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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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期末试的那一天，我坐在寝室的书桌前发呆。门大大开着，于津走了进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好几遍都没听到？”
自从上次他送我回来以后，我一直没有看到过他。这本来比较反常，可是这段发生的事不少，我也没注意。乍一看于津，他的脸上少了往日的不羁和随便，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凝重与犹疑。
“有事？”我问。
于津一屁股坐在徐清池的床上，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抽烟。虽然烟不是我喜欢的东西，可是于津抽烟的样子真是让人移不开目光：那样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点或明或暗的红光，袅袅而升的青烟……幻化出的，成了另一张面孔——我以为通过大半个月的刻意压抑可以渐渐遗忘的面孔！
“考完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我帮你买票？”
一支烟抽得差不多的时候，于津突然问。
“谢谢了，不过寒假我打算留在这边过，不打算回U市了。”
“为了左理那小子？”于津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的表情。
我来不及去想这句问话中包含的其他信息，只理所当然地给自己找了最官冕的理由。
“左师兄即将参加世界青年设计大赛，又要帮张教授完成两个设计课题，还有自己毕业设计的准备，他根本忙不过来，我要留下来帮他。”
于冿淡淡地暼着我，我差点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你真不回去？”
“不回！”
“跟老乔赌气呢，因为他替你找了个婶婶？还是说……”他到意顿了一顿，“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真的爱上左理那小子了？”
我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说话！”于津居然又点上了一支烟。
“我没有赌气，我只是有正事要做。”
“老乔病了，这次心脏上的毛病犯得很重，十几天了还没出院呢。”
我承认我心痛了，很痛，痛得我差点落下眼泪。可是我微微扬了头说：“孙漫会然顾好他的。”
于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站起来向外走去。
“安然，你确定这个寒假不回去？”
走到门口，于津再度停下来。
我有片刻的犹豫。
“我，确定！”
于津猛地转过头来，他的嘴唇动了动，我以为他还会再说点什么，不过他最终只是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津走后，我继续发呆。可是连发呆也没法专心了。
乔书平病了。
心脏上的问题。
十几天了……
刘劲说过，乔书平有着这个世上最脆弱的心脏，虽然他从来不肯跟我说乔书平的具体问题，但是我知道，每一年的冬天，他都过得比较辛苦，而且一年比一年辛苦。我读高中的第一年寒假，回家的时候就在乔书平的房间里看到一台制氧机——他从来没在我面前用过，可是我知道，这两年冬天，他越来越离不开它……
我在寝室里来回踱步，那些该忘记的该抛弃的记忆前仆后继，竞是越来越清晰，我最终摸出了手机。
仅仅写了两个字，左理就来了，那两个字便存成了草稿。待到我晚间从实验室归来，看到草稿上的“你好”两字，连自己也哑然失笑了。我没有打算再加“不好”两字，事实上，大半天的忙碌已经让当时跃动的心冷却下来。我笑着，删掉了“你好”，关了手机，上床睡觉。
一晚上似乎都在做梦，各种各样奇怪的影像，我不断流着冷汗，只听奇怪的铃声一直在耳边响……
我猛地清醒过来，我的手机闪着来电红光，一直响。
电话是肖玫打来的。
“小姐，你了不可以算好时差再打电话？”
半夜4点，亏肖小姐想得出来。
“对不起，安然，我现在机场，马上登机了，我没顾上时间。我爸出事了，现在只有你能帮他！”
我能清楚地听到那边嘈杂的人声，更衬得肖玫的孤独无依。
“我爸收了不该收的钱，金额很大，现在已经移交检察院，我妈说，如果不找个好律师帮他辩护，他可能，他可能……安然，来不及了，我问来详细说。你帮我找你乔叔叔，求你，一定！”
电话已然中断。我花了分把钟理了下我的思路，再打电话过去，已无法接通。我想了想，又打韦家齐的电话，却被告知号的是空号。一番忙碌下来，再无睡意。我索性爬起来，洗了个澡，天亮了。
我给于津打了电话，让他帮我订最近的机票。
“你终于想通了？”
我以沉默回答。
晚上八点，我已到达“香庭苑”。
推开门的时候，陈婶一脸惊诧。
“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咋不让我们家的去接你？”
我没时间跟她寒暄。
“陈婶，乔叔叔呢？”
陈婶楞了下，指了指客厅边上的书房。我一看，也楞了下。
在这个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乔书平在那间书房时，是不允许人打扰的。尽管上一次因为我父母的事他带我进去过一次，但这个规定并不曾废除，再加上我们现在的这种微妙关系，我很是踌躇了一下。
可是想到可怜的肖玫，我还是一咬牙走了过去。
