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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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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夜班回来,荆媛才发现舒又青的不对劲。
高中同桌时期的唯唯诺诺的她又出现了。拼尽全力取得了重点班前十名的成绩,毫无特长,家境一般的女孩是最让老师家长放心的,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她从来都是一副进退维谷的样子,不敢发言,不敢引人注意。在荆媛眼中,甚至在班上大部分人眼中,她是漂亮的,像漫画里的可爱的女主角,班上男生背地里给她一个“班花”的称号,她知道后并没有一丝高兴骄傲的意思,反而笼罩着一种巨大的羞耻感,不遗余力的贬低自己的长相以摆脱这个称号。
略带愚昧的胆小,荆媛对她涌起了半分同情——这是她们友谊的最初形态。
荆媛知道自己对这位旧友的友谊中夹杂着半分不堪的情愫——我希望你过得好,但别比我好。
三年前,荆媛在得知舒又青离婚的消息时,心底暗暗舒了口气——在感情生活上,她并不比自己高明多少。她看看身边深睡的精致白皙的脸庞,将内心苦楚系数吞下,此时却涌上一股雀跃的潮水——她知道,处处优于舒又青,是她依然维持这份跨洋友情的原因之一。
下夜班回来已是凌晨两点半了。本应安静漆黑的公寓却灯火通明,胥煜辉体贴的提前将从Pizzaria带回的披萨加热,给荆媛当做宵夜。而此时浴室传来淋浴的声音——舒又青也没睡。
荆媛享受着这偶尔会有的老公的体贴,下班后疲惫的脸也闪耀出光芒。幸福的同时,她也注意着浴室的动静。
淋浴声停了很久,也未见舒又青出来。浴室一片安静。
荆媛盯着胥煜辉削苹果时断掉的一条苹果皮,问道:“怎么都没睡。”
“我在等你,她可能在倒时差吧。”胥煜辉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荆媛,白皙细长的指节被水染得晶莹剔透。
胥煜辉温柔地低声说话,浴室里的舒又青耳朵贴紧玻璃门,听得三三两两——他竟然在讲今天发生了什么,是市中心相遇开始的!
当然是从他们相遇开始的,而不是那个吻。
有时抱怨两句是图书管里芬兰文和瑞典文的书籍分布不均,有时调侃下市游泳馆里小孩子不分场合的调皮举动,不时逗得荆媛哈哈大笑。
舒又青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捎带不满情绪地推门而出。
“还没睡?”荆媛嘴里嚼着苹果,含糊的招呼。
“倒时差!”舒又青擦了擦头往房间走去。
“作者小姐,你不是有话跟荆荆说吗?”胥煜辉挑衅的朝她挑眉。
荆媛眼中那个高中时候的同桌出现了,她龃龉着,彳亍着,似有满腔的表达欲,终究消散在一声叹气中。
荆媛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作为好友怎可打破,她明白荆媛,处处想要高人一分,面子问题更是看重,况且若是戳破那个吻,反而是堵上了夫妻两的退路。她最后觉得缄口不语。
“还荆荆,真甜蜜,喂狗粮也不必喂到嘴里吧。”控诉化作一句玩笑,挺好。
而胥煜辉以一种玩味又审视的眼神看她。
荆媛得意的神色背后浮现一丝疑虑。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舒又青起身开门——是荆媛,她做了个鬼脸,溜进房间。
“说,刚刚到底要说什么?”荆媛从背后用手臂控住舒又青的脖子,打趣的说。
“哎呀,你快放开,小心我反手一拳。”舒又青反手直捣荆媛的腰部痒痒肉。
两人闹腾了一会,笑声传到隔壁房间的耳朵里。
荆媛正正神色,帮舒又青正正睡衣领子,收起玩笑看着她。
“哎呀,也没啥...”舒又青打哈哈,想要糊弄过去:“你这老公又帅又会哄人,你可得小心看着点儿。”
“怎么,你都看上了。”荆媛继续打趣。
“你说什么呢!”舒又青佯装生气,“不知道我喜欢肥胖油腻型?他不是我的菜,哈哈哈”
