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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065 趣闻 ...

  •   二百五十七、信中趣闻

      让虚尘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四封来信里,居然是先生的信最短、最薄。

      通篇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只有最核心的内容。

      “吾久居家中钻研史学,今遇疑惑,遂离家远游,年内或归。恐此间通信不能,特书以告之。另,吾离家前,已与四郎取字若实。”

      好吧,虽然内容简短,但是至少说明白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在家宅了多年先生如今要离家远游了;另一件事是阿奴现在也有字了,且字为“若实”。

      不过……若实,怎么感觉和自己的“若无”很是相像呢?应该说,不愧是先生的取字风格吗?

      若实,嘿。

      就算他有了字又怎么样,自己可是还和他差着一个辈分了,在正式场合根本就叫不了啊!

      字啊什么的,都是给别人叫的东西,感觉还不如曾经的阿奴或者长平来的亲切了。

      ……

      阿奴,也就是皇甫奕的信是这四封信里,虚尘最喜欢的。除了因为虚尘自觉和阿奴之间代沟最小的原因以外,还因为他这信确实很有意趣,奇闻异说,信手写来,能令观者犹如身临其境,尤其是令虚尘深有同感。

      “幼时读‘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忽忽略过,自以为我知之也。又常思,世人有言‘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故自以为足不出家、读书万卷便山河在胸,自诩虽不如管子、诸葛之流,亦不远矣。为官做宰、谈笑鸿儒,亦不过区区。

      今春经旷野,席地稍歇,小憩后,偶见群雁北飞,鸣叫悠远,遂惊为奇观,羡其逍遥自在,自语’愿肋生双翼,化雁而飞’。

      正赞叹间,小童顽劣,弯弓向天,矢飞天际,有雁振翅哀鸣,自天而落,挣扎良久方亡。随人皆赞小童箭技上佳。杂语间,吾近雁,观之,其翅已折,遍视其身竟无一矢!遣人查之,言‘身未中箭,或力尽也,或惊闻弓矢声亡’。

      奇哉,幸哉。吾羡雁之逍遥,而不知雁之危也。天地于其或大,然危机于其愈繁。

      ……

      时为惊蛰后,山鸟鸣仓庚。

      曾闻桑蚕事,今见蝶化生。

      吾知蚕能吐丝,不意天下间他虫亦可吐丝。山中榆叶间,有茧若蚕茧,其色黄,极类丝。吾甚奇,停而观之。过数日,有生物噬茧,缓缓而出,日余,出为翩翩蝴蝶,逐花而舞。左右言之,其为蝴蝶也,曾为一虫而今破茧成蝶出。其化蝶也,亦类蚕蛹破茧也。

      始见破茧成蝶,知茧为何,蝶为何也。然不知虫何化蝶,虫,蝶,原二物。

      又有,‘蚕神’之说, ……”

      阿奴这出游,可比自己的有意思多了。就是通篇读来,怎么总觉得他全是在野外呢?好吧,想想也不可能,这只能说明比起虚尘来,皇甫奕更善于观察身边的小事吧。

      二百五十八、一种名为文艺的气息

      生活,似乎总是平淡无奇。

      当你看到一篇有趣的游记,听到一件有趣的奇闻时,也许你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为什么我的生活如此平淡了?

      其实很多时候,你的生活未必平淡,未必就没有足够的、能够发人深省的趣事。你之所以会觉得没有,只是因为你少了一颗发现趣事的心灵,少了一双发现趣事的眼睛。

      虚尘坐在窗边的榻上,原本只是想静静坐会儿,顺带想想怎么回信的。可是当他静坐许久,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到墙边那株结满李子的李树上时,当四周都陷入一片寂静中时,他随之静下来的心中浮现出许多自己以前未曾以为是趣事的趣事,心中无数感慨随意发散。

      静默的山林,雨后绚丽的彩虹,山村里辩论的小儿,滔滔不绝的黄河,别有脾气的老马……还有,这棵儿童口中的李树,有哪一样是真的一文不值呢?它们怎么就平淡无趣呢?

