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惨遭嫌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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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们怎么出来了，阿檀呢？”
被丢出来的贺京芜没说话，乖觉站在祭台边，等着看人大展身手。
方仪变回来人形，发现自己跟贺京芜同时离开了祭台，回到了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孩中间。
十二骨纸伞在头顶的一小块天空慢悠悠转着，伞下众人闲聊谈天。
“别慌，残魂而已，一定有办法的。”
“据说这条龙，是因为在凡间作乱，被神斩杀的。”
“这种丑事他们自己当然不会说，妖龙生吞了数十万凡人，神君大怒，先剜双眼，再斩龙首，最后将身体骨肉分离，血肉落地，化为山川大地的养料。”
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干脆坐下来听人讲故事。方仪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掏出来一个折叠小凳子，一个保温杯，还有一小碟点心，刚刚吃席顺的。
“后来呢，所谓龙族的后裔，又是为什么会延续到现在？”
“哼，什么龙族，狐假虎威而已。”谢子语是真正的修真世家出身，最看不上这种打着祖上有过神仙或什么大妖的幌子招摇的人。
“他们身体里没有龙的血脉，不然就是妖了。”
贺京芜听这些小朋友聊的有趣，也插了一嘴。
“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
黑龙未能及时降雨，是为了去蓬莱采一朵花，讨他主人的欢心。
造成如此多人的死亡，原本是要受到惩罚的，他的主人求情，愿意共同承担后果，于是只让他处理好人间的残局，将功赎罪，再由他的主人看管五百年，就算了结。
“等等，”方仪发现不对，“听刚刚那个老头说，他们的祖先是几千年前的龙，你不是才六百岁，怎么知道的？”
“我识字，而且，”贺京芜挥了下袖子，四周烟雾散开，露出石壁上的纹路，“这上面也有记载。”
他们下凡，一人救助生人，一人处理腐烂掉的尸体，避免大旱过后又逢瘟疫。
“那这样应该算功德？”
怎么看四周石壁上的记录，那条龙被剜眼，斩首，剔骨，死后尸体被封存在山底？
“他并不是生吞了十万凡人。”一直未曾发言的沈如林出声。
“他吞掉了一整座城。”
所有的生灵，都被吞入腹中。
“后面的，剜眼，斩首，剔骨，都是真的。”
“但是他的主人也有问题吧，而且，这样也算处理完尸体，妖怪理解能力很差的，或许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犯错了，神仙不应该宽容大度吗。”谢子语兄妹为首的一群人提出质疑。
再有灵性的妖兽都不是人，不应该用人的道德伦理去约束牲畜。
“龙是最接近神的种族了，不觉得这样根本没有神性吗，吞掉尸体，好残忍。”
“都是死人了，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哪怕是一把火烧掉都要好一些吧，火葬也能说得过去，被害死还要成为罪魁祸首的食物，难评。”
“不过他主人也真狠心，亲自动手啊。”
“是吗？”贺京芜反问。
“我怎么觉得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你们今天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这么一说，脑子再笨的人也清醒了。
“就是说啊，你们这些为什么会带入黑龙带入神仙的，我们现在明明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啊。”要带入也是被渴死之后还被吃掉的凡人视角。
一个个还为妖怪神仙鸣不平。
“那个，里面那位，到底是要做什么啊，为什么要徒手抹掉那些符纹？”
不知道谁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处。
高高的祭台上，身形单薄的青年处于黑色漩涡中心，却恍若未觉，径自向更黑更深处走去，沿路撕掉所有凌空而出的符咒，在石壁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不行啊，全出来了，这怎么办？”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全出来才好。”才好一网打尽，全不留下。
钟闻脸上是罕见的兴奋神情，嘴唇微抿，眼底闪着熠熠的光。
不然呢，捡到被五马分尸的仇人尸体，难道要怜悯吗？
而且还是能亲手将他的魂魄再次粉碎一次的机会。
实在是太让人兴奋。
“阿檀？”方仪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钟闻全身的血都沸腾不息，全然忘记现在身体只是个普通凡人。
空中漫布着金色的符文，古老繁复的文字，在场无人能懂。
手势移动，符文连成巨大的囚笼。那些尘末在触碰到符文周身的光芒时边烟消云散，伴随着几声微弱的刺耳尖叫。
因为实在太多，尖叫声此起彼伏，简直是另类攻击。他却恍若未闻。
几团灰色的影子被聚拢，彼此排斥，又互相靠近，慢慢有了条游龙的样子。
偌大的祭台，以及后面的山川都成为他的陪衬，风起云涌，灵光闪烁，天地都为他做配。
“你舅舅，他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敢上前，更不敢添乱，在那群小朋友面前，钟闻简直是神仙下凡，来拯救苍生于水火的。
这些或震惊或崇拜或感激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一人身上，贺京芜有些不痛快。
