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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贾家(一) ...


  •   自从林黛玉回了自己家以后,贾宝玉就跟丢了魂似的。几次上门,想见林黛玉,可是林柘防得紧,借口姐妹二人要守孝,家中没有大人,不能接待,客客气气地将贾宝玉拦在了大门外。
      贾宝玉不是没有在林家大门口闹过,可是林家的门子早就得了林柘的话,一旦贾宝玉嘴里不干不净,直接敲晕了,送回贾家去。
      几次下来,就连贾母也没了辙。
      过年的时候,贾母也曾经在往来的亲眷之中,流着泪,说自己很担心自己的外孙女。那些个女眷在贾母跟前的时候,有几个也会顺着贾母的口气说上几句,更多的时候,则是沉默不语或者是干脆转移话题。
      背地里,这些个太太奶奶们可没少笑话贾母拎不清的。人家母亲没了还不满一年,你不让人家守孝,还拿人家姑娘当哄孙子的玩具,人家父亲会高兴才怪。何况,人家姑娘姓林,不姓贾,在自己家守孝、侍奉父亲才是正理。再结合京里的流言,大家越发看低了荣国府。
      而邢夫人和王熙凤婆媳两个呢,跟林柘两次接触之后,也觉得不对劲来了。
      看来林家对自己家意见可不小呀。若是没有长辈的话、或者是实在是气不过,以林家大姑娘的厉害,又为何在接待之上做出那般姿态?
      聪明人凡事喜欢多想。
      邢夫人和王熙凤两个私下里一嘀咕。越发确定,林如海和林柘已经将林黛玉在荣国府里受得委屈打听的七七八八了。
      王熙凤本来想着林家会不会将过错推到自己的头上,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年轻,又是新媳妇,本来就是给王夫人打下手的,就是林家要怪罪,那也是找贾母和王夫人的麻烦。
      而邢夫人呢?她更不担心,当家太太又不是她,在很多事情上,她这个大太太还不如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有用。一句有心无力,就可以推个干净。
      不过,让邢夫人奇怪的是,为什么林柘一再跟自己强调要自己照顾迎春呢?婆媳两个想了两天都不明白,还是王子腾夫人私下里跟王熙凤道:“……男人吗,除了女色之外,更在意的是子嗣,你就是千好万好,不曾生养过孩子,又不愿意为他养孩子,谁会相信你是真心待他好的?……”
      邢夫人恍然大悟,回头就将迎春从王夫人的抱厦里抢了出来。反正自己没有孩子,迎春不过是个姑娘家,将来也不过是一副嫁妆而已,还是公中出的,又不要自己花什么钱。
      而且,贾赦的那几个通房侍妾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背地里也没少折腾,给贾赦上眼药,说邢夫人刻薄她们。邢夫人接了迎春以后,每次贾赦吩咐给他的那些个爱宠们添置衣裳首饰的时候,邢夫人直接将最好的料子最好的首饰给了迎春。那些宠姬挑拨这贾赦来寻邢夫人的麻烦的时候,邢夫人就直接哭给他看。
      “老爷就知道那几个丫头,怎么看不到我们二丫头的委屈?她可是我们荣国府里真正的千金小姐,衣裳首饰还比不上下面的奴才。老太太偏心也就罢了,弟妹也是个好手段的。可怜我们迎春,十几岁的大姑娘,所有的首饰满打满算还不满一匣子!我这么急着为二丫头置办这个置办那个,为了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她是老爷唯一的姑娘!……”
      贾赦一听,也没了法儿了。
      要说贾赦这个人,虽然没有能耐,又是个宅男,可是起码的东西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吃够了贾母偏心的苦。他看邢夫人一面张罗着给迎春请宫里出来的嬷嬷,一面给迎春置办衣裳首饰摆设玩器,少不得也拿出几样老东西给女儿,又将那几个在他耳边嘀咕的姬妾狠狠地处罚了一番,还发卖了几个。
      贾赦原本还以为邢夫人是做样子给他看的。可是当不得邢夫人居然坚持了一年多,对迎春的事情上心,对贾琮的事情也上心,还通过李纨的娘家人帮忙,为贾琮请了先生。