      想到兴起处,起身下榻,转回书案后,卷起两只袖子,滴少许清水入砚台,指拈墨碇轻轻研磨。

      回什么呢?

      洛水何氏之殁,山中紫芝意外所得,还有雨后彩虹明明绚丽夺目,人们却叫它虹怪……诸事入笔,竟然也似一卷人间画卷,百态尽载。

      一气写完给阿奴的回信,他意气风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名为文艺的气息里。

      大步踏出房门,看向那看了多日的李树也都能心生感悟,摇头晃脑地感慨:“‘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有趣与无趣,不在他物,而在己身。嗯……就是这个道理。”

      话语出口,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颇有种我是天下第一人的感觉。一个字,爽。

      难怪好多文人名士总喜欢用一种“尔等凡人”的语气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这种感觉真是不要太舒服。

      啊,这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呀!

      ……

      二百五十九、祭小吏的道歉与夸赞

      你文艺过吗?

      你有没有过抬头四十五度望天长叹的时候?

      你有没有过在长叹时正好被人,还是人撞见的时候?

      虚尘不知道别人遇到这样的事感觉怎么样,反正他觉得很羞耻。虽然细想来,好像自己也没干什么多么愚蠢的大事,可是,看着被祭小吏牵着的小孩祭小鸡那好奇的眼神,他真的就觉得很羞耻。

      虽然那小孩正在祭小吏的示意下一改初见时的淘气模样,恭恭敬敬地给自己行礼道歉,还在说到“偷窃”二字时,满脸通红。可是也许是心虚的缘故,虚尘总感觉人家小孩在嘲笑自己。

      “小子吉之前行为不端,欲,欲对君家李不告而取,行,行偷窃之事。还请明公降罪责罚。”

      哎,他们到底有没有看到我之前仰天长叹的模样啊?

      哎,他们到底有没有在心底嘲笑我傻啊?

      想到这里,他偷偷地瞪了站在一旁傻笑的萧稍的一眼,心想:都是这个傻货,这么直愣愣地就把人带到了我面前来,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丢脸了!

      ……

      任凭他心里怎样忐忑心虚,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自认为淡定的模样,着人上酒水,请祭小吏父子入座,并对祭小鸡爬树摘李一事表示自己并不认为有什么。

      “咳!稚子天性,纯真淘气,哪里就能够的上‘偷窃’二字了。我倒是很喜欢他这样活泼的性子。祭兄言重了。”

      虚尘说的好听,实则口不对心,虽然他确实不觉得一群小孩嘻嘻哈哈的爬树摘李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谁都有过可劲撒欢的童年嘛。但是要说他喜欢祭小鸡这样的性子,那就完全是胡说了,他那么怕麻烦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熊孩子啊。如果是已经过了熊的年纪的大孩子那孩有可能。

      啧,虚伪。

      听他这样一说,祭小鸡本人还没有什么,倒是他的老父亲祭小吏立马感动的不行,连忙拉着满脸茫然的小孩起身对着虚尘拜了又拜,出口的话语里都满是赞叹与钦佩。

      “虚郎高义啊。对着我家如此顽劣的小子也能如此真心喜爱,果然不愧是玄晏先生高足,真是胸襟阔达,有古之君子之风。真是有,那什么,名士风范,对,就是名士风范来着啊。余能与虚郎结识,实在是三生有幸,祖先庇佑啊……”

      喂,祭小吏,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虚尘自己听了都脸红,虽然是个人大概都是喜欢听别人的夸赞之词的,但是这夸赞之词也不能太离谱啊。

      他看向祭小吏旁边的小孩,果然,看见那小孩也正满脸无奈。

      “……但无论如何,他错了就是错了,此事不可不罚。虚郎宽厚,不愿罚他,那就还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责罚吧。你看如何?”祭小吏喋喋不休地终于说到了正事。

      虚尘有点怂他的夸赞,连忙点头道好。

      于是,他就听到祭小吏说,“他冒犯的人是虚郎你,那就罚他在你家充作童仆,尽心服侍。什么时候他真心悔过了,什么时候再让他回家,你看如何?”

