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槛菊泣露

3、初一

　　学校举办夏季运动会，梓辰哥哥也会参加。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冬梅妈妈说，“希莞，运动会要参加什么项目啊？”
　　希莞摇了摇头，有些遗憾，说，“我体育不好，没有参加。”
　　冬梅妈妈说，“没关系呀，重在参与嘛，是不是，梓辰？”
　　梓辰哥哥说，“妈，体育是竞技，重在参与这种话，不过是寻求心理安慰。”
　　希莞抿了抿嘴唇，重新低下头乖乖吃饭。
　　在学校的时候，潘安桐从班长手里拿过参赛名单，上下扫视了一遍，回到座位上，看到林希莞在写物理题，好像每天下课，希莞总是有写不完的题，潘安桐也不明白，真的有那么多题需要写吗？
　　潘安桐一手拿过了她的物理题，希莞看到赵晴过来，便没有上前去要，而是乖乖坐好，拿起了另一本练习册，潘安桐刚要开口的时候，赵晴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呦，潘安桐，你也参加接力赛呀？你打算站第几棒？”
　　潘安桐也道，“你也参加？”
　　赵晴得意扬扬，道，“当然了。”
　　潘安桐不屑道，“你体育很好，我怎么不知道。”
　　赵晴道，“我体育虽然没你好，但也不差好吧，上学期期末跑八百米，我可是跑了三分三十多秒呢。”
　　潘安桐敷衍道，“真是厉害，都能跑进三十多秒呢。”
　　赵晴道，“再好也比不上你，你可是咱们班的体育尖子生呢，喂，以后是要上北大，还是上清华呀？”
　　“去哪还需要告诉你？”
　　“切，你爱告不告，反正我也上不了，又不会跟你抢。到时候比赛，你可要带着我点。”
　　“大姐，这是跑步，不是玩游戏。”
　　“潘安桐，你喊谁大姐呢？”
　　“我也不知道，谁叫赵晴我喊谁。”
　　“懒得跟你争，总之，到时候我跑得慢了，你就跑快点，这四个人里，属你最快了，咱们班的希望，可就全在你身上了。”
　　赵晴跟潘安桐说话的时候，希莞总是一个字半个字的听了进去，老也不能写到心里。希莞有些不喜欢跟潘安桐坐在一起，潘安桐每天的嘴从来都不会闲下来过。
　　这不赵晴前脚刚走，潘安桐便凑近道，“喂，你写啥呢？”
　　“数学题。”
　　潘安桐又是抢过她手里的题看了看，不过是一道证明平行与求角度的题，潘安桐记得，从他跟赵晴说话的时候，她就在看这道题，目前却是一个字都没动。
　　“林希莞，你是真笨，还是假笨？这样简单的题，还需要琢磨半天？”
　　潘安桐虽然平时上课不好好听，被所有老师教训过，但该说不说，他尤为喜欢数学。平时上课的时候，想听的时候听一听，不想听的时候就不听，虽然他经常不写作业，来了抄希莞的，但每次的数学作业，他总是正确率极高。
　　不过，他的数学作业的完成度始终取决于他在学校的时间。若是在学校的时间充裕，他会安安静静地钻研好一会数学题，简单的一个字都不写，只挑算得上有难度的以及自己感兴趣的，倘若他在学校，一整天都没有空闲时间做作业，那么他都会两手空空回家。
　　“真笨。”希莞低声回了两个字。
　　“呵，倒是有点自知之明，不过不多。喜欢自以为是，当我是空气。”
　　“旁边坐着一个月考数学115分的人，你是哑巴？”
　　希莞没同他争辩，他也就在数学上这么得意得意，若是在语文跟英语上，他比起希莞，当真是差得远了。
　　潘安桐又是扯回运动会上，“林希莞，你一个项目都不参加？”
　　“我体育不好，不能参加。”
　　潘安桐不屑道，“切，娇气。谁规定了体育不好，就不能参加了，重在参与而已。”
　　“重在参与”，希莞又想起了这四个字，想到早上哥哥说话时的目光，便道，“你体育好，可以给大家带来荣誉，这样说是谦虚，我体育不好，只会拖大家的后腿，这样说，是无能，是自我安慰。”
　　希莞说得认真，只让潘安桐听了，倒不敢再打趣她，自己开脱道，“我也就是说说，你看你，倒当真了……”
　　运动会这天，天空晴朗无云，不时有阵阵凉爽的风，吹在身上很惬意，希莞坐在梓辰哥哥的车子后面，梓辰哥哥的身子罩着她，也挡住了风，希莞仔细瞧着梓辰哥哥的背影，想象着梓辰哥哥在跑道上的样子，心里便止不住地跳动。希莞觉得，梓辰哥哥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男孩子，不仅长得好看，学习也好，连体育都这样厉害。
　　下了车子，希莞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朝梓辰哥哥递出来一条挂着一个小佛像的项链，说，“梓辰哥哥，婆婆说，有了这个，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希莞的意思很明显，梓辰不会不懂，道了句“迷信”便走了，留下希莞怔怔地待在原地，瞧着梓辰哥哥的背影，暗自抓紧了手里的小佛像。
　　开幕式的时候，希莞的班级早早地就出场列队在操场边了，希莞长得低些，站在第一排，可以清楚地看见梓辰哥哥在的班级。
　　好不容易轮到了梓辰哥哥的班，举牌子的女生是那天希莞遇到的苏烟。
