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槛菊泣露

4、初一

　　潘安桐赶紧去拾瓶子，一旁的同学都是看了过来，热心地给他递卫生纸。
　　潘安桐赶紧俯下身去擦希莞的裤脚还有鞋子，希莞眼睛红红的下了台阶。潘安桐一见希莞离开，心想，这下闯了大祸，只胡乱地擦了擦地上的饮料便赶紧去找希莞。
　　希莞强忍着泪水离开了操场，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抽抽噎噎哭起来擦着眼泪。
　　“林希莞。”潘安桐远远地就瞧见希莞的背影喊了起来。
　　追到凉亭里头，潘安桐瞧见希莞通红的眼睛，更加不知所措，“你别哭了，我是不小心的，对不起……”
　　“要不，你打我几下，行不行？”潘安桐拿起希莞的手，却被希莞甩掉了。
　　“要不，我送你回家，你去换双鞋？”
　　希莞觉得他很聒噪，要离开，可潘安桐始终在耳边各种讨好她，希莞转身低吼道，“你别跟着我。”
　　潘安桐瞧着她离去，只跟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希莞忽然停住脚步，盯着远处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身量相仿，女生穿着红色短裙，同一旁的男生有说有笑，早上的阳光和煦，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女生裙子上的晶片闪闪发着光。
　　希莞捏紧了裤子，只感觉心里头犹如千斤石头往下坠去……
　　中午回去的时候，希莞坐在自行车后面，瞧着梓辰哥哥的背影，觉得梓辰哥哥离自己好远好远。就算她过去仰望过，可那份仰望，也可以教希莞时常偷偷的幸福，而现在，这份仰望，却教希莞觉得是那样遥远跟失落。
　　到了下午，操场上的阳光很强烈，看台上高年级的人许是有了经验，全都搭了红色的大棚子。幸好希莞班级在的地方是阴凉处，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虽然阳光刺眼，照在人身上，让人的精神都显得萎靡不振，但所幸搭配着热情洋溢的音乐，倒有些热血沸腾了。不过希莞只觉得这音乐有些吵，她更喜欢让阳光安安静静地倾洒。
　　下午先是50跟100米的决赛，然后才是800米预赛。
　　希莞始终坐在看台上写题，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再去想。
　　潘安桐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上午的事，他心里头还记挂着，瞧见希莞始终一个人坐在看台上看着手里头的题，尽管想上前邀请她去看他比赛，但觉得还是算了，等拿了第一名再来找她。
　　不过潘安桐没等到这个机会，因为100米刚刚比完，希莞就离开了看台。
　　希莞终究是没有忍住。她明明下定了决心的，可另一个声音却不停地挠着她的心，让她老也不能写到心里头去，都过了好一阵了，连一道大题都没有写完，希莞的脸都热起来了。
　　100米比完的时候，希莞有些无奈的放下了书。
　　希莞到了操场才想起来梓辰哥哥是初二的，还得等好一会儿，索性就在操场上看着初一年级的同学比赛。
　　希莞没啥荣誉感，集体意识也不太强，完全不像班里的其他同学一样，站在跑道边给班里参加800米的同学鼓劲。
　　终于到了初二男生组了。希莞还是下意识在茫茫人群里寻找梓辰哥哥的身影，找了半天终于瞧见梓辰哥哥向着起点处而去。
　　梓辰哥哥在一众人里，看上去很特别出众，让人不注意都难。梓辰哥哥在同另一个男生说话，边说话还边比划着，希莞猜大概是在交流跑800米的心得。
　　梓辰哥哥始终走在阴凉处，经得一处没有东西遮蔽的地方，阳光照亮了梓辰哥哥。小女孩的心，总是能很轻易地被挑起，尤其还是这样的年龄，恰恰便容易因容貌而被吸引。希莞愣愣地瞧着，心跳不自觉漏了两下。
　　发令枪响起来，希莞的目光追随着梓辰哥哥而去，一圈，两圈，终于到了最后五十米的冲刺，梓辰哥哥仍旧排在第二名。
