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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冥川 ...

  •   盛景栖停下步子,他看着两座山脚间夹杂的狭小的谷地,毫无头绪。那片谷地很小,不过方寸之地,且周围全是杂草,不像是能长出神树的地方。没等他发问,丹燚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下,火痕撕裂了虚空,里头黑洞洞的。

      丹燚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为二人开路,等三人都进去了,那道裂痕又自动合上了。走了大约半刻的功夫,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外面雷雨交加,里头却是真正的春色朦胧。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成片的沙棠向空中伸展,绿叶一簇堆着一簇,挤挤攘攘,叶片透过氤氲的水汽,在春光下映出鲜活的绿来。

      盛景栖感叹:“好多的沙棠。”

      丹燚却摇摇头:“不,这里只有一棵树。”

      盛景栖讶异的看向他,丹燚却没解释,领着二人在合抱粗的树干里穿行,在绕过重重树干后,一棵巨大的树木矗立在眼前。

      那棵树太大了,长出了一副气吞山河的架势,抬头望不见树冠,一眼看不全树身,如同铜墙铁壁似的堵在前面,只不过这个铁壁上破了老大的一个洞,黒乎乎的,似山中洞穴,深不可测。

      盛景栖行军打仗,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看过的大树不少,可像这样大的树也是头一次见,上古的神树果然不同凡响。

      此时在回头看去,那些原以为是成片的树林也不过是这棵老树数不清的枝条上垂下的根,根又扎进了土里,长成了新的树。

      丹燚下意识的避开那个树洞,把手贴在树皮上,慢慢的抚摸着,眼底满是温柔,这才解释道:“当年的确上种了许多的沙棠,可这树的性子极挑,折腾了许久只留下这一棵。”

      丹燚说着又瞪向国师:“我都舍不得掰断它一根枝桠,你倒好,领着外人来偷我的木头。”

      国师也不恼:“你怎么就肯定是我领着赵谦霖来的?说不准是这棵树自己的意思。”

      “不可能,除了你,谁还有那个本事……”丹燚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天而降一根树藤,树藤如猫尾,亲昵的用嫩叶轻蹭着丹燚的侧脸。

      “怎么回事?”丹燚抬头看见更多的树藤从沙棠树上落下,轻柔的缠在他腰身上,惊讶道,“这棵树什么时候生的灵?”

      盛景栖对老树成精并不感到稀奇,这样的参天大树不生灵才是怪事,他只奇怪朱雀喜火恶水,丹燚没事从昆仑弄回一棵的御水木做什么?

      丹燚不上心的道:“我闲的?费老大劲伺候一棵树?别人种的。”

      盛景栖:“谁?”

      丹燚想了想:“恩……算是我哥哥外加半个爹吧。”

      这话让盛景栖听不懂了,哪有哥哥加半个爹的?辈分都乱了。

      丹燚没觉得这关系有什么不对,他摩挲着沙棠树的嫩叶,怀念道:“这棵树是他送给我的。他说,等这棵树开了花,结了果,我也就长大了,可以独自出门了,到时想什么时候找他都行。”

      盛景栖听着心头有点不舒服,又说不出来为什么:“那这个地方还有谁知道?”

      “就我俩。”丹燚又横了国师一眼,“现在又多了几个。”

      盛景栖这下总算明白心中的不爽是哪来的了,这是哪门子的哥哥啊?情哥哥吧?连私会之地都出来了。

      风过林梢,树叶哗哗作响,如同下了场无形大雨。漫天的树叶洋洋洒洒,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

      丹燚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这里有什么异常,或出现什么人,沙棠树也无甚大碍,有点想回去了,忽然树藤缠上了他的手腕,一个劲的把他往树洞的方向拽。

      树洞很深,也很黑,里面乌漆漆的,日光透不进里面,什么也看不清楚。

      “怎么了?”丹燚问道,他站在树洞前,说实话,并不想进去,也没有人会愿意回到被剖魂挖心的地方重温旧梦的。
      树藤见丹燚迟迟不动,有些着急了,一个劲的往树洞里拽,无声的催促丹燚快点跟上来。

      “它似乎很想让你进去。”盛景栖见状说道,“这个洞什么时候有的?”

      “大劫时有的,巫族打的。”

      丹燚一语带过,明显不愿多提。盛景栖也不用多问,猜到这个地方多半是丹燚被抽魂的地方。

      或许丹燚的本体还在这里呢?盛景栖暗想。

      他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拉住丹燚垂在身侧的手,紧紧裹着,似乎这样能弥补那些他不曾知晓的疼痛。

      “它这么想让你进去,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东西。”盛景栖说道,“我替你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好不好?”

      丹燚知道盛景栖这是在担心自己,正要点头应下,突然脚下一阵猛烈的地动,一声沉闷的龙吟从树洞深处传来,仔细听去,似乎还有锁链碰撞的哗啦声响。

      丹燚愣愣的盯着幽黑的洞口,下一刻,无需树藤拖拽,大步跑进了洞里。

      “丹燚!”

