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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沿海公路浸润着海腥气的咸味,横冲直撞的闯进了车窗。

      舒又青鼻子里似乎被冷空气堵住,呼吸颇不顺畅。同样不顺的还有她那淤滞的内心。

      经过了海边会友的冲击,波涛汹涌的心潮慢慢平静了一些。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展示你混乱的男女关系?”舒又青冷冷的问。

      胥煜辉报之以一笑,舒又青从车内后视镜看到那副不屑的笑。

      “你们女人就是这样,隐瞒你们也不行,告诉你们真相也不行。”胥煜辉收起微笑,漫不经心的拨动方向盘。

      “那是因为你就是个渣男!”舒又青忿忿不平。

      “我不觉得,我从不强迫任何人留在我身边。况且,你以为荆媛不知道吗?”胥煜辉看了一眼后座的舒又青,说:“其实荆媛和她妈妈一样,眼高于顶,内心不满足,但又很擅长蛰伏,我是什么人,我们关系如何,她连你和她妈妈都没告诉。”

      “你将她形容的这样不堪,怎么还和她在一起?”舒又青问。

      “谁没有不堪?你没有吗?我没有吗?既然大家都有,为何我要换人呢?”

      “恕我不能认同你对她的形容。”舒又青说,“你觉得她是为了你的钱才对你再三忍让?”

      “钱是一部分原因。”胥煜辉说,“只要我愿意,我们可以立马改变生活环境,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买想买的房子,随意挥霍,不受限制,真正的自由...”

      “你真是个混蛋!”舒又青只觉得闷的慌,再次将窗户摇下。

      胥煜辉在短短两分钟内坦然接受了舒又青的两次谩骂。他不觉得恼怒,只是有些惊讶——他想象中的舒又青,并不是如此古板的愤世嫉俗的女人,反而有几分看透世俗放浪形骸的坦然随性。

      他看过她写的书。

      舒又青自己也察觉到了,在荆媛身上,隐藏着她对传统家庭生活的渴望。在三年前,离婚判决书下来的那一刻,她就清楚的为自己与婚姻生活画上了一条清晰的分界线——余下的生命中,她不再步入婚姻。

      但远在大洋彼岸的荆媛为她描绘了一副琴瑟和鸣的婚姻景象,一个帅气的没什么上进心的老公,一个轻松的可供日常开销的工作,还有一对能随时给予帮扶的父母。她常常在聊天对话框前露出姨母笑。可如今一切是如此幻灭,她企图再度用一种传统家庭生活的价值观将一切拉回正轨,殊不知,这故事里的主角早已坚强而隐忍的承受这截然不同的生活,甚至用一种更为开放式的、目的性强的、饱含利益色彩的观念将一切合理化。

      她从来想错了她的这位同桌,这位她企图保护的人,其实比她自己要坚强百倍。

      再次见到荆媛时,是下午十点。

      胥煜辉又以一点小恩惠和几句哄女人的巧话将荆媛逗的笑声不断。胥煜辉像往常一样为荆媛削着苹果,又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带余青去海边见朋友了。”

      笑声戛然而止,荆媛的脸色苍白,表情逐渐扭曲,她以一种不可置信的口吻,厉声问道:“你的那些朋友?”

      胥煜辉以无言的漠然回应,手上依旧削着苹果。

      “她都要走了!你何必呢!”荆媛近乎恳切的口吻,希望胥煜辉给予否定的回答。

      “我讨厌谎言!你从头到尾给她编织了一个谎言,而我是这个谎言的组成部分,我必须要撕破他!”胥煜辉的声音突然抬高了不少。

      客厅里的争执悉数入耳,两人破罐子破摔将破碎的真相展露于这个谎言接收者面前。舒又青这才了解——胥煜辉像是某人的私生子,他父亲死后,他母亲便带着他来到芬兰生活。从小生活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母亲常常翘首以盼他父亲的偶尔光顾,他对恋爱和婚姻有了一种与常人不同的见解。而他的父亲则为他留下了丰厚的遗产,以至于他在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的状况下还能奢侈享受。荆媛在与他确立恋爱关系后,便抛下一切追随他来芬兰发展,甚至陪他度过了他母亲去世后的难熬的时光。

      外面安静了,舒又青盯着房间里那些画作,想象着在这个寒冷的国度,自己的好友是如何在这个房间了调色、执笔的,她忍受着什么、又期待着什么;在绝望孤独的世界里,总有一束光在不远处支撑着她,舒又青不禁想知道这束光是什么。

      漫长的安静过后,有人敲响了房门。舒又青开门,外面站着双眼红肿的荆媛。

      在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便是那束光,三年前那段漫长艰难的离婚案中,曾经若不经风的女子,如何将破碎的自己重新整合,如何抓住手边的笔杆表达自己,又是如何疗愈身边的人,她无一不与远在异国的好友诉说。她以为她会很厌烦,可她不知道的是,这颗孤独寒冷的心灵同样得到了浇灌。

      “我想回国。”荆园冷静下来。

      “什么?”

