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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何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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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的光斜斜地照在巷子里的石灰路上,方宴心情大好,回到刘雪家,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的木墩子上,望着院外橙黄色的天。
刘雪做饭的时候,不让别人进厨房,此刻乔书不能黏着刘雪了,只能自己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的角落里挖土,挖出一个坑之后,又把不知道哪儿拔的野草埋进去,接水的时候路过方宴还斜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在干嘛呀?”耐不住好奇的方宴,终于还是凑了过去,刚好看到乔书把刚接的水洒在那个埋着野草的土堆上。
“种花!”乔书拍拍土堆,弄得自己手上全是泥,胡乱地往身上一擦,回头瞪着方宴“恶狠狠”的说:“等我种的花开了,我就不送给你,哼。”
忍住想嘲笑对方的冲动,方宴用手捂住脸,装作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道:“那我可要伤心啦!”
“就不给你!”欺负完方宴,乔书开心的不行,他站起来,也不管自己一身的泥,乐呵呵地跑到厨房找刘雪炫耀去了。
不出所料,被刘雪臭骂了一通,乔书绷着要不不哭的脸,跑到水池边洗手,看他都这么难过了,还硬憋着不哭,方宴生怕他憋坏了,于是若无其事地补刀道:“可是你种的这个是狗尾巴草,长不出花耶。”
就算是花,就乔书那个跟埋尸似的种法,也活不了,方宴看着乔书,露出同情的微笑。
远远地望了眼自己刚种上的狗尾巴草,只听哇的一声,乔书再也绷不住了,眼泪鼻涕挂了一脸,方宴叹气,何必呢小屁孩。
后面几天基本都是这样度过的,刘雪白天要去附近的工厂上班,提前做好了早饭和午饭放在锅里保温,方宴早上起来吃完就去安嘉玉家待一整天,下午回来吃晚饭,吃完再帮忙做点家务,然后睡觉。
直到开学前一天,方宴才第一次主动跟张阿姨搭话:“张阿姨,你知道,哪里有卖二手自行车的吗?”
“二手的,怎么不买个新的?”据张阿姨所知,方宴的日薪都快赶上他这个全职保姆了,虽然明天他就不来了,但就这几天赚的钱,怎么说也够他买一辆不错的新自行车了。
“因为,穷。”对此,方宴还是很坦诚的,这几天赚的钱虽然超出了预期很多,但他毕竟还没找到一份稳定的兼职,没有入账,就代表钱就这些,花完了就没了。
“那我给你指一条好路子。”张阿姨下巴指了指在客厅写作业的安嘉玉,小声说:“嘉玉的爸妈送了他好几辆自行车,但是他不会骑,都是全新的,你问他要一辆,他指定给你。”
一要就给,要不要这么大方啊,方宴表示不信,而且,方宴疑惑:“既然他不会骑,那他爸妈还送他自行车干嘛?”
问就是不知道,张阿姨本身也没来多久,之前的保姆因为照顾不好白老太太,被安嘉玉父母辞了,张阿姨顶上来也才几个月。
一开始张阿姨发现安嘉玉有很多辆新自行车,但是不会骑后,就一直想问安嘉玉能不能给她一辆,结果还没等她问出口,安嘉玉就看出来她的想法了,并主动提出,她要是喜欢,可以随便挑一辆带走。
这脾气也太好了吧,方宴哑然,难不成,安嘉玉就是传说中的菩萨心肠,善良的化身!?
