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误终身》沐云首

14、洒意潇兮终相聚

　　此时的皇城，笼罩在一片喜字之上。

　　皇城大得跟迷宫似的，俞唯若记得有次在宫中打探路线时，险些找不到回静轩宫的路，幸得到一宫女的指引她才得以回去。

　　她边走边留意周围，带着小玉跟随着队伍去御膳房，御膳房忙进忙出，无暇顾及突然多出的两个人，御厨烘炒起锅上盘，宫女太监端着一盘盘上等的佳肴去寿凌宫，俞唯若看得直流口水。

　　自打到了这个地方，她再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食物了，眼下人多她不便下手，只能带小玉出去躲起来，等人少些了再进去。

　　“小玉，”有人在身后喊了小玉。小玉顿时紧张的看着同样紧张的俞唯若，俞唯若镇定的面上看不出端倪，若让人发现她偷溜出来就惨了，因为她是被禁足的。

　　“你怎么在这，”皇甫悦儿一身栩栩如生的花纹手工刺绣，将玲珑娇小的她衬托得越发高贵，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侍女。

　　小玉姗姗回头，见来人是皇甫悦儿才松了口气，“悦公主安好。”

　　俞唯若也回身同小玉行礼，“悦公主安好。”

　　皇甫悦儿没细看小玉身后的人，“俞淑女近来可好？最近母妃身体不适，每况愈下，我便一直在府中守着，今儿是太后生辰，才同母妃进宫祝贺。”

　　小玉不会撒谎，眼神飘忽支吾了半天，不知怎么讲她是来偷东西的，“奴婢....奴婢是来...”半天吐不出几个字，小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俞唯若。

　　“奴婢是来领今日的伙食。”俞唯若简洁明了。

　　皇甫悦儿听出来是俞唯若的声音，“唯...”

　　话没说完，俞唯若迅速捂住皇甫悦儿的小嘴，小声道，“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

　　皇甫悦儿寻到隐蔽的角落，吩咐侍女守在远处。担心道，“唯姐姐，你这样出来很危险，没有太后的命令你不得擅自出静轩宫，若是被人发现让太后知道，即便是悦儿求情也很难保你。”

　　“悦儿放心，他们认不出我，下次出去我再换一张脸，”俞唯若笑笑，得意道，“方才若不是我出声，悦儿不也没认出我吗。”

　　皇甫悦儿好奇的围着她转一圈，宫女的扮相，模样变化不少，若不是她熟悉唯姐姐的声音，即便是白日也定然认不出半分，更别提那些没见过唯姐姐几次的人。她用手一摸俞唯若的脸，很厚的胭脂粉，“唯姐姐的易容术实在出神入化，悦儿确实认不出。”

　　“这不是易容术，”不过精湛的化妆技术对于古代人来说算是易容术吧。

　　小玉轻轻拉扯俞唯若的衣袖，“淑女，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甘草会担心的。”

　　小玉不提醒她差点忘了正事，“悦儿，由于上官玲珑的干涉，小玉又领了一天的馒头，我来就是想带吃的回去。”

　　“这有何难，你们跟我走。”在皇甫悦儿的带领下，俞唯若大摇大摆的进御膳房，带走不少珍馐美味。

　　这时，皇甫悦儿的贴身侍女说元太妃正派人找她，临走时皇甫悦儿说道，“唯姐姐，母妃的身子近时日越发不好了，悦儿不能时常来宫里，日后你若有事可找尤妃相助。”

　　尤妃....不就是长孙碧尤！这同她有何干系？

　　俞唯若想起几个月前在太后跟前替她说话的女子，那日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太后断不会同意悦儿荒唐的说辞，几句话，成了太后最后下意的决定。

　　田嬷嬷带着宫女匆忙的迎面过来，俞唯若侧身站在一旁低头，正当她准备离开时，田嬷嬷喊道，“你过来。”

　　小玉吓得整颗心差点跳出来，仍挡在俞唯若的前面，试图阻碍田嬷嬷的视线，“嬷嬷有什么事吩咐？”

　　整个皇城忙得不可开交，田嬷嬷没一点耐心，“领了份例便赶紧回去，不要在外面随意逗留。”

　　正当俞唯若以为躲过一劫时，田嬷嬷睨向小玉身后的俞唯若怒催道，“叫你呢，磨蹭什么赶紧过来，”田嬷嬷将紫薯桂花糕递给俞唯若，“这是太后给皇上留的，你速速送到清宸殿，晚些时候皇上便可吃上。”

　　见俞唯若呆站着没动，田嬷嬷的声音又提高几分，“还愣着作甚，赶紧去啊，耽误了正事小心挨罚。”

　　俞唯若星眸闪动，御膳房此时进出的人络绎不绝，若是当下同小玉一起逃跑自然不是明智之举，无奈别无他法她只能先接过来，田嬷嬷这才匆匆的走进御膳房。

　　走出御膳房有段距离，四周无人，小玉放下手里的东西抢夺俞唯若手里的紫薯桂花糕，“我替主子去清宸殿....”

