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碧》潇潇湘水

7、共衾而眠

　　朱府的厨子和国公府的厨子做的食物味道不大一样，陈萃芳一时贪鲜，不免多吃了些。待下人收走碗筷后，她躺倒藤椅上，掀开上袄露出莹白如玉的腰腹，央求朱碧玉道：“好姐姐，我吃撑了，你帮我揉揉肚子吧。”

　　朱碧玉余光瞥见她的举动，有些为难，“我是习武之人，每个轻重，还是让你的侍女来吧。”

　　陈萃芳以为自己的要求过于无礼，拿主人当丫鬟使唤，但又不想收回说出的话，不然很没面子，当下撒娇道：“好姐姐，你快过来帮我嘛！”

　　朱碧玉只得硬着头皮走去，坐在藤椅旁的小杌子上，偏过头帮她把上衣拉下来，隔着衣服帮她揉肚子，已然觉得心中燥热难安，隐隐觉得有汗水从发间往下流。

　　陈萃芳不依不饶，又掀开上袄，强行将朱碧玉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

　　那是何种的柔软舒适、光滑细腻、清凉无汗！朱碧玉痛苦地闭上眼，心中暗暗咬牙道：“你简直在折磨我！”

　　陈萃芳只当朱碧玉是百般委屈，不肯直视自己。心想，看你能奈我何！于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服侍。不过几下之后，陈萃芳感觉到她的手过于粗糙，硌得自己有些疼，于是拂开朱碧玉的手。

　　朱碧玉虽然不解，却也如临大赦，“萃芳怎么了？”

　　“你是主人，我不该随意使唤你的。”陈萃芳违心地说道。

　　香儿抬进来热水之后，朱碧玉净手后亲自伸手试了下水温，这才萃陈萃芳道：“萃芳，过来沐浴吧。”

　　陈萃芳往木桶里看了一眼，然后抬眼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目光最终落在木桶前的架子上，架子上放着她的换洗衣物。

　　疏影怯怯地想上前解释，岂料还未开口，就听朱碧玉道：“香儿，你去叫几个人把千漪阁所有的月季花瓣全部摘来。”说完又对陈萃芳道：“萃芳在此稍后，我去花园里一趟。”

　　不多久，朱碧玉就亲自采来了一大篮子月季花瓣。

　　陈萃芳每日泡澡，必用鲜花浴，整个国公府后花园的所有鲜花都沦为她的泡澡之物，不仅如此，国公府还有几个专门用来种鲜花的庄子。一年四季，各种鲜花应有尽有。下午疏影回国公府拿东西的时候，庄里的鲜花还没送进府来。陈萃芳挑剔得很，只用鲜花，枯萎了的不要。

　　“姐姐，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啊，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的心思的？”陈萃芳有些不快，自己的想法三下两下就被人看穿，她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过于聪明。

　　朱碧玉自然是闻出来的，这么多次肌肤相亲，早就闻到她身上有花香味，不过是什么花还真分辨不出来，她自小就不爱簪花，也不用香囊。

　　“我猜的，你那日跳的舞，潇湘花雨，你喜欢穿绣花的衣裙，你的发钗是桃花式样，你的绣鞋上也绣了花，装花瓣的香囊上也绣了花，一日三餐还要吃花，可见，你就是个花仙子。”

　　花仙子，陈萃芳很是喜欢这三个字。她得意地一笑，展开双臂，暗香见状，忙上前替其宽衣，朱碧玉窘得抬步就要出门，陈萃芳喊道：“姐姐莫走，跟我说话。”

　　饶是隔着屏风，朱碧玉也只得背对着陈萃芳，“萃芳想聊什么？”

　　“你啊，跟个男人似的，瞧瞧你这屋子，半点花香味都没有，看看你的裙子和发髻，简直比我家的丫鬟还素净，你们朱府就是这么养庶女的么？”在她陈萃芳的院子里和房间里，无论眼睛盯着什么地方看，总会有花儿映入眼帘。

　　朱碧玉听到屏风后传来的水声，感觉到自己沐浴在氤氲的水汽里，浓郁的花香熏得自己有些意乱神迷，她不安地搓着手掌，“人各有所爱，我母亲待我极好，是我自己不喜欢。”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花的？陈萃芳才不信，在她看来，一定是朱府的庶女没地位，想来也是，自己家也是这样，庶出姐妹的待遇比自己低了好几个档次。她觉得朱碧玉对她还不错，尽心尽力的，也不算敷衍，故而心中有了主意。

　　陈萃芳慢悠悠地坐在木桶里享受着氤氲的水汽和浓郁的花香，愣是换了好几次热水，才慢腾腾地起身。她穿着雪白色轻纱寝衣，脸被热水熏得有些微红，一举一动说不出的仙气。

　　轮到朱碧玉沐浴了，“描红，陪芳姑娘去院子里荡荡秋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用意，你要洗澡，不想我在屋里旁观，所以这是要赶我出去。”

　　“我沐浴时，身边不习惯有人。”

　　“朱府就是这么对庶女的么？小姐沐个浴，身边还能没有丫鬟随侍？”