　　此时，身后跟着他的男生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也在发力，梓辰哥哥为了守住自己，也再一次加快了速度。但梓辰哥哥有些失了节奏，忽然向旁边摔倒了。
　　一时间众人全都围了上去，希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钟才上前。就瞧见被众人包围之中，不光有梓辰哥哥，还有其它三个人蹲在梓辰哥哥身边，可希莞第一眼就看到了苏烟，看见他拿着湿巾给他擦去脸上的汗，又给梓辰哥哥递上水，牵着梓辰哥哥的胳膊扶他起来。
　　希莞也想过去，可她以什么理由呢？希莞回去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苏烟担忧的声音。
　　“林希莞……”
　　潘安桐一眼就瞧见往看台上走的林希莞，“林希莞，刚刚摔倒的那个人，是你哥吧？”
　　“你怎么走了，不去看看？”
　　希莞不想跟人说话，更不想跟他说话，把他当成空气一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跟爸爸在说公司里头的事，希莞始终闷着个头吃碗里的白米饭，连冬梅妈妈问她要不要吃点菜都没有听到，冬梅妈妈问希莞是不是生病了，希莞赶紧摇摇头，说自己刚刚在想别的事。
　　冬梅妈妈说，吃饭的时候就一心地吃饭，希莞都这样瘦，更得好好吃了。
　　回了屋，希莞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带着丝凉意的夜风吹在她的睡裙上，很惬意，希莞抬头看见头顶的月亮，月光照着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除了她，希莞觉得自己是被月亮遗忘的人，她内心的愁苦，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与理解，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希莞想着，直到夜色中传来一段钢琴声，缓缓的，像月光一般倾洒进希莞的心田……
　　第二天的比赛不多，田径上的只剩下800跟4×100米的接力赛。
　　800米比赛的时候，赵晴坐在看台上吃着面包，就忽然捂住了肚子，一脸痛苦的模样。
　　希莞坐在旁边，“赵晴，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我可能来大姨妈了。”
　　希莞没来过，不知道怎么办，“那……那该怎么办？”
　　“你帮我拿一下书包，我得去厕所一趟。诶，希莞，你朝我身后看看，有没有血。”
　　希莞瞧了瞧摇摇头，然后扶着赵晴，一路上赵晴走两步停三步，好不容易才到了厕所。
　　希莞在外头等着，罢了赵晴出来，才道，“上回我大姨妈十六号来的，这会居然提前了三天，不过幸好裤子上没有弄上，不然可就要尴尬死了。”
　　才说完赵晴便又是一副痛苦的样子，希莞忍不住问，“来大姨妈很疼吗？”
　　赵晴道，“疼死了，真是受罪，下辈子，我一定要变成个男人，没有月经，不用生孩子。不过，这也分人，有的人来月经就一点都不疼。”
　　“诶，林希莞，你还没来过大姨妈？”
　　希莞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林希莞，你这不正常啊，一般大家五六年级就来了，这都初一了你还没来，你要不让你妈领你看看中医吧。”
　　希莞胡乱点点头，赵晴又道，“待会还有接力赛呢，我肯定跑不了了，这咋办呀。”
　　“诶，林希莞，要不，你替我吧？”
　　“我？我跑步不行的。”
　　“诶呀，没事，重在参与嘛，又不是非要拿第一，再说了，这是团体赛，你跑得不快，有人能跑得快，到时候让潘安桐多出点力就行了。”
　　赵晴见希莞犹豫，祈求道，“诶，希莞，行不行嘛，我跟你关系最好了，你可得帮帮我啊。”
　　林希莞耐不住赵晴说好话，只得答应了，可她跑步真的不行，一路上忧心忡忡。
　　回去的路上，两人就见潘安桐也过来了。
　　隔着好一段距离，潘安桐就大声道，“赵晴，快点，该我们了。”
　　“这么快？希莞，你快过去吧，别迟到了。”