      贾赦心里过意不去,渐渐地在邢夫人屋子里呆的时间多了起来。邢夫人是继室,年纪不算大,很快就有了身子,并给贾赦又添了一个儿子。
      王熙凤自从得了话之后,对荣国府的爵位承继一事也很是牵挂。不过王夫人是王子腾的亲妹子,而自己不过是人家的侄女。所以,她也不敢跟王子腾夫人说这件事情。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跟贾琏说了。
      小夫妻两个也拿不定主意,还是请了赵嬷嬷来。赵嬷嬷是个奴才,却也知道爵位的要紧,可要她说出什么三五六来,她也说不上,于是就让贾琏去找自己的亲舅舅。
      贾琏的外祖家乃是书香门第、清贵之家,当初要不是义忠亲王闹事,他们也不会急着让自家的姑娘出嫁,也不会将就贾赦这个不成器的主儿了。贾琏几次上门,又摆低了姿态,他舅父少不得见了贾琏几次,不但解了贾琏夫妻的疑惑,还特地登门,为贾琏要到了母亲的嫁妆。
      贾琏得了母亲的嫁妆之后,就一心扑在了那些铺子庄子上去了,也不跟那些个丫头通房们鬼混了,倒是让王熙凤喜出望外,还有一次,背了人,拿了自己的嫁妆铺子庄子跟贾琏咬耳朵:“爷这般能耐,不如将妾身的嫁妆也管起来,省得便宜了外人。”
      一时之间夫妻二人的感情也越发好了。
      而迎春呢,她的年纪不小了,很多东西已经定了型。不过宫里来的嬷嬷们也是好手段,几个月下来,迎春不停地练习规矩礼仪,很快就不是当初畏畏缩缩的样子。
      迎春天性柔弱,可是柔弱是女人的武器。而偏心弱小、爱护弱小却是人的本性。
      经过嬷嬷们的教导训练,迎春在有意无意间,将这件武器的效果发挥出来了。
      某日,迎春在屋子里面抹泪,被贾赦发现了,贾赦以为邢夫人怠慢了自己女儿,就带着迎春来正房找邢夫人的麻烦,可巧王熙凤也在呢,贾赦气哼哼地闯进来,可把婆媳两个吓了一跳。
      本来迎春是个木头性子,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声张,可是自从得了林柘的话之后,便知道,若是她不把话说清楚,母亲和嫂子一定会受委屈的。她拉着贾赦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父亲,不是母亲不尽心,由着下面的人欺负女儿。是……是女儿听到有人在背地里说父亲的坏话,女儿听不过,想……可是女儿的奶嬷嬷却拉住了女儿,不让女儿过去。女儿没用,不能为父亲分忧,就连为父亲说几句好话都做不到……”
      迎春一哭,可把贾赦给镇住了。
      贾赦这个人贪花好色、阅女无数,最喜欢的就是柔弱型的美女,迎春又是他的爱妾所出,容貌那是顶顶尖的,加上迎春的温顺柔弱,正好是贾赦的菜。一方面是贴心的、柔弱无依的女儿,一方面又跟自己相关,一下子就激起了贾赦的怒火。
      世人都是好颜面的。
      贾赦之所以不争,是因为他已经是荣国府的爵爷了,他又有贾琏这个成了人的身体康健的亲生儿子,等百年之后,这祖宗基业自然是由贾琏继承。贾赦知道,贾母这样的内宅妇人根本不可能动摇到国家的嫡长继承制,所以,他才顺着贾母,让出了荣禧堂,就是为了个孝顺名声,也让自己的耳根子清静清静。
      可是,如今这京里的人都只知道贾政,却不知道他贾赦才是荣国府的正经爵爷,这就触犯了他的底线。何况,还有人将他儿子儿媳妇打理荣国府的事务说成了“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云云,可把贾赦气得个够呛!
      他贾赦才是荣国府的正经爵爷!贾政才是借住在哥哥家,吃哥哥、穿哥哥的那个人,怎么倒成了贾琏这个荣国府的正经继承人住在了叔父家里了呢?!
      迎春还在下面哭着道:“……父亲,哥哥是您的嫡长子,打理这府里的事情,是理所应当。可是被那些人一说,这反倒成了哥哥的不是了,还生生地往哥哥嫂子头上扣上了一顶不孝的帽子!可怜哥哥嫂子,为了给我们大房争脸,却落得……”
      这下子,连王熙凤都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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