　　“这是我自己的怪癖，大夫人对我挺好的，你不要乱说。”

　　“我偏不走！”陈萃芳再次耍起无赖，看样子还真是哄不出去。

　　“描红，照顾好芳姑娘，我去去就来。”朱碧玉拿起换洗衣物，便要出门往阮姨娘那儿去。

　　“大家都是姑娘，有什么不能看的！”陈萃芳快步走到门口展开双手要拦人，她打量了朱碧玉一番，目光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胸部，“莫非姐姐芳华正当年，身材尤妙？”

　　“净瞎说！”

　　陈萃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摸了她一下，朱碧玉顿时感觉一股酥/痒袭遍全身，幽怨地等着陈萃芳。

　　“还说我瞎说，如此玲珑浮凸，妙不可言，未来的姐夫可是有福了。”

　　朱碧玉实在不能忍受沐浴时被陈萃芳窥视，“你可以留在这里，但你的两个丫鬟……”

　　陈萃芳命令道：“还杵着干嘛？”疏影和暗香赶紧步出门外。

　　香儿放好凉水后，和描红一道出了房门。

　　朱碧玉伸出食指轻轻点了陈萃芳的哑穴，“得罪了，我很快的，一炷香就能搞定。”说罢，扶她在藤椅上坐下。自己去了屏风内侧，宽衣沐浴。

　　木桶内还残留着花香味，朱碧玉如坐针簪。尽管隔着屏风，她还是感觉到自己仿佛正与陈萃芳对视，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虽是冷水，却还是觉得有些燥热，匆匆洗完便起身擦干。

　　不出一炷香的，朱碧玉就换上寝衣出了屏风。明明陈萃芳此时满是委屈，在朱碧玉看来，却觉得愈发千娇百媚，国色天香。朱碧玉伸手解了陈萃芳的穴道，萃芳正要动弹，朱碧玉警告道：“不想再内点穴的话，就别乱来。”

　　是夜，二人共衾而眠，陈萃芳使劲地往朱碧玉身边靠拢，险些把朱碧玉挤出床外。看着朱碧玉一点点往外挪，陈萃芳嗔道：“你点我穴，我还没生气，你就先不理人了。”

　　“哪有不理你？挨这么近，不觉得热吗？”

　　“都入秋了，一点儿不热。”

　　待得替陈萃芳掖好被角后，朱碧玉吩咐道：“描红，快去灭了灯。带疏影和暗香去睡觉。”

　　陈萃芳噗嗤一笑，朱碧玉忙问何故。

　　疏影和暗香搬了两条小杌子守在床前，“我们要在床前守姑娘过夜，玉姑娘请宽待些。”

　　“啥？”朱碧玉惊得从床上坐起来，“国公府还有这规矩！”

　　“倒也不是，是姑娘一个人的规矩。”疏影答道。

　　“不用大惊小怪啦，以后我身上有的是你吃惊的事情。”陈萃芳娇嗔道。

　　“是的，我已经发现了。我想，今晚大抵我是睡不好这个觉了。”朱碧玉叹气道。

　　“玉姑娘见谅，我们姑娘她……”

　　还不等疏影说完，朱碧玉抢道：“我知道，我一看就知道她会踢被子。”

　　疏影心想，哪里只是踢被子，不过当着自家姑娘的面，她实在不敢往下说。

　　陈萃芳挽着朱碧玉的胳膊，使劲往她怀里靠，朱碧玉一推开她，她就又重新靠了上来。朱碧玉没辙，只得悠悠叹气，再不做反抗。眼见着她呼出的热气直扑自己脖颈，吹得自己痒痒的，却又没可奈何，不敢翻身惊动她。

　　还好，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朱碧玉听到她均匀平静的呼吸声，知她已熟睡过去，便轻轻拂去她的胳膊，自己悄悄翻过她的身子，去里侧靠墙侧躺而睡，这样，二人之间就空出了两尺之余的空隙。她将脸和整个身子牢牢贴在墙上，贪婪地享受着墙壁的凉气，不多久，她也就进入了梦乡。

　　朱碧玉才刚合上眼，便觉一团温香软玉滚到了自己怀里，她轻轻将陈萃芳抱离身边，岂料刚一松手，陈萃芳的身子又贴了上来，她的脚压在自己身上，朱碧玉轻轻推开她，便听到她发出一声哼唧，声音里充满了烦躁，想来已从深睡当中略略有些苏醒，生怕吵醒了她，只得忍着。

　　不过半柱香时辰，朱碧玉便觉得浑身汗漓漓，不一会儿，便湿透了寝衣，这次，她坚决地推开了陈萃芳。起身便下床穿鞋。疏影和暗香见状，吃惊地看着她，她伸出食指作噤声状，转身出了房门。

　　廊下放置着几桶凉水，朱碧玉拎起木桶就往自己身上浇去。也不擦干，就着凉凉的夜风，浇灭自己身上的火苗。

　　待浇过水后，朱碧玉觉得舒服了些，也不管身上还在滴着水，便往藤椅上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