      “我有一个半月的探亲假,我先回国探探形势,看能不能养活自己,”荆媛一字一句的说,“当初我是为了这个人而来,现在我留在这里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如果你决定了,我支持你。”

      “你知道吗?你有一种力量,就是无论什么不公在你这里都会被消解,所有的怨恨都会消散的力量。我曾经觉得如果离开他了,之前那些最美好的年华都白费了,可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才知道只有自洽的状态才是最美好的。”荆媛深情的说,眼泪再一次不可遏制地溢出了眼眶。

      眼泪的潮热和一拍即合的决定让两个久别的朋友真正的在更深的层面重逢了,两人兴致一来,便决定去当地酒吧。

      舞池摇曳,两个人像是回到了高中毕业那年在教室里的狂欢,想要彻底丢弃过去。在五光十色的环境中,舒又青彻底抛弃了对所谓婚姻的无谓执着,连同那个荆媛精心编织的谎言,她不愿去过多探究荆媛编织谎言的心境,可她能理解现下她迫切想离开的愿望。

      荆媛走到吧台拿来一小杯黑色液体,递给舒又青,舒又青闻了闻,不怎么令人惬意的味道,眯着眼饮下,果然是一股浓郁得发苦的糖浆味。

      荆媛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语言,舒又青迷惑,她解释道:“是当地的特色酒。”

      舒又青看着这比一般酒稠得多的液体,有些疑惑:“这也能叫酒,有度数吗?”

      荆媛神秘一笑:“待会别让我搀你出去。”

      “再来一杯正常的。”舒又青笑道。

      不一会,荆媛又拿来两杯盛着不同颜色液体的小杯。舒又青接过那杯蓝色的一饮而尽,荆媛又递上那杯粉色的。

      “你不喝?”舒又青问。

      “我不能喝。”荆媛笑笑,眼角闪过晶莹的光。

      舒又青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的严重性,将荆媛从舞池中拉出来,低头看看她的肚子,问:“是我想的那事吗?”

      荆媛憋憋嘴,低下头。

      舒又青就当她承认了,继续问:“是那个狗崽子的?”

      荆媛抬头看着舒又青:“青,你要帮我。”

      舒又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头,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索性将那杯粉色的拿过,直直的灌入自己的喉咙。

      “你都没结婚,还不避孕!”舒又青责怪的话说出口便后悔了——要说此时最难受的,非荆媛莫属了,何苦再责怪她呢。

      “青,你要帮我。”荆媛又说了一遍,“我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几个月了。”

      “今早试纸测出来的,没来得及去医院测血。”

      “那月份应该不大。还来得及。回国后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拿掉。”

      “青,我不是这个意思。”荆媛如鲠在喉,眼眶中的晶莹终于滴落下来。

      “你不会这么傻吧。”舒又青双手握住荆媛的肩膀,想要将她摇醒,“我离婚带着孩子多难,你是知道的啊,你不会想走我的老路吧。况且你们没结婚,那个狗崽子承不承认都不一定。你是要把你和孩子置于非常被动的处境啊!”

      “他会承认的...他会的...”荆媛不停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如同串珠般落下。

      绚烂的灯球反射着的彩色的光将荆媛的泪珠照耀的五彩斑斓。舒又青怎能不理解母亲对孩子的不舍,只是她不解的是,主观上来说孩子才存在了一天,荆媛又何苦执着。

      舒又青将荆媛拉出嘈杂的酒吧,牵着她的手说道“小月份吃药就行,不一定需要做手术的。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工作比较自由,回国了可以有很多时间陪你,一定会度过的。”

      夜深了,路上很静。

      “不管我和胥煜辉有没有结果,这个孩子是我们交往的证据,也是我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我才敢真正离开他,离开芬兰的。”荆媛平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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