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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锁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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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冷的水汽喷洒在手上,驱散了一些体内的灼热,丹燚的手顺着青龙的额头往下摸,指尖划过鳞片上的一道道伤疤,摸到喉间深深的割痕时心下一沉,那口子太深了,似乎只差一点,就可以把龙头割断。
丹燚闭了闭眼,不忍再看,只是手指再那割痕处一遍遍抚过:“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已经……”
青龙摇了摇头,眼底全是温柔,无一丝责怪之意。
盛景栖站在一旁,默默瞧着这一出龙凤呈祥,温情脉脉的戏码,心里的酸水直冒,偏偏还没有发作的道理,只能暗念着不生气不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盛景栖暗道,这叫什么事?久别重逢,破镜重圆,旧情未了?可去他娘的吧。
他越看越火大,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拿剑上去砍,干脆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国师斜眼一瞥,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冷笑。
正是这一声轻笑,青龙这才注意到此时这个洞里不仅只有丹燚,还有另外两个人。昏黄的眼睛在盛景栖身上停留了一下,转而又落在国师身上。
丹燚拍了拍龙头,说道:“冥川,我带你走吧。”
青龙没有应声,只是用龙头把丹燚往身后撇,下一刻,它直起龙身,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朝那两人的方向扑咬而去。
变故来的突然,任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盛景栖敢肯定,若不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把他往后拽了一把,他定然要葬身龙腹了。
“这算什么?”盛景栖腹诽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吗?”
“冥川,住手!”丹燚用力拽住绑缚在青龙身上的铁链,“你怎么了?”
一击未中,青龙喉间发出不满的闷哼声。
“疯子。”国师眼底一片阴郁,适才为了躲避那阵冲击,他的手臂被龙鳞刮出一片血痕,伤处喷出的血液溅湿了一地。
国师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对丹燚冷嘲道:“看好你家的疯子,别让它乱咬人。”
然而他话未说完,青龙再一次猛扑过来,只是这一次,它身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拖拽住了,还未到国师跟前,突然惨叫一声,猛的从半空之中摔到地上。
“冥川,你到底怎么回事……”丹燚看着青龙在泥地里痛苦的翻滚,既心疼又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他的耳边刮过簌簌风声,眼前黑影有闪过。那黑影速度极快,只看的清残影,转眼间在三人之间穿行不止,哗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丹燚反应神速的伸手去抓,触手冰凉湿滑,是一条滑腻的铁链。
锁链怎么会动?
丹燚挑亮了洞里的火光,只见整个树洞里布满了锁链,重重叠叠,似乎想将人困死在里面,而原先被丹燚削断在地的链条早已消失无踪。
这锁链太邪气了,丹燚甩手想把它扔了,可那东西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了手上,又从掌心处缠绕而上,七拐八扭的往手臂上爬,眨眼间在丹燚的右手上织起了一个黑色的大茧,活像要锢进人肉里去。
丹燚疼额间冒汗,抽着气道:“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他越是挣脱,那锁链越是绞的紧,就像是长了吸盘一样。丹燚气急,肩膀上一簇火光落下,连锁链带臂膀一块在离火中烧了。可是那锁链却像长了一张嘴一样,一口一口的把离火吞吃了个干净。
“啪嗒”一声轻响,丹燚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可剧痛当前,他也没心情去看那是什么。
用火烧是不行了,盛景栖连忙抽出剑要上前砍,却被国师给拦下了,他焦躁的说道:“拦着我做什么,别挡路。”
国师却依然堵在前头纹丝不动,他森冷的看着满目的铁链,说道:“不想他死就别乱动,这是锁魂链,断一根,长十根,不死不休。”
锁魂链是巫族的东西,邪性又蛮横,可锁生魂,化实体,与丹燚的骨戒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一个是护魂,一个是灭魂。且是巫族的东西,更多了些咒术在里头,除非魂灵自灭,否则不死不休。
当年锁魂链一现世,造下杀孽无数,巫族一时风头无两,无往不利。
“那要怎么办?”
