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驰骋（已出本）》烛星

13、13

　　接下来去往洛阳的路上，虽然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林九和察宛都全力戒备着，但是奇怪的是，自那一夜之后，通往洛阳的路上他们却再未出现任何刺客。
　　林九把这个归结于马道长看相看得准，说察宛这一路果然是有福星庇佑，所以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今后也必然会事事如意。“倒是我，这些日子是黑云罩顶，还是要找个能镇得住的人依靠一下啊。”说完他还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察宛问他所谓的福星在哪里，见林九指着自己鼻子，他立刻很想抽出弯刀把这张脸削成个平面。

　　东都洛阳，繁华富庶景象不逊于长安，更因盛产牡丹这种名贵的花卉，而为它带来了更多的美誉。
　　本来，察宛以为到了洛阳城，林九会立刻揪着他回天策府，所以无时无刻不留意着有没有机会逃走。不过呢，林九似乎也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一般，绝不给他一点儿从自己眼前得空的机会，连上茅房都是。
　　不过呢，林九似乎也并没有急着返回地处洛阳城郊的天策府，而是领着察宛与叶风轻去了洛阳最大最好的一家酒楼，找了个楼上的好位置，还让他俩拿着菜单点自己最喜欢吃的或者想吃的，多贵的都没关系。
　　“你请客么？”察宛颇为怀疑地问，这一路上除了在野外打猎烤肉林九出力颇多之外，但凡需要掏银子的地方全言让察宛先垫上，等他回到天策府拿了俸禄再还上他那一份。因此，对于林九的经济能力，察宛早就把他归为下三等的穷鬼。
　　“放心，不会把你抵押在这里的。”林九笑着摇手，“这顿饭你们尽管点自己想吃的，会有人来付账的。”
　　察宛和叶风轻半信半疑地拿起菜牌点菜，对于中原的吃食，第一次踏足的察宛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这菜单上有很多菜色的名字让他十分费解。“凤穿牡丹？”他指着一道菜说，“真有凤凰么？”他觉得花是能吃的，可是这传说中的凤凰——莫非是用一些牡丹花包上一只鸡？
　　“名字只是为了应景，中原的很多菜讲究的不光是吃得好色香味，还要吃得高兴，要符合某些神形。”林九说，“你好奇的话就点这道菜好了。”
　　而比起钻研菜单意境、了解中原文化的察宛，叶风轻就没那么多好奇心了，世家的小小姐自然是好吃的见过不少，随便翻了两下就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
　　待一桌菜上来，看着各色菜肴摆了一满桌，察宛觉得是不是点的太多了，林九却说无妨，吃不了就打包走晚上继续吃，不用给那个付账的人省钱。
　　察宛心说，看来这个要来付账的人一定是林九很讨厌的人，恨不得吃穷了他。不过，很快他的心思就被一桌的美食勾搭走了，一边品尝着桌上自己从来没吃过的丰盛菜肴，一边听着叶风轻的讲解——叶小妮子不愧是世家出身，对于吃也颇有研究。
　　倒是林九却变得非常安静，只是时不时夹口菜，大多数时间都坐在那里喝茶，看着察宛和叶风轻对于食物的讨论。
　　“你看什么呢？”察宛就觉得总有双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量，让他吃口菜也觉得很不舒服，不由得扭过头看向林九，“这么多菜你不吃么？”
　　“我觉得看你吃更有意思。”林九随口说。
　　听到林九的话，察宛愣了一下，很快见林九也愣了一下，显然对自己刚才说的话也觉得有些诧异。
　　“发神经——”察宛嘟哝了一句，为了摆脱这种尴尬，他往林九的碗里丢了一块被称为“凤穿牡丹”的鸡翅，“吃你的！你要等的人什么时候来？”
　　“大概，快了吧。”林九总算收回目光放在碗里的菜上。
　　当桌上的热菜上齐，小二再次询问他们是否饮些什么酒的时候，就听木制的楼梯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一个和叶风轻穿的差不多一身金黄的男子走了上来。看他上来，林九笑着起身：
　　“你可是来得有些晚，所以我们先吃了。”
　　“啊——”看到上来的人，叶风轻一瞬间愣住了，叼在嘴里的鸡腿也砸向碗里，如果不是察宛眼疾手快，碗里的汤一定要溅得她那价值不菲的衣服一身。
