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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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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打烊后,竹鹿和谢忱一路同行回了家。
比起上次竹鹿抱着狗蛋跟在谢忱身后,这次她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熟悉,和谢忱并肩走在同一条路上,感觉有点微妙。
谢忱主动请缨、拎着猫包,一路上还止不住要逗包里的狗蛋,把小猫气得跳到透气孔上凶人。
在狗蛋又一次的无效斯哈后,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终于对谢忱的调|戏爱答不理,只留一个小屁股给谢忱看。
竹鹿努力让自己没笑出声:“你是天生就这样猫不理吗?”
“嗯……”谢忱总算作罢,拎着包不再逗猫,“大学的时候还挺讨猫喜欢的。”
竹鹿着实惊讶了一下,就听到谢忱笑着回答:“也就是当时被猫咪粘着的滋味太好了,现在才会一直念念不忘。”
“那那只猫……”竹鹿下意识地开口,却又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补充一句,“你不想说也没事。”
“不用那么客气。”谢忱失笑道,可话虽然是这么说……谢忱笑着反问,“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猫的诅咒?”
“什么?”竹鹿好奇地望过去。
水灵的大眼睛干净、简单,被勾起的求知欲像是点缀夜空的星,悄无声息地落入眼眸。
谢忱哑然失声、转过脸去,望向前路——
南方的小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停了几日路上已经不见痕迹,昏黄的路灯懒洋洋地散发着未名的暖意,仿佛能驱散深冬的寒意。
谢忱抬手揉了揉鼻尖,垂眸的瞬间遮挡唇角的笑意——不由自主的、意欲不明的笑意。
“传说,在森林深处有一座魔法小屋,里面四季如春、有吃不完的美味糖果,很多人都慕名而去,却都空手而归。有一天,又一个不服气的年轻冒险家向森林出发,他狠幸运,没有遇到别人口中说的艰难险阻,几乎是一路笔直、毫无艰难地找到了魔法小屋。他推门而入,里面确实如传说一般美好,而且……还有一只猫!”
竹鹿的眼睛亮亮的,追问道:“是什么样的猫?和狗蛋一样的小白猫吗?”
“什么样的猫啊……”眼神放空了几分,猫的形象却逐渐清晰,谢忱清淡的嗓音蒙上一层宛若怀念的思绪,像是缠绕在咖啡杯边、若有似无的苦,“是一只圆滚滚的三花猫,有着翡翠一般的绿色眼瞳,尾巴勾起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会勾勒出一个问号的形状。”
他笑了笑:“三花猫很热情,面对突如其来的年轻冒险家也没有丝毫戒备,大方地分享了屋子里最美味的糖果,像是一位慷慨好客的主人,甚至将魔法小屋的钥匙都交给了这位初来乍到的年轻冒险家。”
“年轻的冒险家果真年轻,他坦然接受一切舒适、欢喜、美味,仿佛置身于人生的巅峰……”
竹鹿想,如果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那应该是一个标准的美好的童话。
可谢忱的微笑里却多了几分自嘲,以及不易察觉的、痛苦。
竹鹿安静地走着,选择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谢忱也并没有注意到竹鹿的突然安静,自顾自地将故事推上本该有的结局:“冒险家在魔法小屋里快乐又满足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当他打开大门想要出去透口气的时候,却发现屋外躺着一具尸体。”
“原来,魔法小屋的主人,永远就只能有一个。当新的主人掌握钥匙,旧的主人若没有收到邀请便无法进屋——当冒险家在被窝里暖和入睡的时候,原主人却在天寒地冻的夜晚拼命敲门、砸门,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的猫就好,屋里的猫凄厉地叫着闹着,可都没能惊醒睡死的人,直至原主人被冻死。”
“三花猫将一切告知,冒险家很愧疚,他挖了一块地,埋了原主人,并承诺会照顾好他的猫。可三花猫却在一头撞死在主人的墓碑前,临死时,他说‘你再也不会有猫’。”
一口雾气融于夜色,快得让人分不清那是长吁的直意还是偏执的怨念。
谢忱笑了笑:“后来,魔法小屋里的糖果,冒险家就再也看不到了——这就是猫的诅咒。”
两人走进楼道、电梯门开。
谢忱将猫包递还给竹鹿——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让人分不清,他是怕了诅咒,还是快到家门口的顺手归还。
竹鹿没伸手去接,而是转身,在后退踏进电梯门的瞬间,面向谢忱,伸出双手摆弄出一个花里胡哨的手势,然后自带音效地“piupiu”舞动双手,最后食指在谢忱的额间轻轻一点:“诅咒解除,谢老板,你很快就会有猫咯!”