丹燚是生魂,在这树洞里就是一块行走的肥肉。盛景栖目光扫向四周,发现越来越多的锁链如游蛇般群起而来,跟捅了蛇窝似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正当丹燚想把铁链从手臂上生扯下来时,国师从怀里掏出一把符咒,就着手里的血迹抹了两笔拍了上去,冷呵一声:“破。”
下一刻,缠在丹燚身上的链条突然就炸了开,但也没断,被符纸贴在地上打滚,如案板上摆尾的鱼。滋滋声响起,锁链上残留的水珠乱溅,如在油锅里煎烤。
空旷的洞穴里,顿时哀嚎声四起,刺耳的厉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混在一起,听不清楚,只觉凄厉,想来应该是俯在锁链上的怨魂。
盛景栖一见丹燚脱困,立马一手把他扯了过来:“跑”。
“可是……”丹燚犹豫的回头看着还在泥地里打滚的冥川,狠不下这个心自己独自逃生。
盛景栖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这些锁魂链只盯着你一个人,先把你送出去了,我们在回来救冥川。”
就连青龙嘴里也发出模糊不清的“走”字。
丹燚闭了闭眼,他不敢拖累别人的命搭在这个树洞里,转头跟上了盛景栖的步伐。
三人快步往洞口的方向跑,身后的锁魂链也重整旗鼓,再次追了上来,哪怕国师的符咒洒的漫天飞,也架不住锁魂链的数量多,哗啦的声响在空阔的洞里回荡不住,跟催命似的,吵得人心慌意乱。
这样根本跑不出去。
丹燚眼看着那链条已经绕到了他们身前,正蓄势待发的直冲面门而来。
糟了,躲不掉了。丹燚暗道。
突然几道破空声从脚底下蹿了上来。丹燚吓了一跳,忙侧身避开,柔软的叶片蹭过他的侧脸,草木的清香从鼻尖绕过,丹燚立时反应过来,那是树藤。
树藤如长龙,带着捅天破地的气势“唰”的与锁魂链缠在了一起,两厢绞紧间凝在了半空。与此同时,无数条树藤从四面八方蔓来,汇聚在丹燚他们身后,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树墙,围堵着紧追不舍的来兵。
趁着这个空挡,三人不敢松了一口气,加快了往外跑的步伐。
许是外面变了天,天色暗沉,洞口的日光也一并弱了下去,昏暗暗的,只留着一丝微光,既给人留有希望,又似乎永远到不了尽头。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条来时还好端端的路,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空间阵法,看着离洞口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怎么也无法接近半分。
这条路似乎被无限延长了。
徒劳无益,再跑也是白费力气,三人皆停下了脚步,倚着树壁喘气。
国师烦躁的踹开脚边的一块石头,瞟着锁龙井的方向,没好气的道:“蠢货,自己找死,还要拉别人当个垫背的”
丹燚闻言冷冷的看向他:“离渊,说话给我放尊重点,若不是你把冥川关在这里,他不咬你咬谁?这件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等我出去砍了你。”
“我关他?呵。”国师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冷笑一声道,“鸟崽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锁魂链是巫族放的,困在这里是他自己找死,除了一口锁龙井,我可什么都没做。”
丹燚:“你这还叫什么都没做?”
国师:“丹燚,不管做人还是做妖,心都不要太偏。当年我不杀他已是法外开恩,一口锁龙井而已,无非是限制了一些他的神力,他的命是命,江州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丹燚:“你……”
国师:“……”
两人无声对峙,似乎下一刻就能拔刀相向。老话说,他乡遇故知乃人生四喜,这两人也向来也勉强维持着故交旧友的姿态,一个不把国师当国师,一个不把神鸟当神鸟,这还是头一次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空气焦灼,只听见不远处树藤与锁链交缠的声响,盛景栖不知他们怎么聊着聊着也能吵起来,但形式紧迫,大敌当前,由不得他们窝里斗,攘外必先安内,无奈还是当起了和事老。
他无奈的道:“两位爷,都火烧眉毛了,麻烦等咱们出去了再打,我这池鱼还不想烂死在这臭泥里。”
是了,敌兵未退,现在还不是窝里斗的时候。
国师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丹燚也勉强敛着情绪,偏过头忍而不发,不置一词。国师的话堵的他心里火大,偏偏说的还挺在理,怼得他无话可说,脑子气得嗡嗡响,他手掌紧贴着树壁,靠着洞里的湿气缓解着体内的燥热。
进不得,出不去,这偌大的树洞成了死局,化为所有人的坟墓。突然,丹燚听见脚下的泥土传来细微的破空声,他来不及躲闪,脚踝上已经被破土而出的链条死死的缠上。
这锁魂链什么时候学的遁地术?
丹燚:“不好,快跑。”
丹燚出声提醒,可是已经迟了。更多的链条钻土而出,转瞬间,如爬墙的藤蔓,墙壁上,头顶上,攀爬而来,将三人为围了个密不透风,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