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碧》潇潇湘水

8、学厨拜师

　　卯时三刻一过，天已经亮得差不多，朱碧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廊下的藤椅上起来。亏得她从小习武，在藤椅上躺了一夜也还能睡得安稳。

　　大约辰时，朱碧玉听得屋内陈萃芳轻哼了几下，打了个呵欠，随即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下。

　　辰时三刻，阮姨娘亲自和点翠端来了早点。朱碧玉一看，这些早点不是膳房平日送来的式样。有糯米青团子、桂花甜玉米羹、鸡蛋饺子、还有一盆菌汤。

　　自记事起，朱碧玉记得吃过四五回糯米团子和鸡蛋饺子，是阮姨娘亲自所做。阖府上下对她的早点赞不绝口，但阮姨娘觉得下厨之事乃下人的活计，坚决不肯多做，免得让大夫人小瞧了去。

　　朱碧玉向阮姨娘淡淡一笑，似是在说：“姨娘对国公府的六姑娘可真是上心！”

　　阮姨娘看懂了她的眼神，也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回复她：“算你识趣，竟然攀上了国公府家的掌上明珠！”

　　继而，阮姨娘又向屋内努努嘴，试探陈萃芳是否已起床。

　　朱碧玉摇摇头。

　　阮姨娘便将早点放在廊下的石案上。母女二人都在屋外静静等候着屋内之人起床。

　　约莫到了辰时五刻，夏日的朝阳照进了雕花窗，也照进了卧室。陈萃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明亮的屋子，这才懒懒地道向疏影暗香，“扶我起来。”

　　疏影和暗香呵欠连连，这位小祖宗在国公府待得好好的，夜里自有别的丫鬟婆子守夜。她倒好，不知唱的哪出，非得来将军府过夜，害得她们两个近身侍女来守夜。

　　阮姨娘听到屋里的话，已经兴奋地在屋外走来走去。她很少有机会接触到这样高贵的公府小姐，紧张地摩拳擦掌。

　　朱碧玉见自家姨娘如此失态，轻叹了口气，问道：“姨娘，这是什么菌汤？”

　　阮姨娘白了她一眼：“你个没见过世面的，这哪里是什么菌汤，是灵芝汤！”

　　将军府倒不至于穷得连灵芝都吃不起，只是每回千漪阁得了灵芝，阮姨娘觉得朱碧玉身子也不算娇弱，用不上灵芝，便将灵芝收起来，以便当作迎来送往之礼。

　　屋内，疏影和暗香将陈萃芳扶起来后，她懒洋洋地靠在床栏上闭目养神。

　　“六姑娘，我们快些起床洗漱吧，将军府的阮姨娘亲自端来早点看你来了，你好歹别让人家干等着。”

　　这位陈萃芳，平日在国公府，若有丫鬟来叫她起床，她就回道：“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晚饭熟了叫我起来。”简直是能睡多久睡多久。

　　她磨磨蹭蹭地起床穿衣，朱碧玉听到动静，叫描红进去帮忙伺候着。直到将近巳时，陈萃芳才从里屋走出来。阮姨娘忙和点翠满脸堆笑地端了早点进房。

　　陈萃芳见了阮姨娘，上前盈盈一拜，“萃芳请姨娘安！”

　　阮姨娘激动地亲自去扶起陈萃芳，“六姑娘莫要客气，把朱府当自己家就好，以后常来玩。”

　　陈萃芳笑吟吟地道：“那是自然，碧玉姐姐待我极好，姨娘也是很好说话的人，萃芳受宠若惊，得了空一定长来将军府，姨娘莫嫌我烦就好。”

　　“六姑娘太会说话了，怪不得太后娘娘总念叨你。”

　　陈萃芳瞥见桌上摆出来的早点，一个个青团子鲜翠欲滴，圆滚滚的煞是好看。鸡蛋饺子也做的小巧精致，与平常所见略有些不太一样。她夹了个青团子和鸡蛋饺，觉得味道不输食物的外形，果然是色香味俱全。

　　“姨娘，这些青团子和鸡蛋饺是哪位厨娘做的？”陈萃芳打定主意要将这样的厨娘要到自己国公府，以便教自己做这样的点心，将来若是在三皇子面前献艺，他一定会喜欢。想来区区小事，并不算为难将军府。

