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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既来之则安之乐 ...

  •   清风朗朗,静轩宫因有人的到来增添了些许暖色与活力。

      宫女和太监无论有何种疾病,是没资格去太医院抓药的。俞唯若将百抗素碾碎,轻轻揭开甘草的衣裳,屁股上的青紫淤青触目惊心,鲜血染了她的底衣,看得俞唯若心疼不已。上药过程中,甘草汗流一脸,身体抽搐硬是忍住没出一声。她严令甘草要躺足三天才准下床。

      如果她挨了十大板,那躺在宫门外的人便是她了,在宫外她无相熟之人,孤掌难鸣,上官玲珑岂会放过她。

      小玉将一盆有血的水倒出去回来,俞唯若问道,“半年后甘草会同我一道出宫,小玉有什么打算。”

      小玉调皮笑笑,“奴婢一个人在静轩宫待了三年早已习惯了,不想出去。”

      晚上,小玉领了很清淡的伙食。静轩宫虽偏僻,但能独处一方还算行。惊奇的是,后院栽种了一块红、白色的杜鹃花,叶子花。

      听小玉道,她上一任主子丽妃,在世时是先皇最爱的妃子,后来不知何种缘由被拘禁于此。丽妃并不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那般,怨天尤人,哭天喊地,反倒是过得恣意逍遥,养花,喝茶。先皇到访过几次,丽妃从未请求过赦放,后来先皇驾崩薨去,没几日....丽妃也随之死去。

      杜鹃花的一角隐藏着一排百合花,它的花语是:伟大的爱。

      与杜鹃花相意,爱的快乐。俞唯若猜测,先皇定然是从未看过丽妃所种的花,丽妃每日细心呵护培养它们,守护它们,守护他们的情意。

      俞唯若抚摸屋内少一弦的古琴,漆色微淡发亮,定是是日日使用反复抚摸形成。小玉弹去琴谱上的粉尘道,“娘娘写了不少乐曲,却从未弹过一次,平日总是目睹琴发呆许久。”

      “我觉得先皇和丽妃应该相互是有情的,但为何做到这般,无从得知。”俞唯若随手轻拨两弦,琴音深沉浑厚,余音寥寥回怅,荡漾脑海,瞬时间仿若境入丽妃心境。

      小玉不解道,“先皇很少来静轩宫,但来的时候奴婢瞧着是高兴的,临走的时候又不高兴了。”

      俞唯若翻阅琴谱说道,“琴谱上咋一眼看是写花写景....实则是在传达她对爱的自由。由此可见,丽妃是一个洒脱无拘的女子,长在草原,爱着草原上的自由。那是怎样的爱让她甘愿空守冷宫五年,默默守护,不越尺半步独守在静轩宫。”

      小玉道,“奴婢问过娘娘,为什么不向先皇求恩赐离开静轩宫,可娘娘只是对着琴发呆。”

      深夜,月明星稀,静悄悄。

      俞唯若躺在床上,从脖颈间掏出晶莹发光的紫玉,琢磨今后的路。

      在宫外....她没人脉,寸步难行,对回去的路毫无头绪。也许宫里是个不错之地,可收集些有用信息。太后将她禁足在静轩宫,想必是不想她抛头露面,消无声息的待至明年二月末随宫女出宫,这倒也合她意,避免诸多的礼仪和应承。

      静轩宫的早晨很安静,和熙。

      静轩宫只有小玉能自由出入,小玉一早便领了些小菜清粥,以及悦儿从府内带来的治疗伤疤外敷的药,甘草的棍伤上药后休息一夜明显好了许多。

      俞唯若睡懒觉到午时方起,梳理台上铜镜里,额头上的伤疤显著,淤青一块,她当时也没料到上官玲珑那一推是铆足了劲儿下狠手,现今想着就疼。

      同小玉整理后院的花草,又捣腾静轩宫有限的瓶器及木箱做成盆栽放在屋里,让屋内平添了些许朝气。

      一段时日的休养,甘草已好得差不多,闲来无事,俞唯若带着甘草小玉,哼唱跳舞。有时实在无聊她便瞒着甘草捉弄小玉,小玉气得腮帮鼓鼓的,“主子又拿奴婢取乐。”

      这日,小玉兴高采烈的回来,中秋佳节,皇上吩咐御膳房给每宫分发月团及果子,静轩宫虽分得最少,不过也有过节的气氛。

      中秋的月又大又圆,时而轻纱蒙面,时而干净明亮,

      俞唯若独自坐在庭院石凳上吃一口月团,对月寄思道,“爸...妈...哥哥姐姐,中秋快乐。”

