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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女子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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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帝江在泑山的树梢上留宿一夜后,便重启脚程向西南方女子国前行。我本意化形鸟兽载着帝江前去,但帝江却说什么也不肯,非要与我一同双腿前进,我也只好顺从,况且这一路上或许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奇观异景,步行则更能领略其中之奥妙。
一路上翻过了几座山,越过了几条河,除了一些稀奇的花草树木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或许最特别的就是我身边这位衣衫褴褛的男子。自青丘逃亡以来,我还是第一次与人一同上路,与他同行的这一个个夜晚,虽与以往一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梦魇,或许是有人陪伴的缘故吧。
不知向西南方前行了多远,只记得应是半月有余的日子过去了,我们却还没有看到四水环绕之地。帝江的身体在这些时日里有些许恢复,至少无需人搀扶也可健步如飞了。这一路我们饿了便以果实充饥,或是设置些陷阱等待野鼠野兔自投罗网,即使有时一只野味也没猎到,我也不会再轻易以血为饵,毕竟曾经正是因此而招惹来无数祸患。
一日又一日过去了,我似乎开始有些气馁,甚至有些厌倦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我回头看向身后的帝江,他虽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路前行,但却并不像我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趣。
“小妮子,等等我。”
“小妮子,你看天边那朵云好像一只大白狗!”
“小妮子,小妮子!”
……………………………………
我并不愿理睬他,只是埋着头在他的吵闹声中独自在前面开路。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耳边忽然少了些什么,我猛然回过头,帝江竟不见了踪影。我赶忙顺着来时的路寻找他,直到一里开外处才发现他板正的躺在草地上。
“帝江,”我一边摇晃着他一边从行囊中取出水壶,“你快醒醒。”
等了片刻后他并无苏醒的迹象,我便坐在他身边,令其躺在我怀中,然后将他的头轻轻抬起,试图给他灌些水。几口水入喉,帝江也逐渐清醒了些。
“小妮子,”他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你又救了我一回。”
“你这古兽,怎么如此不堪一击啊。”我学着他的样子故意打趣他。
“哎呀,你,你怎么偷偷抱我!”他也学着我的语气反过来打趣我。
我忍不住笑着瞥了他一眼,然后松开怀抱将他放在一边。
“你既恢复了,就快些起来赶路,别指望我背你,”我说着站起身,“你走前面,省的什么时候又晕了,被豺狼虎豹叼走了都不知道。”
只见他并无起身之意,皱着眉对我说:“小妮子,我方才晕倒之时将脚扭了,可能还真要你背我了。”
帝江最喜拿我打趣,此回他定然又是使性耍赖,我才不会中他的计,于是假装十分生气的样子扭头便走。
“哎,小妮子,你别走啊。”
我没有理睬,径直向前走去。走了大约百十步,他竟真的没有跟来,我不得以又返回原地去寻他,只见帝江端正的坐在地上,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看着我,然后又似是有些生气的撇过头去不再看我。
“你生气了?”我走到他身边说。
他没有回答。
“哪只脚扭了。”
他依然背过头,但手却指了指左脚。
“来吧,”我向他伸出手,“我扶你。”
话音刚落,他便笑着转过头看向我,然后一手搭上我的手用力一撑便站了起来。我将自己整个臂膀都借给了他,他双臂挽着我的胳膊一瘸一拐的和我一同前行。
大约走了有几里地,眼前一条溪流挡住了前方的去路,水面虽不宽,但水流却十分湍急。溪流的另一边被一层厚厚的白雾包裹着,彼岸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办?”帝江看着我说。
“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我变化成灌灌鸟向对岸飞去,一头扎进白雾中一探究竟。
刚冲进白雾中没多久,眼前便又清晰了起来,只见正下方是一处庞大的村落。村落并无围栏或是围墙保护,一条溪流呈一个十分标致的圆形将其包围起来形成天然的保护圈。这溪水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向何处去,没有源头没有去处,却又十分湍急,简直是奇景,想必坐落其中的村落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女子国。
正当我流连于这奇景之时,耳边一声鸟鸣带着一阵风向我冲来,我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红喙长颈绿羽的雕,眼看它气势汹汹就要撞向我这副弱小的身躯,我来不及细想便立刻振翅飞离。那绿雕在身后穷追猛赶,我连变身的时机都没有,只好仓皇逃窜。我绕着女子国的溪水飞行,试图找个机会猛扎进水中。直到一处树木茂密之处,我一个飞转忽然低空飞行,那绿雕来不及反应便迷失在树丛之中。
这还未开化的小兽竟然如此凶猛,我如今幻化之术已小有成就,刚好拿它练练手。心说间,我摇身一变便成了一只巨型雕,嘶鸣一声然后原地等待那只绿雕自投罗网。不消片刻,枝叶无风摇摆起来,那绿雕忽的从树丛中向我飞驰而来,我并没有躲闪而是张开尖喙准备将它的身体刺穿。
“神雕且慢,留它一命!”
