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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慧空拨动手中的佛珠,如灵光一闪,突然睁开眼睛,然后跪在元宗皇帝面前,“不如皇帝现在就取了我的性命,不然我只能说假话。”

      元宗皇帝一下铁青了脸,宴席上的欢声笑语霎那间荡然无存。

      慧空独自离开大殿,留下落寞的背影。文献太子下令舞伎和歌伎接着喜乐,众人渐渐又重拾起聚会的快乐。文武百官陆续给太子敬酒,他丝毫不顾及位份和年纪,只管坐着碰杯。

      我讨厌文献太子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却恃才傲物,走到我面前说,“听说周府的水土养人,周大人有位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今日一见,果然闭月羞花,这姿色足以嫁进我府中,但是我已有心仪的太子妃人选,而且映从年纪尚幼,谈论婚嫁为时尚早。”说完对我父亲说,“周公只记得,等到她年满十六岁之时,便可给我下帖子提醒这一桩婚事,我怕我太过忙碌,忘了今日一面。”

      父亲没办法,只能说些场面话,我看着那位和善的元宗皇帝却皱起了眉毛。我喊住太子说,“我不会嫁给你!”

      文献太子回头看向我,天真意外却无恶意,“你认为还有比嫁给我更好的归宿吗?”

      我说,“你现在是太子,不一定未来能继承皇位。”

      这话气定神闲却让所有人提起了心跳。小叔吓得赶紧捂住我的嘴。这话一下让文献太子恼了,拳头捏紧却碍于修养,不敢发作,盯着我问,“为什么?”

      整个大殿的人都在等我的答案,连元宗皇帝也看向小叔说,“你松开她,我倒要听听她的答案。”

      我说,“当年大唐二圣临朝,前后封过多少位太子,大家都没忘记。可是这些皇子或者自视清高、或者叛乱无为、或者胸无城府,最终都不能成器,成了武周的天下。太子不会忘记吧?”

      文献太子看向我说,“我拥有成为继承大统的所有品格和条件,定当不会让父皇失望。这南唐的江山只会是我的,不然我哪里会有雄心壮志,去开辟征战,划取更大的李氏江山呢?”

      这话倒不像是在跟我说,而是在对元宗皇帝说,没想到今夜比我更无礼嚣张的人是他,甚至能感受到有大臣在为太子的狂妄而叹气的声响。我说,“即便你成了未来的皇上,那我也不用一定嫁给你。”

      皇帝伸手招过我去,“映双,你过来。”

      父亲担忧地看着我,我赶紧走到皇帝跟前,他慈祥地将我抱在腿上,指着他的儿子们说,“那你看看我的这些皇子,你最喜欢哪一个?”

      我扫了一圈,看到躲在嬷嬷身后的六皇子,指着他说,“他的眼睛与其他人都不同。”

      皇帝说,“是呀,这是我最感激的事,像是老天对我守居南唐的嘉赏和肯定,但也是我最担心的事。”

      说完他将六皇子从嘉喊到身边,并将他贴身的玉佩塞在我手里,笑道,“我只认你们是有缘分的,但到底是什么缘分,我倒要冷眼旁观看看,或许几年后才能一见分晓。”

      我哪懂这些话,只是我与从嘉握手的时候,他的手心沾满了汗。他紧张地看向那位凯旋而归的太子,最后却喊他站在皇帝身边,十足令人惶恐。

      我问从嘉,“这千年的文章中,你最欣赏谁的诗句?”

      “温庭筠。“从嘉似乎没有犹豫,“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我说,“正值太平盛世,哪来那么多忧愁呢!”

      从嘉说,“孤独从热闹繁华中来,居安思危,若要等落寞之时才有的句子,那也没了华丽的修饰和韵脚了。”

      我看向元宗皇帝说,“我看六皇子才有独一份悲悯的情怀。”

      皇帝勾了勾我的鼻子说,“所以我也偏爱他。”

      因为元宗皇帝对我的赞赏,我获得了出入宫廷和皇子们一同读书的荣幸,甚至连父亲在朝堂之上,也得到了更多的青睐。

      宴席上高僧慧空对众皇子的评判,最后还是落在给皇帝的一封文书上,上面只有数字,听说那日夕阳,皇帝在勤政殿预感到南唐日薄西山的命运,大雁甚至都如同乌鸦般哀鸣,低压地掠过窗前。我府上的那只金毛狐狸因为惦记高僧,偷偷跟去皇宫,见到了那留在文书上的字。

      金毛狐狸站在我的窗头说,“我且告诉你文献太子和二皇子的数字,一个是八十二,一个是九十一。”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他们的寿辰吗?”

      金毛狐狸说,“是的,只是慧空在写这字的时候,并非从上而下写,而是从左往右。”

      我猜测,“难道是二十八和一十九?”

      “是的。这些皇子都是短命的。”

      “那六皇子从嘉呢?”