我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再加了点力敲，还是没人应。
我顺手转了转把手，门居然没关。
室内光线很暗，适应了片刻，我才发现，除了书桌上亮着一盏台灯，室内并没有其他光源。乔书平伏在书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我站在书桌这边，没有叫他。
我悲哀地发现，即便他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即便我已经答应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求爱，可真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依然那样贪恋他的一切。如同现在，我抓紧着每一分每一秒看他。
他穿着在家时最喜欢的那件灰色羊毛开衫，常戴的那副眼镜放在一边，还有，那只我见过的，小小的黑色盒子。他的头紧紧地贴着桌面，点点白发，分外醒目。
我悄悄走到一边，乔书平的一件外套随手放在那里，我拿起来，轻轻披到他身上。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他已然睁开眼睛。
他看到我，有片刻的恍惚。
“欢欢……”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让我的心禁不住颤了下。一个多月前那些绝情的话仿佛已然被时光掩埋，刹那之间，我们都回到了过往岁月，没有任何的人和事隔在我们当中。
可惜，只是刹那。
他仿佛彻底清醒过来，一边忙不迭地把外边压着的一张照片塞进抽屉里，一边站起来向外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刚到。我是成年人了，不想麻烦你。”
他的脚步滞了一滞，却连头也不曾回。
一直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我才发现乔书平的唇有些发紫，整个人看上去也异常的憔悴。
“我……听说，您病了，好一点没？”
“别听于津瞎说，没啥事。”
他眯着眼打量我。我这才发现，兴许是离开书房离得急，他没有戴眼镜，苍白的脸上，那些沧桑历历在目。
我别开了自己的头。
“你既然有了自己的安排，就不要轻易改变计划。”
我转回头看他。
“您不想我回来？”
他盯着我，半天也没有说话。
“不早了，你奔波一天也累了，早点上去休息吧。”
过了好几分钟，乔书平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向楼梯那边走。
“乔叔叔，”我冲那个背影叫，“我现在回来，不是为了您。”
他停在楼梯口，扶了一边的扶手，站得笔直。
“您听说肖政，就是肖玫她爸的事了吗？”
“你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冷冷的，我忽然有些很不好的预感，可是肖玫……我硬着头皮继续。
“肖玫给我打了电话，她爸现在需要一个好律师。乔叔叔，她和她妈妈想您作她爸的辩护律师。”
“肖政？他需要一个律师？”乔书平喃喃，“不，欢欢，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接受法律最公平的审判！”
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
“肖玫的妈妈已经找过我了，我已经明确拒绝她了，我想肖玫也一定知道我的态度了。”
“您为什么不愿意帮她们？她们很可怜的。”
“欢欢，这事儿你不要掺和！光她爸办公室就搜出现金800多万！揽月大桥一个工程，她爸就收了建筑商100多万，这才听任人家用低标号的水泥筑桥。不然这么一座桥，怎么会这么短时间就垮了？那么多条人命啊……光这一项，他肖政死十次也不够啊！”
这些内情肖玫没有告诉我，也许她也不知道。这么听来，肖政的确是死有余辜。可是，肖玫怎么办？
“乔叔叔，我知道她爸不值得，可是他是肖玫的爸爸……您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肖玫是我最的朋友的份上，帮帮他们一家人……”
“不行！”乔书平答得斩钉截铁，连一丝丝犹豫也不曾有。即便我把自己也加进去，也不曾让他犹豫过一点点。
我差不多已经绝望了，可是我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已经不仅仅是因为肖玫的事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压在心底所有的不甘委屈愤懑在这一刻都堆积到肖玫这一件事上。
我的倔犟上来了，我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决定为自己为肖玖再最后争取一次！
“乔叔叔，算我求您，好不好？这么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即使有，您也没有答应过，”我冲他苦笑，“您能不能答应我一次，就一次……以后……我想以后，再不会了……”
我一边说一边往他那边走。我看到他依然扶着楼梯站得笔直。他的眉头紧紧蹙着，他的身体微微地有些抖。
“对不起！”在我距离他不到五步的时候，他给了我最后的答案，“对不起，欢欢。我做人有自己的原则！”
“或者于叔叔，如果您觉得为难，让于叔叔帮她们，就像上次……”
乔书平看着我，淡淡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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