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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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觉得自己没有听明白幽灵的话是什么意思，再问，这只幽灵却全部打哈哈过去了。
“享受大学的每一秒！”
这样说着，幽灵往上一飘，穿过天花板就不见了。
一天都没有回来。
没有了幽灵，耳边清净了，七海却有点不习惯。
“七海，可以来帮个忙吗？”他们班的班长一脸不好意思的找上他，“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但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拜托你了！”
他们学校定期会组织学生去城市里的孤儿院、养老院等做社会救助服务的地方做义工，这次决定去孤儿院，和对方沟通之后采购了物质，要出发了才发现男生不够用，就把七海也拉了过来。
他还是第一次来有人的孤儿院。
学校、孤儿院、养老院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七海都去过，而且去的次数不少，只是每次去的时候都是空荡荡的建筑，里面没什么人。有人才是大问题。
这是七海第一次白天来孤儿院。
和很多想象渲染的不一样，孤儿院很破旧却很干净，一群小孩子看见他们来都趴在窗边门边看他们把东西搬下来，像一群嫩生生的小鸡仔，不太敢靠近，又舍不得跑远。一直等到孤儿院的老师出来迎接他们，小孩子们才敢跟在鸡妈妈后面，慢吞吞、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
“我可以帮忙吗？”
七海回头，视线下移，才看到是个小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条洗得褪色的裙子，头发梳得整齐，用一条皮筋扎在脑后，眼神清透，有种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
“不用，我们搬就可以了。”七海负责搬的是书，一箱的书足够重。
“让我帮忙吧，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七海愣了愣，没继续拒绝，而是从箱子里拿出来八本，想想又放回去了两本，把六本书放在了女孩手里。
她颠了颠，有点重，但她可以搬。自觉自己被平等对待了的女孩子，对着七海顿时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谢谢，也谢谢你的书。”
七海很难具体说明自己那一刻的感受，有点暖，又有点怪异。
班长选购的书种类非常丰富，适合各个年龄层的都有。年纪小的还会往玩具那里凑，年纪大一点的却知道了书的重要性，纷纷挑出自己感兴趣的书阅读。七海留意了一下，女孩是下手最快的人，搬好书之后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本，拿着就往没人的角落里坐下，也没有其他小孩往她身边去，在这个人多的孤儿院里竟然还能独来独往。
“那个，”孤儿院的老师期期艾艾，“那个孩子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这种事。”
老师似乎松了口气，“她不是很会和人交流，所以我有点担心。”
七海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小男孩立刻凑过来，“她何止不会和人交流！她是个坏孩子，所以爸爸妈妈才会被怪物吃掉！”
“雄太郎！”
一看就知道男孩是那种调皮捣蛋鬼，被老师训斥了一声也不害怕，对他们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抱歉，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胡说八道。”老师说着这样的话，眼神却很慌乱。
“那我可以过去和她说说话吗？”
“当、当然可以。”老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欲盖弥彰地说道：“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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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坐在了女孩子旁边，女孩目不转睛看着书，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她的眼睛在七海身上扫视了几番，似乎确定了什么才开口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七海：“嗯？”
“大部分人听到我的事之后，第一反应都是躲开，剩下的人里又有一半会来跟我道歉，一半来安慰我。”女孩子说这些的时候，冷静得不像个孩子，“然后他们所有人都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像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个遇到。”
女孩子把书合上，“我非常、非常讨厌那样。”
“那些笨蛋大人们和那些蠢小孩都不知道整件事就自以为是，跟院长阿姨告状，说要把我送走。”
女孩子说完，抬头示意了一下，七海就注意到院长和其他老师若有若无的视线。
“你也觉得我是个坏小孩吗？”
“没有。”
女孩眼睛定定地望着七海，似乎在衡量他的话是否真心。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居然能制造这样的压力。“你真的很奇怪。”
