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游》vettelL

28、第 28 章

　　赵霍安道：“请！”
　　梁放手持长刀，恭敬道：“赵老先生，请！”
　　剑已刺出，剑法却是如仙人的衣袂般飘摇，风隐剑法素来以轻灵，缥缈闻名。可看似飘忽不定的剑法，在梁放举刀抗衡的一刹那，双手的经脉都被剑气震的有些发麻，连连后退！梁放接下了一招！后背却已经湿了大一片！
　　赵霍安的速度有多快？梁放只觉得冷汗不停地从额间渗出，眨眼间一剑袭来，眨眼间赵霍安又有移出数丈之外，他挥动七星！周围的草木皆不动，可那剑气却横穿万物，直面攻击而来！
　　赵成候在院落的门口，耳边传来几声刀剑相搏的‘叮叮’声！他背后的门，忽然被梁放手中的长刀‘咚’的一声刺穿！长刀的刀柄还在空中震动，刀刃穿过门板，横插在赵成的耳旁不足一寸的地方，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站的笔直，就好像这把长刀天生就长在木门上。
　　七星已经收回了剑鞘中，梁放紧张的呼吸仍旧没有松弛，手中的长刀被震飞的酥麻感还在扩散！好像已经随着血液流淌到了大脑，整个人都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麻木！
　　赵霍安道：“你的刀法不错。”
　　梁放苦笑，他只接下了赵霍安七招，连一次反击都没有做到，这就是仙剑，一剑出鞘，仙也难逃的剑仙！
　　赵霍安道：“赵垓很少出云清山庄，但你也应该听过关于他的事。”
　　梁放恢复了些神志，眼前好像逐渐浮现出了赵垓的身影，缓缓道：“……自然，赵垓十七岁便名震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见过他的人，实在不多。
　　赵霍安道：“那我问你，他是因为什么名震江湖？”
　　梁放道：“因为他年纪轻轻就与赵老先生，东陵书先生两位前辈平手！”
　　“平手？”赵霍安呵道：“他根本没有全力以赴，怎能叫平手！”
　　梁放惊愕。
　　他拼尽全力，只接下了赵霍安七招，可剑法已经青出于蓝的赵垓，却反被他一剑斩杀！梁放突然回忆起那个夜晚，那个阴森森，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天空中飘落着点点细雨的夜晚。他一招就夺过赵垓手里的七星，一剑刺过去，赵垓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动过！与其说是两人在交手，倒不如说是赵垓在求死！赴死！
　　可这样的天纵奇才，天之骄子，为什么要赴死！？梁放实在想不通！
　　赵霍安眼神忽然变得万分悲悯，他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他拂了拂鲛鱼皮剑鞘，就好像在拂赵垓的那双手。
　　垓九啊垓九，我究竟该那你怎么办……
　　赵霍安叹气，对着梁放道：“我不会杀你。”
　　梁放沉默。
　　赵霍安道：“你这条命，我会留着换翦雀！”
　　梁放道：“就算我肯，恐怕有人也不肯。”
　　赵霍安道：“那就请梁公子在无稽山委屈些时日吧，云清山庄多一口人吃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梁放道：“晚辈有心来还这笔血债，但既然赵老先生不收，那我实在没有理由留在云清山庄……”
　　赵霍安冷冷道：“我几时征求过你的意见！”
　　赵霍安拂袖，离开了院子，对着门口的赵成道：“即刻派人前往菱川，玉书他们伤一旦好转，就让凌飞带着江绪他们回来！”回过头看了一眼梁放，又道：“至于这位梁公子，就请他在地牢中安分些时候吧。”
　　赵成俯首道：“是！”
　　赵霍安又道：“还有一件事。”他握着赵成的肩，道：“我要你亲自去办！”
　　赵成道：“何事？”
　　赵霍安在赵成耳旁，小声道：“我要你去一趟灵州！”

