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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质疑 ...

  •   孟白从萧家后门出来,几个扎朝天辫的孩童从他身边跑过,口袋里的铜板哐哐做响,走到街上,已经开门迎客的店铺门前一地鞭炮红纸屑,柜台上摆了几盆满满的糖果点心,掌柜热情邀请进店客人品尝。

      未开门的店铺门前坐了几个乞丐,他们拿着缺了口的钵朝过路人乞讨,孟白慷慨解囊安,每个钵里放了一个银锞子,乞丐祝他长命百岁,他笑了笑,抬腿继续往前走。

      走到他名下的书画铺子门口,见十步开外有一老者在卖馄饨,过年大伙腹中油水太足,自然无人去关顾,老者怀中抱着一女娃,约莫两三岁,不哭也不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很机灵。

      孟白让老者送几碗馄饨到店里,老者连忙放下孙女,一个劲儿说马上就好。

      书画铺子的掌柜见怪不怪,他家爷日行几善,不足为奇,便说起店里发生的怪事:“昨夜后院晾画的房间莫名起火,这几日客人送来装裱的画都被烧了,好在都不是名家画作,赔些银子就能息事宁人。就是其中有幅画是都督身边的许寒送来的,这事还得爷出面才能解决。”

      孟白微怔,提步来到被火烧过的房间,墙壁上一团团黑印,潮乎乎的,想来是伙计朝墙上泼过水,水在地上蜿蜒,恍若一条冬眠的黑蛇。

      掌柜庆幸道:“幸好小余有起夜的习惯,他半夜起来上茅房,见这间屋子起火,连忙打水灭火,不然整间铺子都将会被烧成灰烬。”

      “起火原因可查明了?”

      “此间屋子离厨房最远,根本沾不到火星,小余回忆昨夜听到过声响,他怀疑是隔壁小孩贪玩丢了个炮仗过来,今早我见那孩子眼神躲躲闪闪,很心虚的样子。”

      孟白指着窗户道:“没事别把错往孩子身上想,你看这窗棂上雕刻仙桃葫芦,密集得连只手都伸不进来,那孩子开了天眼才能隔着一堵高墙,再穿过窗棂上细小的空隙将炮仗丢进来。”

      掌柜讪讪一笑,俩人回到前店,正巧那老者送馄饨进来,孟白给了一个银锞子,老者见太多不敢接,孟白将银锞子放到女娃手心,温声道:“多的给小娃娃扯块布,做身新衣裳穿。”

      老者想了想,低声道:“实不相瞒,老朽儿子、儿媳皆病倒在床,家里老婆子听人说赶在初八这日烧头香,能得菩萨保佑驱病化灾,老婆子昨夜三更便起了,老朽放心不下她,陪同她一起出门。因他处都是漆黑一片,唯有此处有亮光,老朽多看了几眼,见到一个黑衣人翻墙出来,怀里还藏着东西。老朽家底薄弱,经不起半点变故,方才不敢言明,实在愧对先生。”

      孟白笑道:“老伯不必言歉,您我素不相识,您不想因我惹上事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老伯无需太过忧心,昨夜那人只是小毛贼,想抓他的人不知凡几,哪里还敢找人麻烦。”说完摘下荷包递给老者,又嘱咐掌柜给女娃包些糖果点心。

      下午,孟白到明心堂拜访小婵。

      “见我?”小婵饶有兴致,“那就请他到西花厅一见。”

      西花厅摆着玉石盆景,墙上挂着古董名画,一侧站着如花似玉的丫鬟,这些孟白都无心欣赏,直勾勾望着门口。

      少顷,门口进来两个女子,为首的女子肤光胜雪,姿容无双,他不好多瞧,视线下移时,竟发现她腰间束着长穗蝴蝶宫绦。

      孟白克制道:“宫绦原是宫中贵人的配饰,后流传民间,本无忌讳,几年前有人想邀功请赏,就污蔑佩戴宫绦的人心里向着皇帝,事情虽然不了了之,但是自此金陵无人再敢佩戴宫绦。姑娘常伴都督左右,倒是一点也不怕被质疑。”

      小婵拿起宫绦看了一眼,满不在乎道:“孟先生不说,我还不知道此物叫宫绦,年前盛世华裳的掌柜过府来做新衣,都督觉得这东西好看,就给留了下来,旁人要质疑也是质疑都督,与我何干。”

      “盛世华裳掌柜是京城人,三四年前孤身来到金陵,开办了盛世华裳,不出几个月就成了高门大户后院的常客。她那般谨慎的人,不该做出此等冒风险之事。”

      小婵不耐烦了,将茶杯重重往高几上一顿,皱眉道:“孟先生明知都督不在府里,还跑来见我,本就有违礼数,如今还一直对我穿衣打扮评论不休,是否太逾矩?”

      “是我失言,”孟白拱手,“我今日过来是为了姑娘画卷之事,三日前许寒将姑娘的画交到我名下铺子装裱,谁知昨夜店铺失火,将姑娘的画连同其他人的画一同烧毁。不知姑娘要如何赔偿?”

      “以往是如何赔偿的,你按最高赔偿来算就是。”

      孟白沉默半响,抬眼道:“说来也怪,我名下这间铺子从未失火,姑娘的画一送去,不仅失火,还有盗贼出没,有人亲眼看见,盗贼偷了画又放把火,伪装画被烧毁。若是旁人的画,我赔些银子也就罢了,可姑娘是都督枕边人,姑娘的画若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只怕会给姑娘带去灾祸,故而我来问问姑娘,你可有怀疑之人?”

      小婵对上他探究的眼,不闪不躲道:“你可是已经确认被盗的就是我的画?至于怀疑之人,我怀疑是萧家人干的,前几日萧姑娘去仙味楼见都督,却被都督当丫鬟使唤,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丢尽了萧伯爷脸面。我怀疑萧家人是想拿我的画制造更大的丑闻,以此来掩盖萧姑娘之事。”

      “我派出不少人追查,发现所偷画卷没有流向市场,也没有进入达官贵人家,只可能是被人私藏了。”孟白索性说得更直白些。

      “这就奇怪了,”小婵从容不迫,“莫不是被偷偷爱慕我之人私藏了?这也不对,我一到金陵就被都督圈在身边,没有机会认识旁的男人,从哪儿来的爱慕者?那就是你贼喊捉贼?这可不妙,你是老太爷义子,都督名义上的叔父,叔父与侄儿媳搅在一起,名声会臭遍整个金陵,我可不想出门就被人砸臭鸡蛋。”

      孟白瞠目结舌,一般女子提及“爱慕”两字,早已羞得脸面通红,她不但不脸红,还兴致勃勃往他头上浇一桶屎,实在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她。

      他又不好直白说是你自己私藏了你自己的画,这话说出来笑掉人大牙,谢府这么大地方还放不下她一幅画?不藏值钱的稀世珍宝,藏一幅自己能随手画出来的画?

      孟白落荒而逃。

      小婵以为他从此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没想到隔天就收到他送来的龙须酥。

      珍珠对着龙须酥猛咽口水,道:“听闻龙须酥轻如云朵,细丝万缕,能穿过针眼,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孟爷真有本事,连宫廷点心都能弄来。”

      小婵心情糟透,让珍珠拿着龙须酥去外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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