说完,两人又谈起章远,和闺蜜一起骂前夫的感觉简直太爽,舒又青一时停不下来。
临走时,荆媛回过头来,惆怅道:“有什么你要告诉我,我都能承受的。”
她说完立马就转身出去了,可是舒又青还是看到了她眼角不易察觉的泪花。
舒又青深知离婚的切肤之痛,她何尝曾想过妥协呢。可现在她作为外人,有什么资格去阻碍真相被当事人发现呢,有什么发言权,又能改变什么呢?她只能是个催化剂,该痛苦的早些痛苦。
想定这些后,她又觉得还应该再去试探更完满的可能性。哪怕再有一次——这样也可以在未来某些时候,搪塞一些美好的幻想进入残缺的关系里。
“你什么时候走?”胥煜辉打开冰箱门,倒了两杯牛奶。
一杯放在荆媛面前,一杯递给舒又青。
“两天后。”舒又青决定走之前将那个吻告知好友,她想,两天是给胥煜辉的机会。
“明天我休息可以陪你去海边。”荆媛走之前说。
*
海边,。
海水沁出寒气,呈青灰色,没有沙滩,岸边是数个红木青瓦的小房子,每个房子延伸出小小的栈桥直至水里,距离小屋不远处有一偏偏绿滩,错落的分布着小树和草丛。天空比市区更蓝一些了,日色斜斜地照着,高纬度的地方,阳光并不耀眼。
数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在车上一片沉默。
舒又青看向窗外,胥煜辉单手开车,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烟,时不时伸出窗外抖落烟灰。
荆媛走后,胥煜辉朝着舒又青说:“带你去个地方。”
可舒又青没有想到这地方是海边。
“荆媛说明天带我来的。”舒又青嘟囔道。
胥煜辉没理会他。朝着红色小屋走去,远处的人似乎看到他了,朝这边迎上来,舒又青快步跟上。
“胥少,身边又换人了。”一个中国男人勾住胥煜辉的肩膀。
胥煜辉瞥了这男人一眼,拉下肩膀上的手,“去你的!”
这群人中有中国人也有当地人,“都是常聚的朋友,认识一下。”胥煜辉简单的介绍了几句,便和几个男人往海边走去。留舒又青一人和几个男男女女坐在小屋门口。
“你是胥少的女朋友?”一个中国女人示意她在自己旁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已经结婚了,哪有女朋友。”舒又青正正神色。
“结婚?我怎么没听说?”这女人浅笑一声,从桌上拿起一支烟,点燃,斜斜地放入嘴里,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气,才缓缓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为他来芬兰的荆小姐,那你搞错了。”
“什么意思?”舒又青警觉起来。
“他们没结婚,咱们这位胥少不会结婚的。”这女人抬眼看了一下舒又青,指了指一个正在倒酒的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低声道:“这个也是他女朋友。”
寥寥几句,却给舒又青以颠覆性的认知,她继续问:“为什么他不会结婚?”
“他那么有钱,足以够他游戏人生了,何苦以婚姻来束缚自己?”她将声音降低了几度:“他的女朋友可不少,小妹妹你可要想清楚。”
“荆媛知道吗?”舒又青眯起眼睛。
“胥少做事还需要遮掩吗?荆小姐很大度,那位也很大度”这女人又指了指那个红衣女人,“不大度的人,也不会出现在胥少身边了。”
这女人知无不言,说是胥煜辉本是国内大佬的儿子,大佬死后,虽然没将产业给他,却也给了足量的股权和不动产,即使无所事事也不用会坐吃山空。
简直天方夜谭!舒又青不屑的一笑,若是这么有钱,何苦住那租来的公寓?
可这传说并非没有可信度,以胥煜辉男女关系的复杂程度,若不是有什么过人的长处,仅仅依靠这幅皮囊和哄女人的本领,也不会让几个女人在知晓彼此存在的情况下还能相安无事吧。
“别看荆小姐,瘦瘦小小的,看着不那么灵光,为了嫁入豪门,可是能忍呢。”女人感叹道,又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是胥少什么人。”
“我是他家的客人。”舒又青缓缓道。
舒又青静静的看着红衣女人,直到她拿着两盏酒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