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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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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鸢在院子里磨着一些清创消炎的草药,天边的橘黄逐渐被幽蓝吞没,她估摸了下时辰,眉头皱了皱:怎么还没有来?
她正想的出神,那扇半掩着的栅栏门吱呀作响,她倏然回神,循声望去,只看到覃宁提着两袋子吃食,生无可恋地望着自己。
小鸢忙起身,要帮她提着,覃宁忙侧过身,说道:“小鸢姐姐你不用插手,这些东西我还是提得动的,”她望了眼小鸢研磨的草药,问道,“小鸢姐姐,你在磨药吗?”
洛清不在身边,打手语覃宁是看不懂的,小鸢便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写道:“这是消炎清创的草药,我把它们调成药膏,再给那位姑娘涂上,只需一夜就能好。”
“太好了,”覃宁看完,本来黯淡的眼睛倏然晶亮,兴奋道,“等回家的时候,看师姐还用什么理由诓我!”
小鸢望着她得意的表情,心里也跟着甜了不少:13岁就能随着师父修仙的孩子,定然是天赋异禀的孩子,未经世事,才会觉得世上最大的苦不过是不能用法术罢了。
人是趋光的,如果有的选,谁会愿意生活在阴沟里呢。
“咱们先进去吧,”覃宁吸了口气,望着已经被幽蓝占据的天空,月亮隐藏在云层中,只有几颗隐隐可见的星星在上面,“端州虽然在南边,晚上的温度竟然也有些凉呢。”
小鸢望了望半掩着的栅栏门,除了晚风吹过时,偶尔会发出的吱呀声,便没有别的声响了。
等的心上人,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她叹了口气,尽管心里有了结论但还是不想离开,心里总期盼着个万一,药膏调好了,等的人还是没有来,万分之一的期盼也消散在了微凉的竹林间。
盛芷兰趴在床上,一开始还挺舒服,但无奈时间久了喘不过气,苍白的脸也变得通红,刚想翻个身喘口气,结果被洛清一把摁了回去。
这一幕,被冲进来的覃宁看到了—师尊坐在一侧,手摁着师姐的肩膀,师姐则趴在床上,动弹不得,面带红晕。
覃宁是个好孩子,从来没有上过晏华的戏文课,也极少去长平那里听八卦闲话,但看到这一幕,她小小的脑袋却莫名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一下。
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小鸢就端着药膏走了过来,覃宁就又僵在了原地——小小的覃宁,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是进退两难。
然而,盛芷兰并没有理解到她的想法,见洛清视线转移了,就忙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笑着对覃宁说道:“干嘛傻站在那?”
覃宁张了张嘴,指了指洛清有指了指她,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连小鸢也一头雾水地望着她。
“我,师尊,”盛芷兰看了看洛清,说,“我一直趴着,闷的喘不过气就想换个姿势喘口气,结果师尊一下给我摁回来了。”
覃宁这才暗自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先去把饭菜摆出来,全是师姐喜欢的。”
盛芷兰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孩子不会因为路太远,走路走傻了吧?
小鸢见覃宁没事了,便对洛清手语道:“这是用清创消炎的草药制成的药膏。”
她一边用药刷搅拌着药膏,一边打量着盛芷兰肿着的后背:“姑娘只挨了一掌,肿的地方不算大,把衣服脱到只剩合欢襟,再涂上这药膏晾一夜,明日洗去便能消肿。”
洛清愣了一会儿,还是低下身贴耳给盛芷兰把话重复了一遍。
盛芷兰整个人都僵住了——怎么还得脱衣服了,这能过审吗?
覃宁摆完菜,看两人还没有动作,说道:“小鸢姐姐说这药膏是要抹的,师姐要不要我帮忙啊?”
盛芷兰求之不得—她感觉自己裸露着后背趴在床上的样子,活像一只涂好料,准备进烤箱的乳猪。
“不了,我来,”盛芷兰和覃宁都僵住了,洛清神态自若地接过药膏,十分熟稔地搅拌着,见覃宁还愣在原地,便又重复了一遍,“我来。”
覃宁忙回过神,支支吾吾地说:“啊…师尊您来啊,您来好啊。”
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脸茫然的小鸢,一个箭步冲过去,牵着小鸢往外走。
“那个,师姐脸皮薄,我和小鸢姐姐先出去了,你们慢慢弄。”
盛芷兰望着她张皇失措的身影,腹诽到:什么叫慢慢来,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你先换衣服,”洛清起身,背对着她,“换好了告诉我。”
她下意识地想说自己来,但转念一想:背后的伤好像没法自己来。
人家不过是给你涂个伤口而已,况且伤在背后,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没法自己来的,自己要还是墨迹,反倒显得莫名其妙了。
这么想着,盛芷兰闷嗯了声,挣扎着坐了起来,强忍着痛没有叫出声,一咬牙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换了下来。
还没等她趴好,覃宁的声音就从窗外传了过来:“师尊,小鸢姐姐说药膏不要用药刷抹,最好用手抹,用手抹药的轻!”
盛芷兰怔了片刻,失笑暗道:上一次被人摸背还是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奶奶还在。
她趴好后,清了清嗓子,说:“师尊,我好了。”
洛清转过身,便看到裸露着后背的盛芷兰,她本身就白,后背上的红肿被那片冷白衬托的更加刺眼夺目。
及腰的长发分成两股,绕过脖颈,少女泛着红晕的脸便掩在其中。
盛芷兰本来闭着眼,静静地等着药膏带来的刺痛,见她半天没有动作,便想睁开眼,还没等看到洛清,眼前就被洛清的手覆住了。
“师尊,这是…”
“别看,”洛清轻吁了口气,“闭着眼睛疼得轻些。”
洛清说话时声音很轻,贴着她耳朵很近,应该是蹲着的,说话时呼出的气伴着呼吸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痒痒的,她想如果自己能看到的话,耳朵现在应该是红的。
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洛清瞥了眼,问道:“怎么了,疼了?”
