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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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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买完一堆东西,陆之恒又拉着人飞去了一趟药店才肯罢休。
莫失走出药店整个人面红耳赤,像个刚烧开的锅炉,似乎把头发一捞开就能喷出滚烫的蒸汽。
加拿大AO两性的所有用品都是要经过药店统一监管的。
他经常来这家药店,不过都是来拿抑制剂的。
留学虽然贵,但是国际生的保险全额报销了抑制剂,给他省了一大笔钱。
他的学生证的心理性别是Beta,每次来拿药的时候都得解释上两三次,也就逐渐和店里员工混成了脸熟的关系。
他真的不懂陆之恒怎么这么能说,他出国好几年也没能赶上陆之恒几乎接近母语的口语水平。
和店里员工谈笑风生的,非要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一遍。
脸上明明白白都是在显摆两人和好的事实。
莫失拎着袋子冲出药店,像一只炸毛的仓鼠。
陆之恒吊儿郎当地在后面走着,嘴上还不放过他:“怎么了?我们没钱,不该把功能功效了解清楚吗?”
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一般这样的药店都是八卦交流中心,国内国外都一样。
这么一传,等于变相昭示了所有权。
省得那些Alpha、Beta、Omega的瞎惦记。
陆之恒觉得莫失也太不省心了。
别的Omega都是放着Alpha就行,唯独他ABO都得防。
莫失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什么都贵,但是抑制剂是报销的。”
言下之意,让陆之恒守活寡性价比最高。
陆之恒眉毛舒开,被逗得笑出了声。
他状似无意地问道:“为什么心理性别写的是Beta?”
莫失犹犹疑疑地说:“因为这样比较方便,Omega在哪里都是弱势群体。”
也因为,他没想过再喜欢上另一个人。
陆之恒没从莫失嘴里套出想听到的话。
但是他心知肚明,因为他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
他看着初冬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莫失的头发上。
把乌黑的软发染上一层金棕。
觉得此刻的时光都被短暂地拉长了。
“幸好我来了,”陆之恒迎上莫失疑惑地眼光,“不然你该守活寡了。”
陆之恒如愿以偿地得到一顿拳打脚踢。
有的人,什么都好。
偏偏长了一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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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过了,就是跨年。
这两个重大的节日被他们过的平平淡淡的。
跨年的晚上,他们隔着十三个小时的时差,看了重播的跨年晚会。
虽然是重播,倒数的时候却刚好和安省的时差严丝合缝。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两个人在局促的小沙发上拥吻。
谁都忘记许新年的愿望。
大概是因为,去年的新年愿望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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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一过。
两个人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莫失收到烧烤店的短信,问他要不要回来复工。
莫失看着短信,在沙发上发愣。
陆之恒像一只争宠的大狗不满地贴过来。
看见短信内容很是无语。
看来烧烤店原老板——现在的打工人,完完全全误解了自己买下烧烤店的意思。
陆之恒问:“你想去吗?”
莫失想了想:“去吧。能赚一点是一点。”
他好看的眉毛蹙起来,眼神担忧:“我的项目没着没落的,导师从圣诞假期开始就失联了,我都不知道下个学期有没有经费——”
如果没有经费的话,项目取消,那他在这里的生活都会成问题。
莫失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他不想让陆之恒太过担心。
陆之恒鼓励他:“没有经费了会怎么样?”
莫失眼神习惯性闪躲:“我不知道。”
陆之恒抱住莫失,熟练地把人窝在自己怀里:“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呢?”
莫失失言。
他想起来和好的时候,就暗自下了决心以后一定坦诚相待。
莫失的眼神飘来飘去,离的陆之恒远了,又回过来盯着他。
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
终于把自己的藏在心底的担忧说了个明明白白。
在学术上迎难而上,但是在其他的方面,他又和乌龟有那么一拼。
遇到难处习惯性地选择不堪,缩在自己的壳里,掩耳盗铃,假装看不前路的障碍重重。
现在才知道,有个人诉说事件多么棒的事情。
有人分担,心里的负担就少了一半。
陆之恒率先发问:“如果我们吃穿不愁,你会怎么做?”
莫失不太明白这个假设的意思,但是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说:“我应该还会做这个项目,只是没那么多担心了。”
他想了想又说:“我还会申请华科大的项目。”
如果没有经济的限制,他觉得自己能做更多美好的事情。
陆之恒又说:“如果有钱和没钱,你想做都是同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可以没钱的时候当做有钱来活?”
