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琴无声》兮之

5、花灯

　　年未还未划上圆圈，红叶镇家家户户的门前还贴着红纸黑字的对子，四处都透着喜气。这刚入夜，沿着红叶镇祈祥河的灯笼就被一一点亮，缀满所有人的视线。

　　我拉着唐非凡的手，顺着高挂的盏盏花灯，闲适而行。这些灯笼虽比不得现代做成大型景致的灯组，却也手工精细，自称情趣。我脸上挂着笑，欣赏着路过的风景。

　　突然看见一家店铺，我顿了顿脚步，让唐非凡等着。接着，快步跑进刚瞧建的那家商铺，买上了个东西又匆匆跑了出来，递给唐非凡。

　　“七七，这是……让我戴？”唐非凡指了指我手中带纱的斗笠，面露疑惑。

　　“登徒子多”我点点头，在他手中写下这四个字。刚一路上走来，几乎每个女人都用含羞带怯的目光盯着他。

　　“登徒子？那是对女儿家才……”唐非凡哭笑不得。

　　没等他的话说完，我又跑进店里，出门时手上多了个小号的斗笠。无视唐非凡无奈的神情，我将小的那顶往自己头上一罩，而后，在他手心写下“你陪我”。

　　争不过我，唐非凡只好将斗笠戴上。此时，我心里十分得意，满足地又握住他的打手，继续向前走去。

　　还记得《大明宫词》里的那一幕，太平掀起薛绍的昆仑奴面具，那面具下的容颜，让她爱了一辈子，记了一生一世。薛绍说，面具下的人面是不同的，而在那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面具下，那张脸，那个笑容，永远只属于一个人所有。

　　一大一小的斗笠，在人来人往中移动，脸模糊在面纱下，这时这刻这里，只有我清楚他的模样，他的真实，也会，记下一辈子。

　　“两位，买盏河灯吧。”路旁的一个小摊子上，老人招呼着我们。

　　河灯？刚看见河里飘摇的灯应该是这个吧。我停下脚步，掀起面纱，打量那一个个被做成各种花型的纸灯。

　　“小姑娘，在这个时候来了红叶镇，不买盏河灯许个愿，那就算白来了。要知道，在咱们红叶镇的祈祥河放灯祈愿那是最灵验的……”老人见我对此灯有兴趣，忙给我推销。

　　听着老人夸地天花乱坠，再瞧着这些灯做得也十分讨喜。我笑了笑，虽然不是个迷信之人，却也喜爱带着浪漫色彩的过程。于是，付了钱，挑选了两盏花灯。

　　“小姑娘，这儿有笔墨，在花灯上将想要写下的话写上，然后再河流上游放灯口放灯，这灯顺水而下，待灯里蜡烛燃尽，你的心愿也就被天上的神仙给听见了。”老人一边拿出笔墨，一边说道。

　　我接过笔墨，和唐非凡走到旁的空地上。提着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写什么，思忖了片刻，才蘸了墨，写下一句。

　　“七七这是写的什么，跟鬼画符似的。”唐非凡不解地看着我写下的大串的“蝌蚪文”。

　　“幸福的咒语”我写到。呵，这句话不算是个愿望，藏在我心底很久，却不能说出口。然而，这句话也真是我的幸福所在，虽然，它带着那么些痛。

　　划下最后一笔，将笔递给唐非凡。

　　他拿过笔，没有思考什么，流利地写下一串字，竟然，与我所写一模一样。

　　我呆愣地站在那里，不自觉的，有些傻笑，直到他拉着我离去方才醒过来。

　　***

　　随着人群到了上游放灯口处。人真是多呵，我不禁感叹。

　　三五成群的妙龄女子，携手而至的才子佳人，还有带着子女祈祷平安的父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小心地提着灯，向前挪动。

　　“呀！”人潮拥挤，站在我前边的女子不小心被绊住了脚，向我的身上倒了过来。

　　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可毕竟冲力太大，反而让自己也向后倾倒。

　　“七七，小心！”就在倒下的瞬间，唐非凡及时地拉住了我。

　　糟糕，我的花灯，我心里不禁惊呼。刚才那女子倒向我的时候，花灯正巧压在了我和她的中间。

　　“妹子，实在对不住，我吧你的花灯给压坏了……”女子站稳后，见我手中裂开的花灯，连忙道歉。

　　我用手摸着那行字迹，默默地叹了口气。或许，就连上天也觉得这样是不该的吧。

　　“妹子……我……我赔你一个新的。”女子慌忙地说。

　　见她不住地道歉，我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新的又如何，已经不是那一个呵。坏了就坏了吧，这东西，只要自己知其意义便足够了，无关天地。

　　瞧见前面有了空处，牵着唐非凡的手，往放灯口处走去，让他将自个儿的灯放了。

　　“拿去。”唐非凡将他的花灯放进我的手里。

　　我抬头看着他，摇头示意算了。

　　“你说把快乐给二哥，二哥把幸福分给你。”唐非凡说。依稀的光，照在他的面纱上，晕晕的，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可是，我知道，此时的他，一定带着那抹淡淡的微笑，温润如玉。

　　我掀起面纱，望着他，弯上一抹暖暖的笑。

　　拿着手里的灯，我对他写下“我和你，一起”，我的快乐，你的幸福，我们都在一起。

　　我和唐非凡蹲在岸边，点上花灯的烛芯，小心翼翼地放进河里。看着花灯顺着流水而下，我牵着他的手，紧紧地……

　　“妹子，这个给你。”我转过身，是刚才撞上我的女子。她手中拿着一盏新的花灯，递在我的面前。

　　见女子执意让我收下，唐非凡开了口：“七七，收下吧。”

　　我拿过花灯，对那女子矮了矮身，算是说了谢。女子见我收下后，才缓缓离去。

　　“去将花灯放了吧，我去借些笔墨。”唐非凡说道。

　　我拉住了他，挥了挥手，说是不用了。转身看向那盏“我们”的花灯，浓墨般的夜空下，它亮着浅色的光，越漂越远，风摇动那一点火光，淹入夜色。

　　我拿着女子还与的灯，与唐非凡，转身离去。

　　***

　　是夜，回到客栈。

　　屋里，我用笔在花灯上，再写下那一段字。

　　点亮灯心的蜡烛，守在灯前，燃尽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