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有猫》猞猁咪

4、第4章

　　“要饭！看我带什么回来了！”纪有鱼元气满满的快活声音跟钥匙开门的声音同步响起来。

　　一手策划了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早知结局，并不感到惊喜，但还是被她的情绪感染，高兴地喵喵叫着一路小跑去门口迎接凯旋归来的她。

　　门开了，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已经蹲下身子伸开双手准备跟它抱抱打招呼的纪有鱼，另一个是抱着大箱子一脸惊愕的苗金印。

　　要饭的动作凝固了，前爪还保持在奔跑中的扬手状态，耳朵却已经趴向后方。

　　“嘭”的一声，苗金印的大箱子再次落地。他讪笑：“手滑了，太重。”

　　要饭不顾纪有鱼的呼唤，转头跳回沙发上。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纪有鱼替猫找补：“要饭怕生。”

　　苗金印把箱子挪进屋，并不打算立刻离开：“这里面有个猫爬架，要安装的，我帮你直接安好再走吧。省得你再麻烦。”

　　猫爬架不算大，安装极简便，苗金印又是个熟练工，几下就弄好了。他一边拧螺丝一边暗自心伤：听到老板这样欢快撒娇的叫声，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趁纪有鱼正在厨房给他倒水，他拿着大猫窝来讨好：“要饭，喜不喜欢这个窝呀？”

　　就听“嗷”的一声，纪有鱼连忙跑过来看：“不是被猫抓了吧？”

　　苗金印保持后仰在地的动作对她笑：“没有没有，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纪有鱼好奇：“苗先生怕猫？”

　　“哈哈…… 我只怕黑猫。不要这么见外，叫我阿金吧，大家都这么叫我。”他站起身，“好了，货已经送到，猫爬架也已经装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纪小姐，明天公司见。别忘了，真空包装的猫饭要赶紧放冰箱。”

　　“那你也别见外，叫我有鱼吧。”纪有鱼把杯子端过来，“歇一歇，喝口水再走。”

　　苗金印喝了一大口水，匆匆走了。

　　这屋子小而整洁，但只有他们才能感知，房间和纪有鱼，都被满满蹭上了老板的味道。他被包裹在老板的味道里，莫名全身发冷，还是早点跑路为上。

　　苗金印走了，纪有鱼尽情跟要饭倾诉：“你知道吗？这个工作竟然是你给我带来的！”

　　她知道了什么？要饭眼睛瞪大了。

　　“今天面试，我觉得处处透着诡异，好像有人安排。果然，刚才来的那个人什么都对我说了。”

　　废物！蠢材！要饭心里大骂。

　　“原来是那个宠物医院的医生帮的忙。想不到他表面上嫌弃挤兑，背后却帮忙说好话。真是个好人。不仅救活了你，还拯救了我。”

　　……要饭微眯着眼睛，既庆幸没有暴露身份，又深恨那个碎嘴医生霸占了功劳。

　　不过虽然过程有小差错，目的还是顺利达到了。它补偿给她一份工作，也跟族人成功联络上。

　　晚上，纪有鱼熟睡时，要饭从大猫窝的隐蔽夹层里翻出一个手机。这是专门定制，适合猫爪触按的手机。它发出信息：“还要三四天。”

　　纪有鱼就这样愉快地开始了在狸李记的生活。领导们都对她很和善，外销同事们也都友爱互助。她很快就对新行业新产品有所了解，胡矩拿来一堆市场客户资料给她参考，她也上手理清了渠道和客户关系。

　　要饭的身体也飞快复原。它病着的时候毛色干枯黯淡，现在养得油光水滑，黑色极黑，白色极白，风姿神俊，凛凛然若仙猫下凡。

　　纪有鱼觉得病好之后的要饭变得特别粘人。只要她在家，要饭就一直跟着她。她坐下，要饭就贴着她坐着；她睡觉，要饭就趴在她身上一起睡；哪怕她站着，要饭也要把一只白爪爪搭在她脚上。一刻也不愿分开。

　　她抱着要饭滚来滚去：“要饭爱我，我爱要饭。咦，这么说好怪啊，不管。要饭是我的招财猫。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这天晚上，纪有鱼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在街头卖艺，身上压了块大石板。等了很久，锤子也没有落下来。大石板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终于从噩梦中挣脱。但是梦中的大石板仍然压着她，重重的，热热的。

　　……热热的？

　　她的目光慢慢下移。

　　黑暗中，一个人趴在她胸口，呼吸绵长，睡得正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被吵醒了，用脑袋蹭蹭她的下巴，说：“喵。”

　　纪有鱼，昏倒了。

　　很快，脸上刺刺的感觉又让她醒过来。她睁开眼，要饭正在卖力舔她的脸。带倒刺的舌头让她的脸刺刺麻麻的。她轻轻推它：“别闹。”

　　然后手猛地僵住，想起了昏倒前的那一幕。那感觉太真实，绝对不是做梦。

　　天啊啊啊啊啊，家里进小偷了！

　　她骨碌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反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提刀在手。顿时周身杀气四溢。