我向声源处望去,一位长发纱裙女子正站在溪水边急切的望着我,脚下放着一盆又一盆正被浣洗着的衣物。说来也巧,我转过头再看向那绿雕,它竟停止飞冲一转身飞回树丛中不见了影踪。
“谢神雕不杀之恩,如若有需,我可命族人为你备上丰盛野味以报不杀之恩。”
我望着那女子,飞至她面前,然后摇身一变,变回人形。
“你可说话算话?”
那女子似乎被我的幻化之术所吓到了,她面容失色的向后退了一步,我迅速上前将她扶住。
“你别怕,我并无恶意,只是那绿雕穷凶极恶,非要追着我,欲置我于死地,我才不得不设法反击。”我看那女子站稳后便对她说,她听了我一番话似乎心中安稳些。
“你可是兽族之中的鸟族?”女子问道。
想必她定是以为刚才变化出的巨雕是我真身,如此一来正好掩藏身份,省的多生事端,毕竟九尾狐在人族中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正是。”
“那你可见过一只白羽孔雀?”那女子又问道。
白羽孔雀?我倒是没见过,但似乎在哪里听过?
“好像有些耳熟,我若日后想起必定告诉你,”我搪塞她一番,心中只想着她刚才言说的丰盛野味,“不知可否兑现刚才之承诺?”
那女子迟钝了一下,然后掩面而笑。
“自是当然,仙家还请跟我来。”
“等等,”我忽然想起外面的帝江,于是又对她说:“我有一好友在村外等待,可否邀他一同享用?”
“仙家既然有恩于我女子国,仅仅一顿盛宴而已,别说是一位好友,即便是十个八个好友我尔女也必须答应。”那女子一边说一边将脚下的两个洗衣盆垒起,然后轻松抱起便在前面引路。
“你叫尔女?”
“对。我是这女子国的国主,名尔女。”那女子在前方边走边说。
“我只是听你所言不杀那绿雕,为何就成了你女子国的恩人?”
“仙家不知,方才那大鸟并非绿雕,而是鸩鸟。”
“鸩鸟?”
“对,鸩鸟与雕一般大小,但羽毛却为绿色,如若在阳光下看还会闪耀着淡淡的紫光。我这女子国地处溪边,常年有腹蛇来犯,腹蛇有剧毒,族中人已经多次因此丧命。直到有一天,一雄一雌两只鸩鸟忽然来到村落安居,鸩鸟专以腹蛇为食,一夜之间村中的腹蛇竟被它们吃了个精光,族中也再没有人因腹蛇而死了。自那之后,我们女子国便以鸩鸟为图腾和信仰,它们是勇猛和力量的象征。”
“原来是这样。”听了尔女的解释后,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如此未开化的小兽只是遵循天性捕食便被奉为信仰,而我一只天生聪慧的九尾灵狐竟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一番思索过后,我修炼法术之心更加坚定,回到青丘报仇的信念也愈发强烈了起来。
“对了,最巧合的是,一雌一雄两只鸩鸟叫声不同,”尔女继续说道:“每日夜幕降临之时,它们会各自长鸣一声,若是雄鸟先鸣,则次日将晴朗少云,所以我族人将其命名为运日,若雌鸟先鸣,则次日将有阴雨,所以我族人将其明名为阴谐。先前有其他族人来我国拜访,我们发现,竟只有女子国人才可分辨出雄性鸩鸟与雌性鸩鸟的叫声。”
说到这里,我想起蓐收所说的女子国人擅听,看起来帝江的耳咒有解除的希望了。
我跟着尔女来到溪水的另一边,这里不远不近矗立着两颗垂柳,左边的柳树上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树洞。尔女走到柳树边,将手伸进树洞中,顷刻间,右边的柳树径直倒了下去横在溪水上成了一座独木桥,我再一次被人族的机关术所折服,于是又带着敬佩之心,跟着尔女踏上独木桥穿过白雾来到对岸我来时之处。
刚回到彼岸便看见帝江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静静的等待,我快步走上前将他扶起。
“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为了探路,我险些被一只鸩鸟吞入腹中。”我见他略有困意,于是逗他说。
“看来我此生是非欠你不可了,这下欠你的更多了。”
“往后你可能要欠我的更多!”
言至此,我二人笑了笑便再无下文。我向帝江介绍了尔女,并对他讲述了一遍刚刚发生之事。我完全不用担心帝江会将我狐狸的真身拆穿,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听见他之言语。
互相介绍后,我和帝江跟着尔女顺利进入女子国。我暂时没有将帝江的事情告知尔女,心想等大快朵颐一番之后再行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