　　“六姑娘能来，姨娘高兴地很，这是姨娘亲手做的。”阮姨娘回道。

　　陈萃芳一听，这就不好开口了，只得改口道：“姨娘真是蕙质兰心，做得出这样好的点心，萃芳佩服不已，欲拜姨娘为师，请姨娘不要嫌弃萃芳笨手笨脚。”

　　“哪里的话，六姑娘能喜欢，姨娘开心不已。”

　　等吃过早点，陈萃芳便嚷着要去膳房学艺。

　　阮姨娘将众厨子屏退，只留了几个厨娘做帮手。先是将艾草煮水，然后取出汁液趁热倒入糯米粉中揉成面团，再将豆沙粉包进粉团中，放入垫粽叶的蒸屉中，大火蒸一刻钟之后，便可出笼。

　　本是极为简单的小点心，只因陈萃芳从未进过厨房，来来回回做了五六遍才学会制作顺序。又怕烫着自己，愣是将整个厨房弄得鸡飞狗跳，还把自己一身衣裙弄得脏兮兮的。

　　阮姨娘本着伺候小祖宗的心，到最后仍免不了恼火，心想，这个六姑娘也真是笨到家了，亏的是生在公府之家。

　　陈萃芳在厨房忙活得头昏脑涨，阮姨娘道：“六姑娘看起来累着了，不如改日再来。”

　　阮姨娘在厨房忙得跟孙子似的，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既担心这位贵人摔了，又担心她被烫着，再加上自己作为半个主子，跟一堆厨娘混在一起简直自降身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若改日她还能来朱府，该是何等的脸面！

　　陈萃芳一来觉得有些累，二来在朱府的厨房根本施展不开，那些人处处担心她，自己根本不能从头到尾亲自操作一遍，她又不好意思太过于支使朱府的下人，想来只能回自己府里的厨房折腾了。于是莞尔一笑，“姨娘待我真好！那我先回去了。”

　　朱碧玉自是前去相送，还没等出府，便远远地见自家父亲送国子监祭酒家的林四公子林煜出府。那林煜瞧见朱碧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萃芳一脸鄙夷地问道：“那是何人？府上给你定的未婚夫婿吗？”

　　“是国子监祭酒家的林四公子林煜，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乱说，小心给人听见。”

　　“我这么聪明，一看便知是什么状况。对了，你应该也是瞧不上那人的吧？”

　　朱碧玉之前倒也不是瞧不上，她觉得嫁给谁都一样。可如今，她再看这林煜时，确实有些不愿意了。

　　陈萃芳自信满满地道：“行了，我已经看出你的想法了。如果你不想嫁给那人，我自有办法帮你摆脱掉。”

　　朱碧玉一时有些语塞。

　　陈萃芳指着不远处的侍女，“你去，把那人的手帕给我要来。”

　　朱碧玉虽不知原由，却听话地照她说的去做。陈萃芳用手摸了摸，“质地尚可。”

　　门口，朱将军和林煜寒暄了几句，便回府里去了。陈萃芳这才拉着朱碧玉往外走。

　　见二位女子朝大门走来，林煜忙退了几步低头回避，陈萃芳走过去，“林公子，我要回国公府，可否送我一程？”

　　林煜见了娇滴滴的陈萃芳，身子早酥软了半边，陈萃芳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林煜抬眼看了看朱碧玉，朱碧玉朝他浅浅一笑，似是应准他前往，于是回道：“自当前往。”

　　三人刚绕到朱府侧门，这条路人烟稀少。陈萃芳道：“碧玉姐姐，你先回去吧，有林公子送我就好。”

　　林煜闻得此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疑惑时。朱碧玉停了步子，朝林煜道：“那就有劳林公子了。”

　　林煜假装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勉强回道：“三姑娘一路小心。”

　　陈萃芳走在前头，才走出几步，手中的帕子从手中脱落，眼看就要掉在地上。林煜一个海底捞月，接住了帕子。

　　“陈姑娘，你的帕子。”林煜两指掐住帕子的一角，递给陈萃芳。

　　萃芳羞涩一笑，“多谢林公子！”

　　才又走出几步，陈萃芳手又一松，林煜再次接住并还给陈萃芳。陈萃芳低头浅浅一笑，“看来我是留不住这帕子了，你且收着吧！”

　　不等林煜回过神来，陈萃芳娇羞地遮住一脸，“国公府不远，公子别送了，改日再见！”说完，一溜烟跑远了。

　　林煜不敢去追，只留在原地闻空气里弥留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