      盛景栖不知道丹燚怎么了,这人刚才还赖在洞前百般不愿,这会儿倒是不管不顾的跑了进去,谁喊也不应。他害怕丹燚出什么事,连忙紧随其后的跑进了去。

      进去后他才发现,洞比从外面看起来大多了,也更深,和深山老林里的山洞无差,也不知道这棵树到底有多粗。且往深处走,脚下的地动就越厉害,哗啦的声响也越大,隐隐还能听见水流翻腾的声音。

      盛景栖跑了好一会儿才远远看见丹燚的背影,他加快几步上前,只见这洞穴的尽头居然有一口井,井的四周被臂粗的锁链围着,锁链一头长垂于井下,一头被钉在树壁上,从井身到地上皆刻着经文符咒。

      盛景栖:“这口井是……”

      “是锁龙井。”国师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淡淡地说道。

      “龙?”盛景栖讶异的看向那口深井,正巧又是一阵地动传来,井下水声滔滔,野兽嘶吼如雷鸣,拖着锁链哗啦作响,在空旷的洞内回荡不止。

      盛景栖:“原来谣言是真的,这江州真的有龙?那水患也是因它而起?”

      国师看了眼丹燚,没有说话,无声点了点头。

      丹燚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怒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连带着心跳如擂鼓般咚咚作响。他目光死死盯着那口水井,似乎透过能透过那幽深的井口,洞穿里面那只庞然大物。

      他一面抱着一丝侥幸之心,告诉自己这世上的龙多了去了,不可能是那个人,而且他早在自己被剖魂前就死了,可是另一面丹燚又很清楚,能出现在这里,又让沙棠树灵如此在意的龙,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良久,丹燚才听见自己艰涩的开了口:“谁……谁干的?”

      其实不用多问,单看那些符咒的手笔他就已经知道是谁了。丹燚僵硬的转过脖颈,死死的盯着国师,瞳孔里是不详的暗红。

      “是不是你?”丹燚愤恨的说道,“你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他?”

      那可是翻云覆雨的龙啊!

      下一刻,丹燚身上忽然暴起一团火光,火焰如砍刀直接将铁链和锁龙井劈的粉碎,却又没燎着半点树皮。

      盛景栖从没见过丹燚如此盛怒的样子,像是他那副艳丽的皮囊下隐藏的是滚烫的岩浆,只要轻轻戳破一下,就能世间万物燃烧殆尽。

      能让丹燚这么在意的人,除了他的兄长也只有那所谓的半个爹了。盛景栖心知肚明,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小燚,会不会弄错了?这井下关着的到底是谁?”

      盛景栖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响,巨大的水花溅起,一颗硕大的龙头挤破了井口探了出来,青鳞黄眼,它微低着脑袋,冷漠凶狠的瞪着底下三人。

      与此同时,国师与丹燚的话一同响起:“东方青龙,冥川。”

      上古大妖,便是不动不响,气息也是吓人的。龙威从树洞里席卷而出,外头突然狂风大作,整片林子摇头晃脑,落下大堆的绿叶,倾泻出的井水也沸腾冒泡。

      盛景栖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手却不自觉的搭在了剑柄上,他警惕的盯着这条青龙,防着它突然暴起。

      青龙没有暴怒,只是晃了晃脑袋,昏黄的巨眼盯着丹燚醒目的红衣,喉间发出低沉的龙吟,似在发问,又似在自省,想来神志已经不怎么清楚了。

      丹燚伸出手,停在半空,轻唤道:“冥川,我是丹燚啊。”

      “你孵出来的朱雀,你不记得了?”

      “我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青龙沉默着,眼底依旧是迷雾笼罩。

      丹燚心疼的看过青龙断裂的龙角,和额头上青鳞掉落的疤痕,有的深可见骨,有的血肉模糊,龙鳞往外翻着,异常狰狞,回想之前的地动,显然是自己撞出来的。

      丹燚伸在半空的手慢慢落下,转而轻轻扯了一下垂落的龙须,带着点责怪的意味,低声道:“大虫子,你怎么能把我忘了呢。”

      “我都没忘了你,你反而把我给忘了。”

      “臭虫,再记不得,我真要生气了。”

      “冥川。”

      丹燚一声声唤着,青龙似乎真想起了什么,原本竖起的瞳孔渐渐睁圆,眼底的迷雾被风吹散,留下不可置信的欣喜和讶异。

      “燚……小燚……”

      喑哑的声音从青龙的喉间挤了出来,犹如砂纸磨过耳朵,粗嘎难听,就连青龙自己都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怕伤了丹燚耳朵。

      它努力的移动着身子,想往丹燚的方向靠近一点,但水下的龙身似乎被什么东西绑着,难以动弹分毫,无奈作罢,转而用脑门亲昵的蹭了蹭丹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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