苗金印：“为什么不行？简单直接，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苗金印凉凉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李总叫李踏雪？那女孩聪明地很，万一猜到什么，岂不糟糕？”他还有句不敢说的话，李家三父子，李哮铁，李踏雪，李盖雪，上网随便一搜关键词，立刻就关联到猫，这家人起名的时候也太躲懒了。

　　胡矩疑惑：“不能买猫的话，李总怎么脱身？”

　　李哮铁看着智商堪忧的胡矩：“他坐在这里，就是已经脱身了。从此刻起，不必再回去。”

　　李踏雪突然被点到，抬头说：“今天不行，我还没来得及跟她告别。”

　　“人和人之间相识一场，尚且难得有郑重其事的告别，人跟猫之间，就更不必有了。”李哮铁说，“而且，你见过哪个猫离家出走，还留个条子？就这么定了。”

　　李踏雪沉默。

　　李哮铁继续安排：“报恩的事，让她中个彩票吧。李蓉蓉和苗金印负责。”

　　两人立刻一脸难色，齐声抗议：“幕后操纵福利彩票，这难度太大了。”

　　李哮铁说：“年轻人思路怎么一点都不开阔？你们盘一个彩票店下来，带她过去，只要她买，你们拿到她买的号码，就通知她中奖了。中间各种小事，还需要我来帮你们完善细节吗？”

　　两人恍然大悟，连呼李董英明。

　　李哮铁总结：“就这么办，你们早点落实。要知道报恩比报仇还要难。报仇总有上限，可以随性而为也可以审时度势，无非是求个舒服。报恩却没有上限，不是容易生出埋怨，就是容易生出亏欠。”

　　他又对李踏雪说：“一会儿你去做个全面体检，晚上跟我一起去见老狗，把这件事了结掉，再把他清单上的东西都落实到文件上签字画押。明天你把每一条都下放到相关负责人身上立刻开展。”环顾四周，“各位，还有谁要补充？”

　　大事既定。众人散会。

　　李踏雪虽然说自己身体已经无事，但还是被他父亲押去了集团旗下的医院，做全面体检。

　　这边胡矩回到外销部的办公区，扭腰扩胸，直说累到了。

　　众人都围着问他，公司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胡矩神秘地说：“你们明天就知道了。”然后又使劲后仰，“哎呀今天身心俱疲，我必须要早点下班回家休养。”

　　纪有鱼跟客户约了电话会议，一直加班到晚上九点才出公司。她虽然刚进狸李记，却很喜欢这里的一切，所以非常努力，希望能尽快上手，独当一面。

　　她将近十点才回到家，一边叫着要饭一边拧开房门，家里黑乎乎的，悄无声息。要饭没有像往常一样跑来迎接她。

　　她按亮墙上的开关。客厅里没有要饭。

　　“咿，又跑床上睡觉呐？”她关上门，走进卧室。

　　床上平平整整，没有猫。“肯定是躲在床底下，想突然跳出来吓我。”她这样想着，猛地往地上一趴，床底下空荡荡，没有猫。

　　太安静了，她突然担心起来。叫道：“要饭，出来啦，不要跟我捉迷藏啦！”

　　一边说一边掀开窗帘，跑去洗手间和厨房看。各处都没有猫。

　　“要饭，你藏在哪里了？快出来吃饭啦。”她嘴里哄着，心里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

　　这次她仔细地找，猫爬架，猫窝，衣橱，厨房的橱柜也都打开找了，各处都没有。

　　“别吓我，要饭，快出来啊！再躲着我要生气了。”

　　她找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在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她终于确认，要饭不在屋里，要饭丢了。

　　怎么可能丢了呢？

　　她开始努力回想今天自己出门时，有没有关好门；还是要饭跟在她脚边，偷偷溜了出去？

　　怎么想都是模模糊糊。这些每天的常规动作，没有人会特别留意细节。

　　她带上手机，跑出门去。

　　同一时间，李踏雪跟李哮铁口中的“老狗”钟于时相谈甚欢。

　　钟于时长着一张忠厚朴实的面相，特别容易取信于人。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个特质，他在商场上一直顺风顺水。

　　此刻，他诚恳地感谢老朋友李哮铁和贤侄李踏雪，感谢他们愿意息事宁人，原谅他那不肖子的恶劣行径。然后痛快地在所有文书上签字盖章。

　　正事了了，按照商场规则，买卖成了，人情也要做到位。钟于时请李氏父子到自家的茶楼去喝茶谈天。

　　茶室风雅，双方天南海北闲扯，一片风和日丽。

　　李踏雪喝着香茶，思绪却飘到了那个小屋子里。她已经发现他不在家里了吗？她会着急吧，也会伤心吧。然后会像其他人一样，难过几天，就忘了那只叫要饭的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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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了好几遍，才相信居然真的有30瓶营养液。特别特别感谢。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单机到完结，但是发现有人在看我的文时，真的特别特别开心。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