　　侵晨。
　　天色还不明朗，祁恒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脚下是踩碎枯叶的‘簌簌’声。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道：“早！”
　　姜无涯道：“早。”他也停下了脚步。
　　祁恒道：“你也晨练？”
　　姜无涯道：“我看你晨练。”
　　祁恒道：“我很好看？”
　　姜无涯道：“好看的是你的剑法，只不过再好看的剑法，我也一样可以破！”
　　祁恒沉默了，沉默也许代表的就是默认。
　　名声在外的剑客比比皆是，顶尖的剑客也被世人敬仰，膜拜，传颂，但不代表不出名的剑客就不是顶尖的剑客，更不代表顶尖的剑客就一定是被世人所熟知的。姜无涯无疑就是这样的人，昨日两人交手时，姜无涯都是以守为主，进攻为次，他的剑法无疑是有所保留，并非全力以赴的。
　　祁恒当然知道，他看着姜无涯的那把剑，叹道：“好剑！”
　　姜无涯道：“好剑法，自然要配好剑。”
　　这人说话倒是一点也不谦逊！
　　祁恒道：“不知有何来历？”
　　两人继续往林子的深处走去，姜无涯道：“这把剑的原料玄羽石乃雾莲山所产，玄羽石及其稀少，一千石提炼出精铁只能铸一口剑，打磨成型后刃如寒冰，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祁恒叹道：“你的剑法衬得起这口剑！”
　　姜无涯道：“我的剑法旨在以快取胜，以霸御敌，爆发力强，杀伤力大，但耐力不足，不过……。”
　　祁恒道：“不过这对你来讲，已经无关紧要。”若短时间就已足够压制对手，那又何必需要耐力，就好比顷刻间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去花一天去解决？
　　姜无涯道：“你的天赋很好，为什么不肯尝试一套更极端的剑法！”
　　他的口气不像是在问，更像是在质问。祁恒道：“因为我从来见过你这样的剑客。”
　　姜无涯道：“那你现在见到了？”
　　祁恒道：“见到了。”
　　姜无涯道：“那你为什么不学？”
　　祁恒有些愣了，这个姜无涯实在是太特别。他道：“你肯教？”
　　姜无涯道：“剑法这种东西和银子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藏着掖着？何况我肯教，你也未必学得会。”
　　姜无涯说话时的表情永远那么认真，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开玩笑。
　　祁恒的脚步再次停顿，就像暴雨来临前忽然停驻的狂风，迎接而来的并非风平浪静，而是席卷天地的狂风暴雨！
　　温绪是被红玉叫醒的，大概真的太累了，昨晚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祁恒睡过的地方已经没了温度，温绪将脸埋在枕巾上，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心满意足的起了床。
　　枕巾上还有祁恒的味道。
　　红玉一面伺候着温绪梳洗，一面道：“二爷，那个陆道长起来了！”
　　昨晚还在骂臭道士的红玉现在已经改口了，温绪看了看她，提起陆颜生的时候，红玉竟然脸红了。
　　温绪道：“他们都起了吗？”
　　红玉道：“赵小道长和唐公子还在睡，姜先生和恒大爷五更就起了，这会儿还在后山呢，倒是那个陆道长……爷是不知道，他起床了以后挨个儿跟我们赔礼道歉，就跟个书呆子似的！”
　　温绪道：“那你们原谅他了么？”
　　红玉的脸更红了，就像一块红色的玛瑙：“当然原谅了！陆道长人还是不错的。”
　　温绪笑了笑：“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红玉道：“他还候在您的卧房外面！等着给您赔不是呢！”
　　温绪点点头，急慌慌的让红玉给他疏了头，然后穿了件藕合色的衣衫出了房门，他一抬眼，就看到檐下恭敬的站了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衫，头发用一条白色的布带束着的男子，他穿的是粗布蓝衫，但丝毫不影响他宛若璘玢的模样，温绪见得人虽不多，但他也明白，世间这么好看的人，一定不会太多！
　　温绪也明白了，红玉原谅陆颜生并不是因为他道歉比别的人要真诚，诚恳，而是因为陆颜生长的太好看！好看到你一看到这样的长相，就会忘了他昨天那疯疯癫癫的行径！
　　陆颜生看着温绪，显然已经酝酿了很久该说的话，他双手抱拳，弓下腰对着温绪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温公子好！”
　　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声音也一定不会太难听。
　　温绪上前，忙止了陆颜生的礼，道：“陆先生莫要行此大礼，你我应是同辈，温绪实在受之有愧！”
　　陆颜生却道：“昨日惊扰了小公子主仆众人，小公子却反倒留宿我三人一宿，不是这礼公子受不得，而是礼太小！”陆颜生往后迁延一步，撩起衣服下摆竟屈膝跪了下来，扣头俯首道：“昨日的事本怪不得地灵，若不是我太疏忽，怎会生出这种事端，做下这种不可饶恕的事！”
　　“陆道长，你抬起头看看我。”
　　头顶上方传来小公子的声音，他语速有些慢，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听得清清楚楚。
　　陆颜生缓缓的抬起头，却见温绪跪坐在他对面，微笑的看着他。
　　小公子生的很和善，眼里好像能包容下世间万物，就连他嘴角的微笑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令人舒心。
　　温绪道：“你看我有没有因为昨日的事受伤？或者难过？”
　　陆颜生不说话。
　　温绪却看到了陆颜生额头上的伤，如果赵天启没有同他讲过陆颜生的际遇，那个疤或许温绪压根注意不到，可温绪知道了陆颜生的际遇，却觉得那个疤像是开启那段痛彻心扉的回忆的机关一般，让人心口忍不住抽痛！
　　温绪道：“我没有受伤，也没有留下后遗症，我很好，所以你不必自责，若陆道长你们愿意与我交朋友的话，那我还多了三个朋友，岂不是赚了？”
　　陆颜生还是不说话。
　　可长的这么好看的人，不说话坐在哪儿，看着都已经是一种享受。
　　温绪道：“陆道长用饭了么？”
　　陆颜生道：“还不曾。”
　　温绪笑道：“那陆道长肯不肯赏脸随我一同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