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章 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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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樊老爷子把门上锁，坐在了沙发上。
“明月，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吗？”樊老爷子一脸严肃，是不常对小辈表现出的威严。
明月远远站着，无助地瞥了一眼门口，眼圈一红，眼泪又掉了下来：“不，不知道……”
“明曦中毒，你就没有什么要给我说的？”樊老爷子厉声质问，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茶杯被震得弹跳起来，水洒了一桌子。
明月吓得一哆嗦，紧张地后退贴住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樊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渐软，循循善诱：“是你妈妈的主意？”
明月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抽咽着说：“不，不是妈妈，是我自己。妈妈说只差最后一步，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爸爸做樊太太，我和明曦再也不用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我想，我想……”
“所以你想嫁祸明镜，让我、让整个董事会彻底对他失望。”樊老爷子失望地闭了眼睛，“明月，你们都弄错了一件事情。即便不是明镜也不见得就是明曦。樊家还有你和明珠，不是吗？”
“是吗？”明月惨笑，“我以为樊家的女儿如果没有用就会被舍弃掉。”
樊老爷子心中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明月：“明月，你怎么会这么想？”
“爷爷，姐姐跟和家二公子订婚的事，您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樊老爷子没有回答。明珠被她的父亲逼到联姻的地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选择了默许和纵容。他的不闻不问不止伤害了明珠，也冷了明月的心。
“我只下了一点点药，真的只有一点点。”明月痛哭着扑跪到樊老爷子脚下，恐惧和后怕像山一样向她压来，他抓着爷爷的裤脚，就像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曦会中毒那么深。”
那是因为不止她下了毒。当他知道明曦的身体里同时检测出两种毒素后就觉事情并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一母双生的两姐弟，使用了相同的手段制造混乱，却抱着截然相反的目的。
他一直以为，子女多的家庭才会面临争夺与算计，却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还是发生在了樊家。儿子与孙子之间的对峙已迫使所有人不得不选择立场，今日是中毒，明日又将面对什么呢？
樊老爷子忽然又想到了王老劝他的话——当断则断。
唉……他叹了口气，拍着明月的肩膀安慰：“别哭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剩下的，就交给爷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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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昌源董事会投票正式罢免了樊正川的董事席位，将他排除在了昌源的权力中心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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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樊明镜，一定是樊明镜！”一直不动如山的秦女士终于沉不住气，近乎歇斯底里地大闹了樊家。
“爸爸，是他害得明曦中毒，他是想害死明曦，这样他就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了！”秦女士不顾阻拦，拉着樊老爷子的裤脚哭诉，“他做的这样明显，为什么您不但轻易的放过了他，还惩罚了无辜的正川？”
樊老爷子冷笑：“明曦中毒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昌源不属于明镜，也不属于正川，天下自古是有能者居之。秦女士，你该庆幸你有两个好孩子。”
这一次，樊正川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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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竹院。
吃完晚饭，明珠把剩菜剩饭收进厨房，简单整理过后放进了洗碗机。四常的花商为她邮来了当地的特产，她把血橙简单地切成月牙瓣，装进景德瓷的盘子里端上了餐桌。
餐桌下，发财抱着专门为它炖的大棒骨，啃得“咯吱”作响。
明穗戴着老花镜与沈朝并肩坐着，探了半个身过去看他的笔记本屏幕，手指指在第四条上说：“这里要不再改一改。”
明珠在沈朝旁边坐下，拿了叉子把橙子喂进他的嘴里：“妈妈，婚前协议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孙叔叔的财产比你要丰厚吧？”
“你爸爸的财产不是更丰厚？”明穗自没有准女婿的福气，自己拿了叉子吃，“婚前协议与财产无关，我只是想表明一种态度。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婚姻可以是因为爱情，但爱情却不是婚姻的全部。”
明穗重重点了一下明珠的额头：“等哪天你结婚时，一定要签婚前协议，知不知道？”
“妈妈！”明珠捂着红了的额头小心翼翼地瞟了沈朝一眼，差点恼羞成怒。
“好的，阿姨。”沈朝却未生气，泰然自若地说，“我会拟好协议，如果离婚，所有财产都是她的。”
“真的？”明珠笑得喜滋滋，“如果我是过错方呢？”
“只要你别嫌我财产少。”沈朝不以为意。
“好了好了，”明穗简直没眼看，“在我面前还黏黏糊糊的。”
正说着话，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这么晚是谁？”明珠站起来走到电子门锁处，打开门口的监控看了一眼。
“谁啊？”明穗随口问了一句。
“张伯。”明珠说着朝院子里走去，“我看他表情不太对，估计是遇上了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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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协议修改得已经差不多，明穗摘下老花镜，吃着水果跟沈朝闲聊，“你和明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定。”沈朝插上便携打印机把《协议》初稿打印出来，认真回答，“我找机会问问看。”