不过方宴最后还是去买了一辆二手的,主要是脸皮不够厚,干不出来赚人家钱还管人家要东西的事,而且,今天之后他跟安嘉玉应该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这时候欠人家人情,关系会断不干净。
方宴最怕跟人牵扯不清了。
开学那天天还没亮,方宴就起床了,因为不熟悉路线,所以给自己预留了找路的时间,索性在才七点出头,他就已经到学校了,七点半才开始上课,方宴刚好可以到处转转。
转着转着,方宴就走到了顶楼,天台的门被锁着,推不开,刚想走,方宴就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别人的说话声,方宴趴在门上,试图听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对不起......好冷,勇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声音细的跟蚊子叫似的,但还是可以听出说话的是个男生,多管闲事死的快,不管闲事保平安,多管闲事死得快,不管闲事保平安,方宴不断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至理名言,转身准备走人。
一转身,原本站在矮一层的楼道里的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着方宴上来了。
“同学,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个指着方宴的鼻子,毫不客气的警告道。
“里面那个是你们关进去的?”面对这么明显的威胁,方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一脸新奇。
虽然他已经把头发染黑了,但是脸还是那张脸,没表情的时候,还是一股恶狗味。
其中一个高大的走到方宴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其余人则是退到楼梯口,把下楼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确定已经完全把方宴困在这里,出不去后,那人才靠过来,极具压迫道:“新来的?”
“嗯。”语气自然,然后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关他啊?”
与此同时,门里的人好像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着急地拍着门,大喊:“同学,求求你帮我去找王主任!”
“都跟你说了,别多管闲事。”高大的男生压着声音,一脸为难的样子:“好吧,看你这么好奇,那就让你欣赏欣赏好了。”
欣赏……方宴挑了挑眉,语气随意道:“那我还得谢谢你咯?”
在男生的示意下,人群后面走出来一个拿着钥匙的竹竿男,他打开门,走进去,方宴也被人群挤压的不得不进到天台里。
门边上蹲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生,身上的校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几乎透明,见到几人靠近,害怕的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他叫夏程,认识一下。”高大的男生踹了一脚地上的人,目光再次转向方宴时,显然已经把他当成同类了,于是大方分享道:“以后在学校有什么麻烦事,直接找他就行。”
亲眼看见男生的惨状,即使是方宴都不免心里一惊,他扫视了一眼这群明显是高年级的人,识相的点点头。
然后在夏程求救的目光中,转身离开,方宴自认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得罪那群看着就不好惹的人,人各有命嘛。
走廊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多都在找班级,方宴也朝着自己班级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到一个楼梯的拐角,这里是老师的办公室,有几个女老师正在里面聊天,内容无非是哪个班的谁谁谁成绩好,哪个班的爱惹事,对比之下,对面主任的办公室就显得安静的多了。
脑子里闪过那个叫程夏的男生,浑身湿透卑微求饶的样子,还有那句嚣张的“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方宴不爽的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腹诽:你劝我不要多管闲事,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还没等主任抬头,那人就已经说完了:“主任有人在天台打架。”
“谁跟谁打起来了!”王主任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时,门已经被关上了,接下来,还在走廊里闲逛的同学,就会看到一向不允许学生在教学楼里奔跑的王主任,突然急哄哄的往天台方向跑去。
二年五班教室,已经来了很多人了,一个女生正站在讲台上,统计人数,方宴进去后女生只撇了他一眼,问:“叫什么?”
“方宴。”
“先随便找位置坐吧,等人到齐了老师会重新安排座位。”还没等女生说完,方宴已经在班级最后一排坐下了,女生也不在意,低头继续统计。
先是起个大早,接着就是骑那么久的自行车,方宴差点没累死,他趴在桌子上,早知道就趁人少的时候,先进教室睡会儿了。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女生又给前一排的同学发了一张统计住校同学的名单,单子一张张往下传,传到方宴的时候,方宴已经睡着了。
“同学,你的统计单。”前面的女生推了推方宴。
刚睡着,就被叫醒,方宴下意识冷了脸,看向前面的人,女生绷住呼吸,把统计单放在方宴的桌面上,迅速转身拉着前面的人,小声不解道:“我给他统计单,他瞪我干嘛?”
“不知道,他是新来的?”女生的朋友探头看了眼方宴,小声说:“他好像也瞪了我一眼。”
“我这不叫瞪,叫看!”方宴有些无语地盯着前面两人。
“哦!”背后说人,被本人听到了,女生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那个新同学,你叫什么,我叫周玲,这是我闺蜜,叫姜雅。”
……
没有回话,好像更尴尬了,周玲转过头,跟姜雅做出一个“好奇怪啊”的表情。
“安嘉玉、姜阳、方宴、林郎星,跟我去搬书,没有桌子椅子的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要,周玲、姜雅,你们俩去搬绿植,快点去,晚了就都是些坏的了。”讲台上的女生从容地指挥着,说完,被点到名的人,纷纷开始动身。
不过,方宴猛地抬头,他叫的第一个名字,是什么?