莫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观点。
陆之恒向来不好好说话,但是这一刻却让莫失醍醐灌顶。
陆之恒说:“有钱没钱,只是个结果,享受的过程就行。”
莫失从小就生活在对贫穷的恐惧中,即使他家的情况并不值得如此担忧。
以至于,他长大了之后,也时常陷入这种恐惧中。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是,仔细想来,却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并能称之为绝境。
陆之恒说:“没钱怕什么,我陪你去打工,总能赚到钱的。”
莫失点点头,眉头舒开。
他发现自己不过是需要有一个人在他旁边提醒他,他所担忧的,也并不是非要担忧。
天大地大,哪里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无论陆之恒有没有钱,他自己有没有钱,都不是限制他脚步的理由。
真正想做的事情,和金钱无关。
莫失心结解了。
但是陆之恒却如履薄冰起来。
他屏着呼吸问:“莫失,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没有完全说实话,你会怎么样?”
莫失偏头看他一眼,看得他心惊肉跳。
“什么样的不说实话?”
陆之恒说:“不得已的,但是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太爱你。”
莫失想起了自高中的时候那一个又一个逼不得已的谎言,微微晃了神。
他说:“我以前没有全部对你说实话,但是我现在不会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所有的谎言都来自于害怕不被人接受的胆怯。
他觉得,对于陆之恒,他没有不能接受的事情——
“你,也不要骗我。”
——就不需要用谎言粉饰太平。
陆之恒慌张起来。
握着莫失的手徒然有些抓紧。
莫失抗议地轻轻叫了一声。
陆之恒反应过来松开手:“烧烤店排班出来了吗?我看看。”
莫失把手机给他看,又说:“我写好给清科院的自荐信了,你比较清楚清大的风格,一会儿帮我看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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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
疫情反反复复,又变得严重起来。
莫失的研究随着教授督导健康问题,彻底陷入了无期限的暂停中。
莫失从一开始出国就在担忧会有毕不了业的这一天。
但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又发现并没有什么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这和陆之恒又莫大的关系。
一个人的失意是艰难困苦。
而两个人的失意可以是笑语欢声。
好像再难的事情,终究可以过去。
有些东西,和金钱无关。
即使陆之恒现在基本掏不出什么钱,但是一句简单的“我给你买”就可以抵消再多的难。
陆之恒打完工回来了。
今天他的班和莫失不在一起。
遇上了几桌难缠的客人,反反复复换烤盘。
他也累出了一身汗。
莫失不在,他本可以什么都不做的。
但是为了给自己的谎言赎罪,他认认真真地打了一个月的工。
手上被烤盘烫出了几条伤口。
伤口又被消毒水弄得红肿不堪。
陆之恒想知道莫失这些年都体验过什么,承受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懂莫失,却不知道莫失会不会懂得他。
他试探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和盘托出的最好办法。
他拎着从超市买回来的打折鱼。
眼睁睁等着鱼死掉,让师傅捞了起来,价格只要活鱼的三分之一。
等鱼死掉的时候,他正在和国内打电话,陆氏又拿下了几个亿的大单子。
全公司员工普天同庆。
但没有人知道大老板们正在等一条鲜活的鱼变成一条打折的鱼。
陆之恒不觉得有什么。
钱这种东西,他从生下来就不缺的。
之前工作是为了爸妈,现在工作是为了生活。
莫失,就是他的生活。
他献宝似的把鱼放在莫失的眼睛里面甩了甩,标签一头冲外:“今天吃鱼。想吃什么鱼?”
莫失眼睛带笑:“火锅鱼。”
明明有一堆破事缠身,明明正在看各种没谱的招聘信息,他还是从心底散发出笑意。
不是因为打折的鱼。
而是因为互相迁就的心情。
陆之恒做酸菜鱼的时候倒是罕见地心烦意乱起来。
生意上的事情,他必须回国一趟。
他想在这之前,把事情好好地和莫失说开。
但是,怎么开这个口呢?
陆之恒无比悔恨当时做出个这个决定。
但是想到正是因为这个决定,他才看到了莫失的各种面,又不那么后悔了。
反复犹疑中,心不在焉地,火锅鱼做成了酸菜鱼。
陆之恒:“……”
正想着怎么补救。
他的腰间贴上软绵绵的两条细胳膊。
莫失环着他,声音哽咽:“我刚才收到清科院的信,他们破格录取我了。”
不仅破格录取,而且待遇和一般的博士生一视同仁,每个月有将近的两万的生活补助。
陆之恒眼睛亮起来,比自己做成了什么大项目还要高兴。
关上火,转过身,把人抱住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莫失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有微光,有泪光。
他想,以后陆之恒就不用去买这种打折的鱼了。
一个人想要经历他下雨天淋过的路。
另一个人因为下雨天淋过雨,所以想给他撑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