　　“不行，方才那么多人看着，你去太明显了，万一事后被问起来会穿帮的，我会小心行事的，你先回让免甘草放下，我去去便回，”俞唯若劝慰了两句小玉才走。

　　清宸殿，是皇上批阅奏折处理国务之地，一直有严兵看守，她从未靠近过，向太监问了路线，几经周折才到清宸殿外，“奴婢奉太后之命送紫薯桂花糕给皇上。”守卫检查糕点没问题才放她进去。

　　俞唯若将紫薯桂花糕放在御桌上，美食诱惑的样子越看越忍不住咽口水，方才在来的路上偷吃了两块明显不够塞牙。

　　“你过来。”俞唯若吓得赶紧缩回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用手袖擦桌子，眼一斜偷看喊她的人。

　　常公公，选妃之时她见过一次，是皇上身边的贴身管事。

　　“皇上即刻便过来，你去切一壶热茶备着。”

　　俞唯若装作没听见，继续旁若无人背对着常德，用手袖轻轻去弹一尘不染的御桌。

　　常德没得到反应，怒道，“这是哪里不懂规矩的奴婢，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见装不下去了，俞唯若这才转身嘀咕道：不是有专门负责的宫女吗？真是官大欺人，逮谁叫谁。她侧眸轻瞄一下殿内，除了门口的侍卫，好像确实没人可使唤了，迂回道。

　　“奴婢瞧御桌上有虫子，便想清理干净，由于太过投入才一时没听清常公公的话。”

　　是生面孔，常德随即多疑起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是哪个宫的！”

　　俞唯若立马摆出甘草平时恭谨的样，“回常公公，今儿是太后寿辰，奴婢是被临时叫来帮忙的，田嬷嬷吩咐奴婢送来太后为皇上准备的甜点。”

　　常德看一眼御桌上的糕点，姑且放下疑虑一挥手里的拂尘，“快去一壶沏茶送来，皇上到了便要喝。”

　　“是，”俞唯若暗自翻白眼，她不过是想弄点吃的回去，就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

　　重返御膳房，俞唯若告诉里头的人皇上要喝茶，居然没一个人搭理她都各自在忙。有个老宫女突然从身后将茶叶和递给她，手一指，“灶台在那边，皇上专用的煮茶器具也在那里。”

　　俞唯若顺着老宫女所指的方向一看，目瞪口呆，灶台虽是比容椿家的精致许多，可她不会用。

　　老宫女见她呆愣着不动，板着一张脸凶道，“你还愣着作甚，赶紧的，若让皇上等久了小心你的脑袋。”

　　俞唯若悄悄在老宫女背后做鬼脸，“凶什么凶，自己烧就自己烧，等做完了这一切我要好好享受我的美食。”

　　她放上煮茶器具，拾起灶台旁边的木柴投进灶内，感觉火势还是不大，又往里面扔了几根，越加越多，竟堵住了灶口，不多时便冒起了青烟。

　　咳咳咳——

　　“怎么就是不燃呢？”俞唯若找到一根用来吹火的竹筒对着灶台口使劲吹气，才吹了几口便被浓烟呛得嗓子痛，“咳咳咳....”她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无法控制的浓烟，一时忙得手忙脚乱弄得一脸灰。

　　“咳咳咳....”