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方宴才在左边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外面穿着校服外套,里面是白色连帽卫衣,站起身,推了推眼镜,真的是安嘉玉。
不应该啊,方宴看过安嘉玉的成绩单,还有多到可以用来铺床的奖状,凭他的成绩,不应该读这所学校啊,就算是在这个学校,也不应该在普通班啊?
被叫去搬书的几个,都是班里比较高的男生,因为要来回好几趟,所以比较耗费体力,方宴跟在后面,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安嘉玉身上。
不一会儿,安嘉玉就受不了了,他有些紧张的开口:“你你你能别一直盯着我看吗。”
“哦。”反应过来,目视前方。
“嘉玉,你跟新同学认识?”走在前面的女生是二年五班的班长,叫秦梦,她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立马转过来,看着安嘉玉问。
还没等安嘉玉说话,方宴就抢先回答了:“不认识。”
意外地看了眼方宴,安嘉玉沉默地点点头。
“一猜就知道。”秦梦俏皮地用手拍了拍安嘉玉的头,语气亲昵地说。
安嘉玉显然不适应她亲密的接触,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躲,只是提醒她:“看路。”
搬完书方宴发誓,他真的没有半点力气了,好在今天不用上课,接下来的时间,方宴都可以趴在桌子上睡觉。
一觉睡到午休,方宴发现很多人都已经吃完午饭回来了,所以等他到食堂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菜了,方宴随便打了点,找了个角落坐着吃,味道还不错,就是普通大锅饭的味儿。
吃到一半,学校里的广播突然开始播报:“三年四班秦勇,于今早在天台与程夏同学打架斗殴,特此通报批评,以示警戒。”
广播播完,方宴注意到对面好几双腿站住了,抬头,秦勇一行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你举报我?”这话几乎是秦勇咬牙切齿说来的。
这个嘛,方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问:“有证据吗?”
“你一走王主任就来了,这还用证据吗?”一提起这事,秦勇的拳头就攥得咯咯响,好像下一秒就会朝方宴的脸上挥去。
是练家子,他打不过,方宴得出结论,不过秦勇不会傻到在这里出手,他要收拾方宴,一定会找一个更隐蔽,无人在意的角落,那时候方宴才是真的完蛋了。
现在,只是宣战而已。
四下看了看,方宴坐的这个角落,是监控死角,还有这么多人挡着,他跟秦勇之间要是发生点什么,根本没人能看清,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方宴站起来,注视着秦勇,神秘一笑:“你知道窦娥吗?”
“什么?”应该是没听清。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方宴迅速打翻他面前的剩菜,趁秦勇没反应过来,自己照着自己脸上就来了一拳,顿时鼻血横流,然后在秦勇等人惊诧的目光中,方宴倒在地上,放声大喊:“秦勇打人了!秦勇搞校园霸凌!救命啊!”
没一会儿,食堂里的厨师就冲出来了,然后是在附近的教师,最后王主任也来了,他们先是把方宴扶起来,送进医务室,然后才把秦勇和几个小弟一起带走。
医务室,校医给方宴处理完伤口,擦好药,又在他鼻子上贴了个创可贴,方宴的力度把握得很好,准流鼻血,看着很惨,实际上,伤的根本不重。
躺在校医室的床上,方宴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很快广播里就宣布了对秦勇的停课处理,有了早上秦勇打人的事,就算那些小弟都帮秦勇说话,王主任也不会信,再加上食堂的同学,和工作人员的指证,他根本没法辩驳。
况且,无冤无仇的,方宴干嘛要自己给自己一拳,就为了栽赃给秦勇,这说不通嘛。
下午秦勇就被父母带走了,方宴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感叹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