谢忱愣在电梯门外,他拎着猫包的手还举着——做完这一切的竹鹿,已经接过猫包,拎在右手,安静地站在电梯里,面向电梯外的谢忱。
电梯的门到了点自动闭合,竹鹿抬手一挡,也没催促,也没不耐,只是浅浅的笑意、安静地站着。
谢忱收回视线,垂眸低笑一声——电梯内明亮的光和楼道间昏暗的地砖鲜明地勾勒出一条清晰、尖锐的明暗交界线,一步天堂。
“这算什么啊。”谢忱沉沉的嗓音,又轻又哑。
“什么?”竹鹿没听见,出声询问。
电梯门不合时宜地又一次自动关闭——竹鹿再次伸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谢忱伸出右手。
指尖相错,擦着指腹,噼里啪啦,带起一阵静电。
竹鹿猛地缩回,指尖被攥进掌心,像国家保护动物一样被保护起来。
电梯门上,空留谢忱一只右手,是曲是张,都显得尴尬无比,那点酥麻的刺激渐消渐缓地散去,唯余那被电醒的一点羞耻,却勇成一股激流,一滴成千军,浩浩荡荡地涌上心口。
左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朵,谢忱僵着右手,甚至身子都下意识地避开自己这只拦在电梯门口的手,转了个奇怪的弯,和竹鹿隔了最远的距离,绕进电梯,贴墙而站。
心口闷闷的,却也不得不承认,突然出手的时机像是看准了要去触碰似的。
“不好意思。”谢忱大大方方地晃了晃自己的右手,五指却僵硬的耍不出一点柔软,“不小心碰到你了。”
刻意也好,意外也好,被人嫌弃的感觉……都不好。
谢忱耷拉着脑袋,语气淡淡的,却藏不住的委屈。
“啊……”竹鹿手忙脚乱地按下楼层的按钮,却误点了5楼,取消不得,又只能在按个6楼的弥补,她脸颊莫名的,比谢忱的耳朵还红,“不是你的问题。”
竹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静电。
那点微弱的刺痛,柔软中的一丁点痛,很奇妙地,成了竹鹿的一点害怕。
扑通——沉入水底的小狗猛地窜出水面,晃着尾巴朝岸边游去。
谢忱眨了眨眼,透着电梯镜面的反光,意外捕捉到竹鹿无措的小眼神——像只受惊乱窜、却突然又窜回原地的小猫。
他好像懂了,竹鹿不是在躲他,她只是害怕……静电?
谢忱张了张唇,想问的话兜了一圈,再出口就是另一个话题:“有个员工福利!会送定制手环给每一位员工,我过几天拿给你吧。”
“不用……”
“听说还能防静电的。”
竹鹿猛地回头,被藏起来的指尖轻轻挠了挠无辜的掌心——那点消逝的、不着痕迹的害怕倏地被放大,却不疼了。
竹鹿盯着自己身旁正在介绍手环的谢老板。
谢忱越说越来劲儿:“不过我觉得手环不是太好看,你说要不做定制手链吧?银白色应该比较衬你的肤色,你有特别喜欢的元素吗?我看看能不能加上……”
“谢老板。”竹鹿轻轻喊了声。
“嗯?”谢忱这才回头。
“诶。”竹鹿突然笑了起来,“你刚刚头头是道的样子,好像一个设计师啊。”
“……”谢忱一愣,大脑却刹那空白,随后又像是照片显像一般,连自己说话时的语气神态都细细地刻进脑海。
“如果可以的话。”竹鹿仔细想了想,表示,“那就加个咖啡店招牌上的小猫标识吧!”本来就是拿钱办事的小员工,总是要给自家店做做宣传。
竹鹿的提议和谢忱不谋而合,他脑海里关于手链的设计越发清晰,却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不用考虑店里,你自己想加的元素有吗?”
“啊……”竹鹿觉得加个小猫其实就挺好了,不过谢忱这么说的话,“再加一个‘蟹老板’吧!就寓意——我们老板有猫啦!”
脑袋里关于手链的设想,被一只突如其来的螃蟹击碎。
谢忱扶了扶脸颊,是笑得那样肆意:“嗯,不错,很有挑战性。”
竹鹿看了眼谢忱,他好像很为难,可双眼却又跃跃欲试——
她笑了笑,收起本打算让谢忱随便的话:“加油!”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谢忱加油,总不能真的是谢老板自己做手链吧。
“那……”谢忱的目光往上挪至楼层信息的数字,又似有若无地回落到竹鹿身上,“手给我。”
他比划着自己的手腕,强行补充:“我量一下你手腕的尺寸。”
电梯的门忽开。
竹鹿望着电梯抵达的楼层还未吱声,谢忱吞了吞喉结,踏步而出:“不方便也没事,常规尺寸你应该也戴的上。”
竹鹿却突然伸手,拉住半只脚踩出去的谢忱,不好意思道:“是5楼——我刚刚按错键了。”
手腕处有点凉——是竹鹿掌心的温度,和谢忱热得像烫了开水的手,差别过于明显,是以……好像能判断出适合竹鹿的手链尺寸了。
“啊……我是说着楼道看起来有点陌生。”谢忱被拉回电梯,便不再开口,企图将量手腕的事情就这样蒙混过去。
竹鹿却突然伸手,将自己的手腕亮到谢忱面前:“谢老板,你看起来真的挺专业的。”
“……”谢忱顿了顿,抬眸,“是……让我量手腕吗?”
竹鹿理所当然地点头:“嗯,我本来想直接报给你的,不过想想我最近好像吃得有点多,还是重新量一下吧。”
以前竹鹿的身高、体重、腰围、手腕的尺寸,都是对标着鹿希然来,她比任何人都在意那一串串带着小数点的数字的精准,但现在……胖一点也没关系。
谢忱抿了抿唇,却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犹豫道:“我手量的话,可能不太准。”
“没关系啊,量个大概就行。”竹鹿虽然也没懂谢忱之前为什么要提这个议,但是看他的样子,或许喜欢这种当设计师的感觉?那满足一下自己老板的爱好,又没什么大关系。
“嗯……”谢忱确认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手掌捏了捏拳头,后又松开,这才伸手……
叮——电梯门再次打开。
这次停在了准确的6楼。
电梯外、楼道间,一左一右,正巧是竹鹿和谢忱的家。
“竹鹿,你在做什么?”
空荡的楼道霎时被一道愠怒的男声充斥,高大的身影投射出的黑影逐渐扩张,宛若来自黑暗的爪牙,朝着逃跑的人步步逼近。
熟悉的声音、习惯性的压迫,原本大喇喇摆在谢忱面前的手猛地被收回。
谢忱疑惑地看向竹鹿,竹鹿震惊地望向电梯外、站在她家门口的傅停川。
傅停川面若寒霜,抬步走近——谢忱顺着竹鹿的视线望过去,正巧对上来势汹汹的一双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