      虚尘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是晕乎乎的,不小心点了个头,然后祭小鸡就被他爹留了下来。

      嗯……他不是来道歉的吗?为什么道歉结果会是他家小孩被留了下来?

      好歹也得付了饭钱再走吧。

      总觉自己亏了啊……

      二百六十、祭余,祭吉

      ……

      觉得自己亏了的虚尘看着手足都有些无措的祭小鸡,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对着人小孩招招手,说:“小鸡,过来,我带你去用饭。”

      小孩的无措在听到他的话语后却立马变成了愤怒,蹬蹬地跑到他面前来,抬头气呼呼地使劲瞪他:“不要叫我‘小鸡’!我有名字的!”

      “可是,你也确实叫祭小鸡啊,我没有记错吧。”不以欺负小孩为耻的虚尘开始用逗小孩的方式来理清自己之前混乱的思绪,他还继续加了一句,“你也听到了,你父亲亲口说的,要把扔在我家当做童仆的。嘿嘿,那我怎么叫都你又有什么关系?”

      小孩闻言,眼睛睁得更大了,已经泛红的眼眶里充满了点点晶莹,看着似乎是要哭的节奏。

      意识到自己可能欺负人过头了的虚尘也有点想哭,嗯,他真的就只是想逗逗孩子而已啊。而且,会哭的孩子,天啦,那该怎么哄?

      小时候,自己欺负阿奴,他也没哭啊。而杨冀那些小孩就更是不得了了,不和自己对打就是好的了,才不会哭了。

      就在虚尘也要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属于孩子的、毫不讲道理的哇哇大哭声,反而听到了小孩透着鄙视的声音。

      “哼!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仰天长叹、装名士高人的样子!你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这样幼稚!”

      ???

      啥?

      虚尘连自己被这小孩嫌弃装样的事都不计较了,毕竟,说出来了也就那样吧。谁还没有个模仿偶像高人的时候了。

      他懵的是,这孩子怎么不按套路来了,一般来说,小孩子被人欺负又欺负不过别人的时候,不是都该哇哇大哭的吗?更何况,我之前都明明看到他眼眶红了!你眼眶都红了的,却给我来了个实力反驳?真是人才啊。

      虚尘伸手狠狠地摸了小孩头上的小鬏鬏几把后,然后才恢复平常心,对他说:“好吧,那你说你的名字是什么。”

      祭小鸡也被他这剧变的态度给弄懵了一下,然后扁扁嘴,还是气呼呼地回答了。

      “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啊,我单名一个吉字,吉利的吉,这次你可记好了啊。”

      哦,原来祭小鸡的名字其实是叫祭吉啊,怪不得那些小童都叫他小鸡了。还有,祭这个姓可真是少见啊。

      虚尘感慨,然后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个,祭小吏是叫什么啊,叫祭,祭……?

      一直这么祭小吏祭小吏的叫着,自己居然根本没有记住人家的实际名字。

      虽然有点想开口问的,但是看了看被自己牵着的满脸别扭的祭小鸡,他还是明智地闭嘴了,上赶着找小孩子的嘲讽是为不智,嗯,对,就是这样。

      还有……哎,他们居然是父子啊!

      ……

      祭小吏,名余,字有庆,山阳本地人,时年二十又六,为县衙吏。其有一子,名吉,今年六岁。

      哦,通过对祭吉的旁敲侧击,这一次虚尘终于记住了祭小吏的名字。

      没过几天,他还对向秀抱怨祭小吏这人,说:“你说他这还是亲生父亲吗?竟然因为一点小小的过错,就要把自己儿子给别人当仆人使,真是狠心呐。”

      向秀闻言,却是将他认认真真地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然后摇头笑了,只大笑着说了一句似乎意味深长的话。

      “哈哈哈,若无啊,你果然不愧若无二字。”

  •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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