      回应她的是窸窸窣窣的冷风,心情低落沉到谷底,呆呆的独自吃完,静坐许久,直至甘草叫唤才姗姗回房。

      几日后是秋季连绵不断的雨季,大雨倾盆,风雷呼啸,后院的花可怜兮兮的折弯了腰,生命力却异常顽强,天晴,又齐放开艳。

      俞唯若在院中促足,呆呆的盯着紧闭的门,仰望天空。

      皇城,高墙大院,铜墙铁壁,困住了她,困住了所有人,她像井底之蛙一样,望着洞外的一片天,渴望攀墙逃出去。

      半年才可以出宫,她岂会乖乖的坐以待毙等这半年。

      这两月她曾试着寻找逃离皇城的法子,却屡屡无功而返,皇城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过得了一关还有好几个关卡,层层把守寸步难行。

      皇城里有身份的人她只认识皇甫悦儿,但悦儿却是将她推进如今这般境地之人,现在的处境她只能靠自己。

      太阳刺热,骄阳似火,热得想逃离,风轻轻的掀起她的裙尾,裙尾微微浮动,轻得让人不易察觉,轻得消无声息,仿佛它从没来过。

      甘草将果盘里的梅花瓶身的瓶子轻放在石桌上,“主子,阳光毒辣,容易灼伤,奴婢拿了您爱喝的果酒放在亭子里,您小憩时喝一点润润嗓子。”

      俞唯若收回视线举步到小亭里小憩,她同她们说了数次不要自称奴婢,两人屡教不改,时间一长也任由她俩。

      太阳慢悠悠的躲进云层里,风吹在脸上冰冰凉凉,俞唯若接过甘草递来的果酒喝下,口感香甜清淡,恣意道,“你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甘草屹立不动,“万万不可,奴婢会坏了规矩。”

      俞唯若笑着打趣,“甘草,都说了不要奴婢奴婢的叫,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以让家人自称奴婢呢?你是奴婢,那我岂不是小奴婢。”

      甘草慌道,“主子切莫乱开玩笑。”

      甘草比俞唯若年长两岁,做事沉稳事无巨细守规矩。俞唯若无奈道,“我们在静轩宫已有两个月,除了悦公主,何时来个人,半个人都没有,别人都避之不及,退避三舍。静轩宫深处冷宫周围,不对....我们这里就是冷宫,冷冷清清的,别说外朝,内廷嫔妃居住之地与静轩宫也相离甚远。”

      见甘草还是不为所动,俞唯若故作生气道,“你就是太固执了,冥顽不化,如果真来人了,你想如何称呼守规矩,我自是不管。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拘谨,将哪些规矩放在嘴边,会很无趣的,我们既然相处一院,就要相互照应。”

      甘草张口欲言,同主子朝夕相处了两个月,自是知晓主子为人和善,不拘礼仪,同她和小玉相处没有半分主子的架子,思到此处,甘草终是放下固执。

      “奴婢....不是....我...我不会喝。”甘草难为情,她没喝过酒。

      总算开窍了,俞唯若露出笑脸,欣喜道,“果酒度数不高,喝不醉人,唤小玉出来,我们三个把酒言欢。”

      小玉听见她们正在聊她,跟小鸟似的高兴的从屋里跑出来,“主子是在叫我吗?”

      “快来,”这丫头单纯可爱,没心没肺,俞唯若招招手一指木凳,“我们小酌几杯,难得天气好,错过便可惜了。”

      小玉瞧甘草杵着没动,绕其后面将她按在木凳上,“甘草,你就听主子的吧。”

      俞唯若笑笑夸赞,“还是小玉识相,通情达理。”

      甘草见两人盯着她,才慢吞吞的坐下。

      “这就对了嘛,我们三个开心过日子,明年二月末便是自由时刻,逍遥人间。”俞唯若每时只要一想起,便开心欢愉。

      小玉浅酌小抿一点沾湿唇角,小脸即可皱成一团,浅尝回味酒的劲头,又意犹未尽的小酌一口,“好喝,主子的手艺真不错。”

      丽妃还在世时,每每过节也会小酌几杯,她尝过几次,辛辣无比,她不理解丽妃为什么喜欢喝那么难喝的酒。

      “这还得感谢悦儿带来的水果,我才能酿成果酒品尝,”俞唯若倒一杯递给甘草,甘草看她笑脸盈盈,才接到手中,望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跟赴死刑似的一口倒进嘴里,辛辣口间被呛咳了几声,放下杯子罢手,已不想再喝第二杯。

      “果酒不是这样喝的,要一点一点的慢慢品尝才能品尝出她的美味与香甜。”俞唯若又给甘草倒满递给她,“这回你得慢慢品尝,可不能再囫囵吞枣浪费了好酒。”