　　希莞只得点点头，小跑着到了潘安桐身边。
　　潘安桐挑了挑眉，希莞刚要开口，赵晴道，“我来大姨妈了，林希莞说她替我。”
　　两人边走，潘安桐道，“你挺主动啊，你不是说你体育不好吗？”
　　希莞想说，她不是自愿的，但开口时就变成了，“赵晴她身体不舒服。”
　　潘安桐走得急，希莞的不得不走一段就小跑一段才能跟上。
　　“你跟着我。”
　　潘安桐领着希莞到了她该站的地方，“你就站这，知道吧？”
　　希莞点点头，瞧着潘安桐一脸轻松的样子，道，“我……我有点紧张。”
　　潘安桐不以为意，道，“紧张什么，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到时候李君瑶拿着棒子跑过来的时候，你也往前跑，不要站在这不动，会耽误时间。你边跑边接棒，手呢，也不要举那么高，就像我这样，知道了？”
　　潘安桐给希莞做演示，希莞点点头，瞧着潘安桐往最后一棒的方向跑去，心里也还是紧张不已，潘安桐体育那么厉害，压根一点都不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尽管潘安桐告诉了她该怎么做，可当李君瑶跑过来的时候，希莞还是站在原地等着接棒，手也举得高高的。希莞本来是第一个接棒的，可才跑了不一会儿，旁边跑道的人便追了上来。
　　希莞的刘海在风中都被吹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小小的额头，希莞只感觉到两条腿都要飞了起来，待拐得弯，一瞧见潘安桐，就像瞧见了救命恩人似的。
　　希莞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唯有潘安桐焦急的表情，还有一句句，“林希莞，快点……”
　　希莞伸着胳膊，好不容易追上了跑着的潘安桐，可一旁跑道的，都跑过去了好几个，潘安桐心里焦急，来不及回头看棒子，棒子根本没拿稳就开始往前跑，果不其然棒子摔了出去。
　　潘安桐一脸无奈的咬了咬牙，慢悠悠地捡起了地上的棒子，完全没有了激情。
　　希莞自然明白，看着潘安桐放弃的举动，比刚刚站在跑道上还要紧张。
　　赵晴在一旁瞧着，“潘安桐，快点跑啊！”
　　跑道上，唯有潘安桐一人的身影向着终点而去，待交了棒，潘安桐头也没回的去了看台。
　　赵晴忍着肚子里的不适，跟在一旁，抬头瞧着他的侧脸，“潘安桐，你刚刚捡棒子的时候咋了，你是不是那会压根不想跑了？”
　　潘安桐往嘴里灌了一口水，扭过脸来，“你烦不烦？”
　　赵晴瞧着潘安桐的背影，“你神经病吧，谁招你惹你了，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呢，又不是我摔的棒子。”
　　潘安桐本来心情就不爽，偏偏赵晴又来挑刺，本来要离开，便又走了回来，“赵晴，你别犯贱啊，最好别惹我，否则，我可不会顾及你是个女的。”
　　赵晴瞧着潘安桐是真的懂了怒，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希莞回去看台的时候就看见潘安桐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头的歉意更深了许多。
　　希莞坐在台子上，看到李君瑶找赵晴说话，
　　两人的话皆是有意无意地听了进去。
　　“赵晴，第三棒不是你吗，怎么换成林希莞了？”
　　“我肚子疼，就让林希莞上了。”
　　“林希莞跑得太慢了，就不该让她上。我给她棒子的时候咱们班还是第一名，一到她就变成第三名了，最后交棒子的时候都能摔出去，我真是服了。”
　　希莞将头埋在膝盖里，想哭。
　　希莞下去看台的时候，赵晴说，“希莞，你去哪？”
　　希莞回头笑了笑，“我去上一下厕所。”
　　希莞本想到了厕所里头再哭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找了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靠着墙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