“不疼,”盛芷兰舒了口气,“有些痒。”
盛芷兰听到洛清轻笑了声,循着声音的方向偏过头,问道:“师尊是笑了吗?”
洛清不置可否,打趣道:“重了你怕疼,轻了你嫌痒,怎么这么多事?”
盛芷兰朝着说话的方向,耍赖似的吐了个舌头,说:“您手劲不合适还不让人提意见了,我这是再帮您,这样下次就知道怎么做的更好了。”
洛清敛起笑意,盯着那个五指分明的巴掌印,怎么看怎么刺目,沉声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让人有机会伤到你了。”
盛芷兰眉头挑动,睁开眼望着洛清,莞尔回道:“那弟子谢谢师尊厚爱了,不过弟子修行多年,保护自己本事多少还是有些的,师尊信我,这次只是个意外。”
洛清没有接话,移开了视线,把药膏放在了一边:“好了。”
她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施了个灵咒,背着身递给了她:“这披风上我施了灵咒,你披上后它会自己变成一件单衣外褂,不会碰到背后的药膏。”
“药膏要涂在背后一夜,实在闷了就披上到院子里走走。”
一听到有这好东西,盛芷兰双眼直放光,也顾不上疼,把披风披在了身上。
奇迹出现了,披风变成了件短款的驼色单褂,准确来说,它的造型更像一件衬衫,和下裙的搭配呼应了起来。
果然,只有女人最懂女人喜欢的是什么。
盛芷兰很是满意这身搭配,对洛清粲然道:“师尊,好看吗。”
“嗯。”
“嗯,是好看还是难看啊,”盛芷兰小声呢喃着,抬眼便瞥到了桌子上的饭菜,“正好饿了,咱们吃饭吧。”
“小宁,小鸢姑娘,咱们吃饭吧!”
话音刚落,覃宁就拉着小鸢充了进来,俩人看到盛芷兰的打扮,都愣了一下。
覃宁上下打量着盛芷兰,新奇道:“师姐,您这打扮虽然和你以往风格不一样,但真的很适合你。”
盛芷兰满意地点了点头,神兽捏了捏她的脸,说:“小宁这张小嘴,可是越来越甜了。”
小鸢看着两人闹,这不大的房间忽然有了些人间的温度,她已经忘了上一次这么热闹是什么时候了,好像阿衍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温暖过。
“看样子家里来客人了。”
原本闹腾的两人倏然停止动作,小鸢先是一愣,尔后脸上绽出了欣喜,飞奔扑向了来人的怀里。
盛芷兰和洛清四目相对—这个人不用猜也是程衍了。
小鸢激动完,才记起屋里不只有她一个人,不太好意思地向程衍介绍这洛清一行人。
程衍听完,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向洛清伸出笑,脸上的笑容礼貌且有分寸感:“仙家好,多谢仙家救了小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倒是我们得多谢小鸢姑娘收留。”
四个人的晚餐平白多了一个,小鸢忙去厨房添碗筷。
盛芷兰喝着茶水打量着程衍:他穿着麻布衣衫看不出新旧,鞋能看出是双新鞋,但鞋面上沾上了泥土。
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五官硬朗,即使是盛芷兰这种对男生重度脸盲的人,要是在人群中看到他也会留下印象。
程衍见小鸢来了,便主动起身接过碗筷,把位置让给了小鸢,自己坐在了覃宁身边。
覃宁皱了皱眉,想往盛芷兰处挪一下座位,又想到了小鸢见到他是欣喜的表情,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那里。
盛芷兰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她没关系,小鸢没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有些兴奋地给洛清手语道:“他是程衍,我的…”
小鸢红着脸望着程衍,答案不置可否,程衍的耳朵也覆上了一层红晕,接着说道:“我是她相公。”
覃宁想到小鸢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气就不打一处来:要是真的喜欢,怎么会舍得让人家好好的一双手变成这副样子,怎么舍得让人欺负她?
她瞥了眼洛清和盛芷兰,再看程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师尊舍不得让师姐伤一根毫毛!
“不对吧,”覃宁冷冷地瞥了程衍一眼,“我虽然小,但也是知道人家喜结秦晋,都讲究个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这些我们小鸢姐姐好像都没有吧?”
程衍怔愣了一下,全然没想到覃宁一个外人居然会这么护着小鸢。
“都没有,你怎么就成了小鸢姐姐的相公了?不带这么白占人家姑娘便宜的。”
盛芷兰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吃这菜,瞥了眼洛清,给她夹了筷子笋丝炒肉,说:“师尊尝尝,这笋丝不错。”
程衍讪笑了几声,也跟着给小鸢夹了筷子,附和道:“闻着挺香的,小鸢你也尝尝。”
覃宁冷切了声,全程没有再看程衍一眼。
洛清和盛芷兰很默契的全程装瞎,盛芷兰更是眼里只有菜,没有人。
小鸢在迟钝也觉出了气氛的尴尬,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完全没有生覃宁的气。
细细想来,覃宁说的也没错。
自己和阿衍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没说过喜欢自己,迷迷糊糊的就咋一块儿了,这怎么能算是夫妻呢?
五个人各怀心事的吃完了这顿饭,因为洛清他们在这儿程衍不便多留,匆匆告了个别便走了。
小鸢把他送到了竹林外,刚想转身离开,就被跑回来的程衍从背后抱住了。
程衍抱着她,没有说话,小鸢也没有着急,任由他抱着自己。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中显现了出来,星星也布满了整个夜空——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