　　要饭一脸震惊：要杀猫吗？

　　作为一个读过很多社会新闻的独居女性，纪有鱼一直都有点被害妄想。她在床头柜里藏了把旅游时买的匕首，虽然是工艺品，但是已经开刃，上面还有两道血槽。奉刀千日，今日要派上用场了。

　　在要饭惊恐的眼神中，纪有鱼滑下床。先趴在地上看床底，很好，没人。然后又掀开卧室窗帘，很好，也没人。然后她猛地打开卧室门，跳到客厅里，客厅太小，一眼望尽，没人。洗手间，恶人传统的藏身地，一脚踢开，没人。然后，屋子就这么大点儿，就没其他地方能藏人了。

　　她提刀四顾，内心茫然：人呢？

　　不甘心地又搜寻了一遍，还检查了门窗，发现完好无损。

　　纪有鱼坐在床上纳闷了一会儿。她觉得不是梦。梦跟现实，她还是能分得出来的。那感觉太真实，分明就是一个人压在她身上。而且体温的感觉也不是假的。即使在她被要饭唤醒后，也还是觉得身上残留他人的体温。

　　这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终于想到唯一的一个可能。她对正襟危坐在一旁的要饭说：“是鬼压床。”

　　要饭头一歪，它是个成年大猫，难得做出这种眼神好奇歪头杀的娇憨情态。

　　纪有鱼跟它细细分析：“只有鬼压床才会有那么真实的五感。通常都说梦没有颜色，其实梦也不会有痛觉和嗅觉。所以一旦梦醒，立刻就可以明白是个梦。但是鬼压床不一样，这个虽然原理不明，但是很多人都说，跟真实感觉一模一样。我有个同学，到现在都坚持说她过世的奶奶来找过她。其实那天她在宿舍午睡，分明就是个梦。我估计，鬼压床要么就是真的有鬼，要么就是大脑的一种特别状态，真实与幻觉无法区分那种。”

　　她点点头，被自己说服了，恐惧烟消云散。天色还是一片浓黑，她把匕首放回抽屉，躺下来，继续睡了。

　　要饭去客厅里发出信息：“回归”，然后没有再睡。它坐在枕边看她的睡颜。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纪有鱼发现公司气氛有点紧张。尤其是头头们。平时早上会跟大家闲话几句才开始干活的胡矩和李蓉蓉，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埋头不出。苗金印也走进走出，步履生风。

　　她问：“今天大家这么忙？”

　　美洲区的史云平悠悠晃过来：“今天老板回来，肯定要检讨这段时间的各项工作，头头们都在做准备呢。”

　　纪有鱼说：“听说老板出差蛮久的了。”

　　史云平说：“差不多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公司要有什么大动作。这次搞得很神秘，老板出差连苗总助都没带。说不定是要并购国外的工厂，那我们就要忙飞了。”

　　闲话几句，大家各自开始工作。

　　十点多开始，一拨又一拨人呼啦啦从面前走过去。看样子，来头都很大。因为胡矩，李蓉蓉和苗金印还有另外几个公司中高层，都像迎宾一样在门口迎着，迎到之后再一路寒暄护送到最里面的大会议室。

　　等人过得差不多了，史云平又神秘地凑过来说小话：“我猜得没错，绝对是大动作啊大动作。”

　　纪有鱼问：“怎么说？”

　　“董事会成员还有一大堆已经退休的元老都来了，其中很多人已经多年不过问公司事务。突然集这么齐，一定是大件事。”史云平兴奋地直挠头，“哎呀呀，老板这次到底是立了大功还是闯了大祸？”

　　纪有鱼对这种高层八卦毫无兴趣。作为一个公司新丁，她的首要目标是积极表现，争取成功度过试用期。

　　她去打印机旁边等着自己打的文件被一张又一张慢慢吐出来。等全都打印完，她把几张纸的边角对齐。一转过身，正有一堆人簇拥着一个青年男子迎面走了过来，已经离她很近。她回过头时，两个人的视线正好在空中相遇。

　　她耳中“滋——”的一声，突然听不到旁的声音，只能听到那个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靠近。

　　这瞬间的感觉难以描述。

　　有点像以前有一次她加班到半夜，结果回家路上被人抢了包。那时候就是这样，高度紧张之下，一切其他声音都不存在。只有对方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还好只是一瞬间，对方就携着那一堆人跟她交错而过。

　　各种声音又回到她的世界，她突然发现自己心跳狂快。

　　“哇，我耳鸣了，还有心脏早搏。果然昨天鬼压床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她回到座位上，史云平按捺不住一颗八卦心又跑来问她：“喂喂，你看到老板了吗？刚刚走过去。怎么样，可怕吗？”

　　纪有鱼说：“原来那个就是老板呀，我看他身高腿长，头身比优越堪比男模，眉目冷峻，气质优雅，正可谓一个极品美男。”

　　说完之后，她才发现这段话没经过大脑就直接脱口而出，如此熟悉，仿佛自己前不久刚刚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