　　苏烟穿着学校统一规定的红色亮晶晶的短裙，即使是统一的制服，可穿在她身上，却显得那样不一般，她看上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一样。
　　希莞瞧着梓辰哥哥，梓辰哥哥在队伍的最后一排，注视着前方，明明梓辰哥哥同早上来时是一样的，可希莞此时瞧着梓辰哥哥，只觉得心里头再也高兴不起来。
　　领导讲完了话，各项流程都走完，各班级也都到了各自的看台位置，梓辰哥哥参加的是八百米，预赛在下午举行，上午的时候，一旁有不参加的同学在写通讯稿，还有同学带了许多零食在“聚餐”聊天，还有人甚至带了扑克牌，也有时尚的，带了手机来。
　　希莞融不进她们，也不愿意融进她们里头，只拿着数学题在一旁写，因为运动会结束便要举行期中考试了。
　　希莞很不明白为什么期中考试要安排在运动会之后，这让希莞过个运动会都过不踏实。希莞觉得大概整个班级只有她一个人会这样抱怨运动会的时间，因为没见其他人也像她一样拿出书来写题。
　　这个世界其实是有点奇怪的，因为比希莞学习不好的同学，本身对考试不那么重视，自然很少紧张，而比希莞学习好很多的人，人家成绩好，心态也好，自然也不多么紧张，恰恰是希莞，夹在当中，不上不下，是最紧张的，一方面害怕自己一个失误，考得不好，一方面又暗自期盼或许真能出现奇迹，努力有所回报，这样的感受，每一次考试都要经历一次，真的是痛苦极了。
　　其实期中考试在下周，还有五天，但希莞从现在起就已经开始紧张，担心了。这倒不是出于希莞成绩不好内心恐惧考试，而是她发自内心的担心，尽管她学习中等，但她对考试的担心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她紧张的程度跟她的成绩水平明显不对等。
　　赵晴跑过来拉着希莞要到跑道边去看比赛，希莞其实不想去，但又不想拂掉赵晴的热情，只好勉强起身。
　　现在比的是初一年级男子100米的预赛，各跑道上参赛选手也都到场了，在做热身运动。
　　潘安桐在第六道，赵晴冲着潘安桐喊，“潘安桐，加油。”
　　潘安桐一扭头，就瞧见赵晴身边的希莞，站在赵晴身边，一动不动，与赵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希莞同潘安桐对视了一秒就撇开了眼睛不再看他了。
　　潘安桐解了手上的手表，向她们走过去，赵晴直视着潘安桐，刚要有动作，却见潘安桐直直地站到了希莞面前，“林希莞，帮我拿下表。”
　　希莞木纳地接过表，只听潘安桐道，“拿好了，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指令员做出发枪的举动，不知为什么，明明比赛的不是希莞，可希莞却比自己上跑道还要紧张，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砰”一声，跑道上的人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潘安桐跑过去的时候，兀自带起一阵风，吹动了希莞的几缕刘海。希莞从身后瞧着，潘安桐的号码牌都要飞了起来。
　　潘安桐从终点处往回走，中间隔着许多人来来往往，潘安桐的身子在人群里隐隐约约闪现，希莞心想，他平时看上去那么不正经，还很讨厌，没想到比赛的时候却很认真，跑起来的时候更是帅得很。
　　赵晴从希莞手里拿过表，待潘安桐过来的时候递给他，道，“潘安桐，你可真厉害，把他们甩了好远。”
　　潘安桐接过手表，瞧了眼林希莞，见她也是瞧着自己，脸上难得有崇拜之色，道，“一般一般吧，今天起跑的时候慢了点。”
　　“潘安桐，下午的第一名，不用比都知道，肯定是你。”
　　“诶，待会该女生了，你教教我，怎么跑才能跑得快。”
　　“大哥，跑步可不兴什么临时抱佛脚。”
　　“谁说的，说不定我动作规范了，就可以快零点一秒呀，是吧，希莞？”
　　“走吧。”赵晴扯着潘安桐的袖子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去。
　　希莞不想去看这么无聊的事情，说，“我先回去了。”
　　潘安桐道，“帮我去买瓶饮料。”
　　希莞心里头生气，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可也不想解释什么，就去了。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希莞又跑去看台上找了一遍，赵晴说他被人叫走了。希莞拿着那瓶饮料，只更加讨厌他。
　　潘安桐回来的时候，一屁股坐到希莞身边，顺手拿起了饮料便拧开了盖子喝了起来。
　　潘安桐坐过来的时候，风里有一股汗的臭味，希莞强忍着心里头的不舒服，只是板着个脸看书。
　　“这什么饮料，一点也不好喝，几块钱的？”
　　希莞不打算搭理他，他这样的人，越是回应便只会越加得寸进尺。
　　“呦，又咋了，让你跑了趟腿，不高兴了？”
　　潘安桐见她不理人，要拿她手里的书，可希莞这次有了脾气，一挣扎，胳膊肘便碰到了旁边开着盖子的瓶子，饮料全倒了出来，溅了好多到希莞的裤子，还有鞋子里头，希莞立时便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