“也好。”明穗说，“这丫头主意大得很，你自作主张的话她少不了又要闹。”
话音刚落，明珠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沈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了电话。
“明珠，父亲今天从爷爷那儿离开后就失踪了，我找人查了他的行驶记录，最新定位显示他进了申市，你和妈妈要当心。”
沈朝心脏陡颤，生起不好的预感。他推开椅背站起身，才迈出一步，就见明珠和张伯并肩慢慢走了进来，脸色苍白，神色惊恐，后面跟着的，正是失踪在帝都的樊正川。
他神色冰冷，双目通红，浑身散发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和疯狂，手里举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美式M1911。
“明珠，明珠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手机里樊明镜的问询声愈急。
“他已经到了。”沈朝说完，慢慢放下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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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穗，好久不见。”樊正川用枪指着明珠和张伯，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关上客厅的门后上了锁。
沈朝欲动，被明穗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胳膊：“他那把枪是真的。”
“普通人用枪不可能瞄得准。”沈朝低声说，“我有90%以上的概率不死。”
“他大学时是国家二级气手枪运动员。”明穗一句话打消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难为你还记得。”樊正川随手拖了把椅子在门口坐下，堵住了唯一的出口，笑着说，“你们也别在那儿站着了，一块儿过来坐吧！”
明穗看了沈朝一眼，两人走过去，坐在了明珠的旁边。
“云穗，听说你快再婚了？还没来得及给你说声恭喜。”樊正川靠在椅背上，右脚抬起搭在左腿上，左手摸了摸眉毛，笑得近乎病态，“孙千是吧？我见过他，个子不高，长得还有点儿丑，不配你。”
“说真的，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我复婚？”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中的冰冷又被炽热所融化，“你知道的，我跟小秦根本没有领证。如果你跟我复婚，明镜就可以迅速地接管昌源，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什么继承者的战争。”
“樊先生，别再叫我云穗了，我早已被明家在籍谱上除名。”明穗平静地看着他，淡淡说道，“说起来，这还跟樊先生有些干系。”
“我很抱歉。”樊正川耸了下肩，面上却无半点愧疚的表情，“其实不做明家人也好，你看，现在再婚就不像我们当初那样要面临来自家庭的阻拦。”
“我倒是后悔从前没有听从父亲的话。”明珠在微微颤抖，明穗伸过手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樊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什么事情？”樊正川皱着眉佯装思考，“让你回到我身边？不行。我努力了十几年，用两个孩子把你逼到绝境数次都没成功，更何况你要再婚。让樊明镜滚出昌源？不行。他手中的船厂是昌源最赚钱的子公司之一，老爷子不会同意。”他失望地叹了口气，“啊，那好像我也没有别的事了。”
“那你来干什么？”明穗问，“只是为了来看我？”
“也不是。”樊正川烦恼地把头发揉乱成鸡窝，抬头看着雪白的屋顶，“无聊，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我想来转转，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那你发现了吗？”明穗跟他说着无聊的话，拖长着他们对峙的时间。
“还真发现了。”樊正川弹了一个响指，高兴地说，“我发现人生这么无聊，其实你可以陪我一起死。”
“好！”明穗眼睛都未眨，痛快答应，“让他们走，我陪你死。”
“妈妈！”明珠紧紧抓住她的手，脸色焦急。
明穗安慰地拍着她的手背，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真的？”樊正川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死？”
“你先让他们走。”明穗脸色冷静，再次重申。
“也不用这么着急。”樊正川走过去，朝着明穗伸出手去，温柔地说，“等我们死了，他们自然就能离开了。”
明珠还从未见过父亲这么癫狂的模样，忽然理解了从前母亲为什么想方设法都要离开他。她惊恐地紧紧抱住明穗的胳膊，唯恐她做什么傻事。
明穗坚定且用力地掰开胳膊上明珠的手，站起来把手搭在了樊正川的手心：“也行，那你打算怎么死？”
“用枪吧！”樊正川回答，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会瞄准你的眉心，不会有一点儿痛苦。”
“那如果我死了你却又不想死了怎么办？”明穗脚底微微转了个角度，疑惑地问，“我可没少看这种新闻，夫妻两个相约自杀，一个跳河淹死了，另一个却半途后悔爬上了岸。”
“你说的也有道理。”樊正川略一思考，“不然我们触一下电？但是可能会有些痛苦。”
“那不行。”明穗从樊正川手里抽回手，“我怕疼。”
不知不觉间，明穗已转过了半人的方向，沈朝大半身体已处于樊正川的视觉盲区。她状似不经意地微微抬了下眼，正巧与沈朝短暂交换了眼色。
沈朝正欲动手，张伯先一步从沙发上跳起，朝着门口方向跑去。
樊正川眼都没动，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噗”地一声穿破空气，准确无误地对穿了张伯的小腿。
“啊啊啊啊！”张伯“扑通”一声摔在地面上，两手抱腿痛苦地打着滚。鲜血迅速沾湿了他的裤腿，鲜红的血蜿蜒在浅灰色的地上，触目惊心。
“我说过！不要动！”刚刚还算冷静的樊正川又变得失控。他走到张伯面前，毫不留情地狠狠一脚踩在了他的伤口上，大吼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张伯惨叫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正川，他会死的！”明穗失声惊叫。
这声呼唤他苦苦等了十多年。樊正川微微一愣，神志稍显清明。他啐了一口，慢慢移开了自己的脚：“我再警告一次，谁动，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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