      金毛狐狸一下跳开,“我可没看到。”像是躲避我的追问,就消失在山石之中。

      在众多皇子之中,我与五皇子和六皇子从嘉关系最好,但是从嘉话少,总是躲在他的嬷嬷身后。听小叔说,他在宫中无权无势,唯有皇帝的宠爱,却时常给他惹来祸端。

      保大七年,我十三岁,皇子们陪同元宗皇帝在山中狩猎,我也获准和小叔一同前行,众人分散在树林间寻找猎物,本来我跟着从嘉,却被跑来跑去的太监侍卫给冲散了。

      小叔抱怨道,“这些太监太烦了,猎物都吓跑了!”

      二皇子李弘茂走近,我本想让小叔驾马离开,却看到二皇子朝着树林拉开了弓,小叔嘀咕了句,“这会儿树林里什么猎物也没有啊。”

      正是此时,却看到六皇子从嘉独自驾着马走在林间,连个随行的侍卫也没有。我看着二皇子手中的箭的转向,一下明白这狩猎场中的阴谋,大喊,“快跑!”

      从嘉转头看到那箭,可是他拉着缰绳却不知所措,害怕地竟然哭了出来。侍卫弓上的箭一下弹射出去,小叔抽出腰间的长剑,朝着箭的方向劈过去,可是却没有拦下。

      突然一头小鹿从六皇子身后跃过,踩过树枝,一下挡住了那只箭,正中腹部倒地。

      鹿无辜地倒在血泊中。

      一名侍卫慌张而慢条斯理地跑到六皇子旁边,照看他的安危,又有两个太监跑来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说着就指向二皇子,说,“就是他射箭,想要杀了六皇子!”

      吵闹声渐渐将狩猎场其他人都吸引而来,先是文献太子,然后是众皇子和随行大臣,最后是元宗皇帝,看着这太监的指控,又看向二皇子说,“你刚刚射出的箭,是想要了你弟弟的命吗?”

      二皇子跪在地上说,“父皇冤枉啊,儿臣怎么可能干出残杀手足之事呢?”

      元宗皇帝看了眼文献太子,又对李弘茂说,“说不定你是被人指使的。”

      文献太子站出来解释说,“众兄弟中,二弟得父亲亲自传授,最善射箭,每次狩猎,就没有他得不到的猎物,今日这一箭,明明射中的是一只鹿,为何要污蔑说这箭本来是射向六弟的呢?”

      从嘉的贴身太监说,“我就是看到了这箭往六皇子的方向射,要不是突然跑出的鹿误中了箭,那六皇子不就成了他的猎物吗?”

      文献太子说,“笑话!污蔑人也得有信服的理由!我且问你,我六弟出事的时候为何独自在马上?他身边的侍卫是什么时候才回到身边的?”

      那名侍卫立马跪下解释,“是李公公方才让我去取马具,我才离开了片刻,望陛下明察!”又指向从嘉的贴身太监说,“我现在明白了,是你故意支开我,才有了这无人守护的时刻,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这位李公公马上狡辩,“瞎说!这会儿你却将责任推倒我头上!我让你去取马具,为何你不能等狩猎结束再去,或者先将六皇子扶下马安置好再去呢!”

      侍卫解释说,“我今儿第一日陪同六皇子狩猎,并不知六皇子不善骑马,这才疏忽了,望陛下恕罪!”

      丞相在一旁谏言说,“我听下来认定这是个误会,二皇子善于射箭,若真是蓄谋已久,必定不会错失了这个机会。只是六皇子已经十二岁,这会儿坐在马上还只能等着侍卫们牵马,实在有失皇家的风范,需勤加练习才好,不然怎么对得起这骁勇善战的姓氏。”

      文献太子故作爽朗一笑,“六弟最善诗词歌赋,日后只怕是个多愁善感的大诗人,哪里需要骑马狩猎,在胭脂堆中多识些颜色才是正经事!”

      我实在讨厌他这般轻狂模样,下马走上前问道,“我有一事不知,还请教太子和二皇子。”

      文献太子皱着眉头,倒是元宗皇帝先认出我,开口说,“原来是周家的姑娘,但说无妨。”

      我说,“从大唐玄宗皇帝开始,就有明文约定,狩猎不可射杀幼鹿,所谓幼鹿,即为高不过三尺,长不过两尺的鹿。眼下这具尸体,明显是幼鹿。既然二皇子箭法娴熟,怎么今儿会突然忘记这皇室狩猎的规矩?”

      文献太子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疑惑罢了,还有一点,为何方才六皇子身边的太监和侍卫还未解释缘由,而太子是从狩猎场的西边过来的,怎么开口就知道,出事的时候六皇子身边无人?”

      文献太子空有武将的勇谋,却无城府的盘算,我这番话,他哑口无言,只是跟我胡搅蛮缠,将我是女流之辈的计较都牵扯出来。元宗皇帝呵斥他住嘴,说,“没一个安心的!吵得我头疼,终归是死了头幼鹿,就依照规矩,让二皇子闭门思过。”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来说,“前几年年见你口齿伶俐,觉得你聪明可爱,今儿听你在皇子们面前搬弄是非,却明白过来,这全是你恃宠而骄。以后你不能再靠近我的皇子们,在十六岁之前,就不必进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这件事让周府一下备受冷落,受连累的还有我的父亲和叔叔,陆续都被降了职,还要受到太子一派的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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