　　“你家里人？”见两人都是一身金灿灿，察宛问。
　　“我堂兄，怎么会在这里碰上……”叶风轻说，显然并不想见到此刻正在同林九寒暄的男子，“唉，这次不知道又要抄多少……”
　　“林兄，好久不见，小妹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这位是藏剑山庄的管事叶希鹏，”林九向察宛介绍那名男子。
　　“我是阿克苏塞尔达波克利维那·察宛，”察宛看到，在自己自报家门的时候，叶希鹏也同林九第一次听到自己名字一样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微妙。
　　“叫他察宛就好了。”林九把叶希鹏让过来在叶风轻旁边坐下，还往楼下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来洛阳采办些东西，刚好收到你的来信。”叶希鹏看着他，“要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几个人来？”
　　“没，没什么，你一个人来就足够了，”林九笑着说，“我把人完好交还给你了，小姑娘嘛难免贪玩，回去也不要过分苛责她。”
　　叶希鹏点头，转身对叶风轻说：“你倒是很有出息啊，能跑到龙门那么远的地方去，没被人把你埋到沙子里还真是万幸。”
　　“叶小妹怎么会那么不济，她人虽小，可是很有本事的。”林九笑着说，“连察宛兄都险些被她埋到沙子里了呢。”
　　“是吗，那正好，库房里有批剑谱要更换，你回去之后就去练练字吧。”
　　“我——是——”叶风轻无可辩驳，谁让她堂兄说的都是实情，只能低头应承下来，“好吧——”
　　“回去要乖乖地好好学习啊。”林九对叶风轻说，“还有，今天这顿饭——”
　　“你要是会付账，才不会点这么丰盛的一桌。”叶希鹏自然了然于心。
　　“怎么也是帮你把妹妹找回来了嘛。”林九笑得理所应当。
　　见此情景，察宛只能在心里把对林九的印象再插上几刀。
　　“你这是在贩卖人口……”趁叶希鹏下楼去结账的时候，叶风轻凑到林九身边说，原来付账的是自己大哥，难怪这个军爷那么慷慨地让他们随便点菜。
　　“这也叫‘羊毛出在羊身上’嘛。”林九笑着说，“反正，你哥也不差这几个钱不是？”
　　“我哥才不是羊！”一边继续扫荡着满桌的菜肴一边说，叶风轻内心还在吐槽自己刚才怎么不多点儿一些更贵的菜，不管是谁出的，这可是她的卖身钱，怎么也要多吃回一点儿来。
　　不行，还要打包……

　　送走了因为对自己灰暗的前途感到悲哀从而对他们“依依不舍”的叶风轻，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林九和察宛也拎着打包的卤牛肉和酒寻了一间客栈休息。
　　林九的心情似乎很好，一直拉着察宛频频碰杯，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讲他这些年的经历，不管察宛爱听不爱听。
　　察宛耐着性子陪他喝酒，看他这样子离烂醉也不远了。
　　“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天策府看看么，明天我带你去。”喝得有些多，林九的动作也多了起来，从桌子另一边晃晃荡荡地凑过来拍着察宛的肩膀。
　　“好，好，明天我跟你去，现在你回你房间去睡觉。”察宛觉得跟一个醉鬼没什么话可多说的，推着他往门外走。
　　“好——”走到门口，林九忽然转过身来，摩挲着察宛的衣服，“不过你这衣服要换一下啊，虽然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威胁，但是这身衣服——”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一定换，你快回去睡你的觉！”察宛把人连推带拉弄到了隔壁，扔到了床上，三下五除二随意地把对方的衣服帽子鞋脱下来盖好被子，从怀里掏出一些粉末撒在桌上点的油灯里面，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声音。
　　果然，不一会儿，隔壁鼾声大作。
　　察宛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经过林九的门前又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