      甘草张口欲言,拒绝的话被俞唯若高涨的情绪泯灭,便知推脱不了,只能按她说的慢慢品尝。小酌慢饮之后,是有那么点的好喝,嘴里有淡淡的酒香及果子的味道。

      好天气果真一去不复返,太阳从云层里出来,很快便落进山头。夜晚清冷,连续刮了数日的风。

      时间很快,转瞬即逝,目不接暇,转眼又过了一个月。上官玲珑进宫受封赐,太后赐予‘锦’字,封锦嫔,住亓絮宫。

      这几个月,俞唯若时常深夜偷溜出去,多少知晓宫里的一些事。

      户部尚书的职位一直尚缺,上官玲珑成为锦嫔后,其父亲上官慎顺理成章的成为户部尚书。

      听闻上官慎与长孙政是面和心不合,长孙政的长女长孙碧尤按先皇的遗诏,待皇甫燚登基两年稳固朝政后,既可赐封为尤妃,她是后宫选妃前宫中唯一的妃嫔。皇甫燚便是现今的皇帝,炎帝。

      元太妃,先皇的妃子,孕有一子二女,小女皇甫悦儿。大女儿长公主皇甫馠霜为了平复战乱,主动请缨远嫁大月国的主君纳兰不蒙,自此平复两国战争长达二十年。二儿子皇甫惠勤奋好学,勇敢坚毅。

      皇甫燚是秦王时,便屡屡出征战场杀敌,实实是战功显赫,威震八方,皇甫惠紧跟随左右。

      战场凶险,皇甫燚被狡猾的细作算计,身负重伤仍抵御杀敌,临国的将领眼见皇甫燚伤势欲裂,既可命数位弓箭手将箭头指向皇甫燚,危急时刻,皇甫惠以身作盾,挡下敌军十几只箭,大喊,“誓死保护秦王!”

      临国的将军放话,只要活捉到皇甫燚,赏黄金万两,士兵们兴奋的步步紧逼,杀红了眼。

      朝云的士兵因皇甫惠之死,双目殷红同仇敌忾,将皇甫燚及皇甫惠层层包围起来,朝云的士兵外一层的人死去,后面一层的人又轮番上前御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活着的人越来越少。

      就在临国的将领以为势在必得之时,秦王的军队终于等到副将长孙寒初的援兵到来,临国的将领始料未及,惊慌错乱,深知无法抵挡抗敌,紧急撤离战场。

      皇甫惠的尸身运回朝云国,先皇悲伤许久,举国同哀一月,赐封惠王,因此太后才如此迁就宠溺皇甫悦儿。

      三年后,皇甫燚成为了太子,带兵远赴战场,大杀四方,将临国逼得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临国吓破了胆,甘愿俯首称臣,至此临国变成了如今的‘悔知国’。

      而经由此一战,皇甫燚声名大噪,成了令他国闻风丧胆的修罗,提起朝云国的秦王,皆闻名色变。

      俞唯若能打听到的目前只有这些,当时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极少数的知情人知晓内幕。

      半月后,太后的寿辰,宫中大办宴席,全国上下普天同庆,群臣送礼祝贺,所有的大臣及嫔妃都能参加。

      唯独俞唯若在后院整弄花草。经过这几个月的打理,静轩宫花香四溢。她饿得进屋找吃的,发现什么吃的都没有便又出去找小玉。

      小玉正垂头丧气的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几个馒头,委屈道,“主子。”

      “太后的寿宴分给各宫的份例定然不止馒头,肯定又是上官玲珑搞的鬼,天天吃馒头,人都要吃瘦了,”气得俞唯若咬牙挥拳。

      自从上官玲珑进宫封赐后,静轩宫分到的东西真是一次不如一次,有时竟明目张胆的克扣补给,小玉身份低微只能认栽回来。

      上官玲珑与她有过节,想背地报复她实属正常。所以她打探上官玲珑的衣食,悄悄的在上官玲珑的饭菜里加了料,放虫子在里面恶心她。

      咕噜咕噜——

      肚子叫不停,即便馒头掺水也不顶饿,俞唯若坐到梳妆台开始捯饬,“等我化个妆,我要出去找吃的,在这样继续吃馒头,我还没出宫人就交代在这里了。

      每月领的份例少之又少,更没什么赏赐,唯一的赏赐是一点点吃的,还是分给每宫时连带她的,她知晓其中悦儿帮了不少,悦儿还带了不少上等的胭脂水粉给她。好在,她除了偶尔给点甘草和小玉以外,她不用外在的打赏,便都留存下来。

      都说超高的化妆技巧如整容,胭脂水粉一抹像变了个人,俞唯若穿上甘草的宫女衣裳,即刻变作平平无奇的宫女。

      甘草担心道,“今夜人多,我实在不放心主子出去,主子先忍耐两日,待太后寿辰过了再出去也安全一些。”

      “就是因为人多复杂人来人往才不易被发现,”俞唯若再三保证,“你放心,只要拿到吃的我立马回来。”

      甘草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主子的决定,只能又嘱咐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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