“不知道，阿檀现在应该很开心，我们小点声音说话，不要吵他。”
“？”你确定他现在开心，都快吐血了，眉毛皱得跟什么似的，这叫做开心。
“你不懂，”方仪语重心长，“他好久没有用到这种大范围的法术了，睡了那么多年，现在肯定很畅快。”虽然感觉不太对劲，但方仪看见他眼中微弱的火光，不愿意打断。
这个样子才渐渐像她熟悉的那个阿檀了，神仙不应该死气沉沉的。
劈风斩月，地覆天倾，他原本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怎么会变成脆弱的，懒怠的，毫无生气的凡人。
“他修道？”
方仪没有理会，望着天上出神。
贺京芜又追问道：
“这是什么法术？”他见识虽然没有一些老家伙多，但也活了这么多年，妖怪神仙都见过不少，凡人道士也常打交道，可一时间竟然看不出任何源头，不知道是什么体系。
“道有什么可修的？这个是阿檀好久以前自己研究的，针对世间万灵，无人可逃。”提起他，语气很是骄傲。
“我从没亲眼见过，你们运气真好，可以一饱眼福。”
“术名天地为笼。”
所有的籀文应声而起，明灭不定。
这种找不到出处和起源的，一般都归类为歪门邪道。
从古至今的修士，有修剑，修乐器，锻体，算卦，总之都要依靠一些外物来建立与天地灵力的关系。
没有这样什么媒介都没有，直接取用天地灵气为阵画符的。
一个普通的凡人，就算活得再久，最多也只能通鬼神，能这样随心所欲施法的……
众人已经从崇拜到怀疑，带着不怀好意的揣测，既没有法宝，又不修炼道术心法，却有如此强悍的效果，大概率是禁术。
“你们说的那些，阿檀以前全都会啊，但是都很不方便，难道你们出门还要带琴剑八卦牌吗？”这种理所应当的语气，从修为平平的小妖怪嘴里说出来，攻击性侮辱性极强。
“只有言灵不需要。”
上面打得热闹，下面已经快要变成学术交流会兼粉丝见面会。
“言灵，好鸡肋的东西，阿檀从来不用。”
“阿檀是最厉害的！”
周边陶俑应声炸裂，万千碎片如同流星向着同一个地方奔涌而去，却在接触到咒文刹那消散。
“我大哥也厉害，十七岁的时候就降伏了蛟龙。”
“阿檀十七岁不仅降伏了龙，还让凤凰当坐骑！”
“我小叔叔也不需要媒介，他也不用符咒，跟妖怪打架都是肉搏的！”
“我姐姐根本不用亲自出手，动下手指就好多男人为她前赴后继冲锋陷阵。”
？攀比的方向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贺京芜维持着伞下结界，看戏看得起劲。
“阿檀手指都不用动，一个眼神就有人抢着帮他做事！”
“我承认你舅舅是有几分姿色，但是没有我姐姐明艳动人，追她的人上至天官下至地府。”
“追阿檀的人也是从天上排到地下的！”方仪不甘示弱。
“不信你问我小舅舅！”
“切，鬼差而已，鬼王知道吗，他儿子知道吗，还给我姐姐写过情书！”
贺京芜：？！这可不能随便乱说！
其他人都不吵了，默默看着两个女孩子激情辩论。并都不约而同默默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
“我可以作证，少主确实没有给人写过情书。”
贺京芜刚刚分神留意上方局势，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为名声着想，连忙解释。
尘埃落定，酝酿许久的暴雨没有落下来，天上被招来的黑云消散，山间起了一阵很温柔的风。
被山风包裹，心境平和了许多，场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没有人打破沉寂，都在默默回味着刚才所看见的奇观。
“好了，回去。”
“你看你看，阿檀超厉害！”方仪昂首挺胸大摇大摆跟在人身后，好不威风。
“哼哼，说不出话来了吧，我才没有在吹牛。”
“你，你，”女孩子涨红了脸。
“干什么干什么，气急败坏要动手？”方仪一下子跳到前面，挡住背后刚刚大战一场疲惫虚弱的钟闻。
“你可以当我姐夫吗？”女孩张红了脸。
？？？
语出惊人，方仪甚至都忘了拦住她。
“我姐姐很漂亮的，今年刚刚二十四岁，是我们家里最有天赋的，一直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谢不语极力推荐她姐姐。
钟闻精力耗尽，实在太困，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脑袋混沌，刚才要吩咐的事情一下子忘记了先后顺序，被刚才的一语惊人的小姑娘一打岔，更想不起来。
头痛。
他垂眸按了下眼角，
“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他指着自己，“贺京芜。”
“贺新郎，客京华，采蘼芜。【1】”
“阿芜，”前面都没听清，白费了某人的卖弄。
“过来扶我一把。”
说完扶字，他就已经有点站不稳，还好贺京芜眼疾手快。
“阿檀手指都不用动，一个眼神就有人抢着帮他做事！”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贺京芜即时接住了人，单手抱起，转身跟刚才那个嚷嚷着叫钟闻做姐夫的女孩对视，空着的手收回伞，食指立起，置于唇中，是让他们噤声的意思。
同时摇头，“不可以哦。”
像是在宣誓某种主权。
“走了，小麻雀。”
被点名的小麻雀先是昂头阔步转身离开，不多时立刻反驳：“说了好多次我不是麻雀，是青雀！青雀！”
大型小学生顶嘴现场。
“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
被抱着的人嘟囔了句别吵，两只幼稚鬼立刻消停了。
“学长，我们现在是？”
“先回去汇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惨遭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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