“不过我喜欢你。”
七海才说：“那，谢谢你？”
女孩子都被他逗笑了，“你也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吗？”
“没有的事。人总是会被自己的视线所限制，难以理解他们没有见过、没有听过的事。遇到了这样的问题，首先会下意识地排除怀疑自己世界的可能性，而是将提出问题的人、质疑世界的人解决掉。”
女孩子眨眨眼，“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胡说八道。”
她眉眼弯了起来。“我有点高兴。”
“虽然我爸爸妈妈不在了，但是他们守护到我最后一刻，所以在我心里，爸爸妈妈都是英雄哦，他们用尽所有的力量来保护我。而在我也即将被怪物吃掉的时候，也有人来救我了。一个陌生的叔叔，也是个奇怪的人。”
“他把外套盖在我头上了，我悄悄掀开，看见他把怪物解决掉，超帅的。然后他回头把我抱起来了，还给我唱摇篮曲。”
“超级难听的摇篮曲，把我弄哭了，可能我哭得太大声，他手忙脚乱来哄我……嗯，完全不会哄小孩。”
大概是小孩憋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女孩子的谈兴很浓，即使七海没有回应，她也能一个人说下去，说到泪光涟涟，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嘴角还会翘起，到最后都在努力微笑。
七海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他问女孩子：“会害怕吗？”
女孩子硬气道：“别小看我，才不怕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垮下了肩膀：“……会哦，很害怕，到现在还会做噩梦。有时候会想，如果我长大了，那个时候是不是可以保护爸爸妈妈了？”
那一刻，七海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好像压在他心头的什么东西忽然动了一下。
“但是——被救下来真的太好了，我很感谢怪叔叔。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也只能被吃掉吧？那样爸爸妈妈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女孩说：“所以老师和其他笨蛋怎么说都没关系，我要努力长大，成为有用的大人，像爸爸妈妈希望的那样。”
“被救下来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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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找到七海的时候，他正在抽烟。
人生第一根烟，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抽了一口就抽不下去，食指和中指夹着细细的烟，烟头那一点橘红色的火光，是这个黑夜里唯一的光亮，从那点燃烧之中生出白色一条细细的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人的视线。
“七海真的不适合干坏孩子的事。”幽灵从地上飘出来，趴在七海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着那根香烟的燃烧。“喝酒、抽烟、烫头、打架，没有一件擅长的。”
“我觉得我喝酒还不错。”
幽灵支着下巴在他肩上，“有的人喝酒是为了遗忘，一醉解千愁，有的人喝酒是为了快乐，喝酒本身就快乐，酒本身不是目的，是手段。你擅长喝酒本身，却没有喝酒的目的。”
他抱住七海的脑袋，“真是好孩子，天生的好孩子。”
七海像把他扯开，却根本抓不住他。
“嘻嘻嘻。”幽灵灵活闪避，就是不肯放手，最后七海的发型宛如穿梭过了七级台风，乱得不成样子。“但好孩子就是天生比别人活得更艰难一些。”
七海想起了小女孩。
“看你的表情……遇到了什么人吗？”
“……前阵子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孩子，应该是之前哪个前辈救下来的孩子。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幸存者。”他垂下眼眸，遮住了自己眼底下的思绪，“她说，被救下真的太好了。”
七海说得很慢，似乎每个字都在仔细斟酌，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能救下人，是一件好事吧？”
“是好事哦。”
“灰原能救下我，是好事吧？”
“没错，是这样的。”
“我能活下来，也是好事吧？”
“对。”
“夏油学长无法忍受的是，明明拼了命去救助和保护别人，结果却被保护者背叛，被当成异类迫害和处理，对吧？”
“是的。”
将保护他人作为绝对正确来认识，结果受伤却是来自背部的刀，愤怒的咒术师从此将自己手里的武器转向昔日保护的对象。
“但是我……”
幽灵静静地趴在他的背后。
七海奇异地感觉到了来自背部的重量，一点点压实了他，又有一点点温暖。
微不足道的暖意，却在这个晚上奇异的让他舒服了起来，过去两年多时间里的寒冷都被融化了。
“七海就是七海。”幽灵说：“最开始的时候说过吧，一体双生，阎魔大王尚且如此，何况人类。咒灵也好，人本身也好，都是这样的，好坏掺杂，难以辨认。”
“夏油君有夏油君自己选择的路，好坏他人无从评判。七海也是这样。”
“所以我说好孩子的人生总是比其他人的更艰难一点。”
“你不是夏油君，也不是五条君，你能做好的只能是七海建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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