　　整个御膳房烟雾缭绕，方才的老宫女眼被熏出了泪花，用手扇去鼻尖的浓烟，黑着老脸过来怒斥道，“死丫头，你是在烧水呀，还是杀人啊，没用的废物，起开。”

　　老宫女直接用蛮实的身体将俞唯若给撞开，凶狠的瞪了她一眼，怕耽误皇上用茶，连忙将多余的柴火取出来，重新搭建灶火里的火苗再添柴，火慢慢大起来。

　　俞唯若踉跄几步跑出御膳房，“你才是废物，你全身都废，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会你来，”还好她身手敏捷，不然被老宫女这么往墙上一撞，非得鼻青脸肿。

　　水终于是烧开了，老宫女对俞唯若斜眼凶道，“你是第一天当差吗，毛手毛脚的，泡好了茶赶紧送去，太后娘娘寿宴，大伙忙抽不开身，若耽误了宴席，你我都承担不起。”

　　俞唯若往杯子里放茶加开水，盖上盖子便端去清宸殿。

　　清宸殿外，常公公佝腰恭敬候着，御桌后正坐着个人。

　　只见那年轻的男子坐姿挺拔，浓黑剑眉盛气凌人，卓尔不凡，英俊好看的脸仿若女子的容颜，又比女子更胜一筹，立体的五官，英挺好看的鼻梁，晦暗如深渊的双眸似乎能洞悉一切，被看他一眼，仿佛能将自己从里至外看个透彻。

　　好幽深的眼神，跟深洞里的地潭一样让人窒息，俞唯若慌忙低下眼眸。

　　她虽第一次见，也知晓他是朝云国的皇帝——皇甫燚，除了他谁敢坐在清宸殿上，让常德及殿内年长的老者恭敬有佳。

　　俞唯若站在殿外没进去，常德轻步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刚泡的新茶，盯着她的花脸露出嫌弃眼神，头轻轻一动示意她下去。俞唯若慢慢后退却始终不敢再看皇甫燚一眼，只听见‘尚书大人’几个字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终于结束了，累了一晚上，美食想我了，我也想美食了。”

　　俞唯若的心情转换得很快，蹦跶的走在路上。突然的，有人窜出来将手担在她的肩上，她的星眸警惕一横，身体瞬时抓住肩上的那只手过肩摔使劲的将人摔撂在地。

　　“哎呦，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摔死小爷，”男子躺在地，痛苦呻吟哀嚎。

　　左侧猛然闪现的人，从后抓住俞唯若的肩膀，劲力之大似要捏碎她的骨头。俞唯若眉峰一抬，胳膊迅速向后挣脱，正欲反击时，又一瞬间被男子反手死死的扣住手，她动弹不得胳膊差点被他卸下，“痛痛痛痛....放手....放手！”

　　男子质问，“你是谁？”

　　俞唯若吃痛咬牙，“奴婢就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宫女。”

　　“白术抓好她，不要让她跑了，”躺在地面的男子勉强挤出几个字，那模样仿佛要将俞唯若生吞活剥。

　　白术？不就是夏蓝的哥哥素和白术！

　　俞唯若疼痛的慢慢回头，尽量使素和白术看见自己头上的发簪，为以防不万一她随时携带夏蓝给她的簪子，只为关键时刻能保命。

　　素和白术硬朗的面容，品貌非凡，剑眉下凶狠的双眼寒光四溢，在看见她头上的发簪时微微一怔，手果真松了松，将俞唯若交给身后的两名侍卫。

　　俞唯若活动筋骨，见倒地之人衣着华丽，又能使唤皇帝贴身的御前侍卫可见其身份不一般。虽不知男子是何等身份，但当下只能先示弱求饶装作楚楚可怜保身，她扑通跪下，惶恐不安的将头埋地，声音颤抖。

　　“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奴婢吧，奴婢从小体格特殊，力气壮如牛，才不知轻重将您摔了出去。”奴婢两字她说得挺上口的，还不是因为甘草小玉时常挂在嘴边，她耳濡目染都听出茧子了。

　　她虽化着浓妆，头紧靠地，素和白术亦是认出他送给妹妹的步摇流苏发簪，心下也知跪下的人是谁，侧身扶起韩炻关心道，同时亦是在提醒俞唯若，“小国舅您没事吧。”

　　韩炻脚下微颤晃动，扭曲着脸怒他，“你试试让人摔一跤看有没有事，痛死小爷了，胆大的死丫头。”

　　他是小国舅！

　　韩太后的亲弟弟韩炻！

　　她多少听过此人，韩太后的父亲老来得子，娇养宠溺长大，与韩太后年龄相差甚大。听闻韩炻长得玉树临风，模样俊美好看，但....却是个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经常出入高级烟花场所的纨绔子弟，以至于韩太后早时钦定与司马家的婚事，也是一拖再拖。据所知，司马家就一个独女，宠爱有佳，若不是皇家钦点，司马家岂会心甘情愿将掌上明珠嫁给韩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