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祖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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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五，谢钦在仙味楼宴请军中将领。
出门前，小婵将一幅画交给他，请他拿到书画铺子装裱起来。
谢钦顺手打开，画的是除夕夜俩人观烟花的场景，他先是赞扬她的画技：“行笔流畅，着墨均匀，布局巧妙，意境悠远，看来小娘子是经过名师指点，且多年勤修不辍，才能练就今日不凡画技。”
当他看到画中俩人只有背影时，摇头说：“这画现在看着还好，等我们老了再看，只怕都想不起各自年轻时候的样子。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陪你去踏青，你再画幅我俩的写真画，老来翻翻也是个趣。”
小婵站在他身前替他整理鹤氅，笑道：“我是很乐意和你出去游玩，就看你到时得不得空闲。”
将他送到明心堂门口，柔声嘱咐：“少饮酒，早点回来。”
谢钦走出一段距离回头，她还在原地，背脊笔直，仪态万方，背后几个高大侍卫没有抢走她的风采，反而将她衬出威仪。
普通姑娘怎会有威仪？再联想她那从未受过欺负的贵气长相，谢钦不禁有些不安，转头见许寒单手捧着脸，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疑问：“你这是怎么了？”
许寒煞有其事说：“牙酸！”
谢钦朝许寒胸口捶一拳，让他少做怪，将手中画卷递给他道：“挑个好点的书画铺子装裱，切勿弄丢了。”
“孟公子名下就有一家书画铺子，不如送到他那儿去，那铺子掌柜与我相识，必不敢糊弄了事。”许寒道。
小事而已，谢钦并未分出心神关注。
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在仙味楼等候多时，谢钦刚进门，就听见一声声浑厚的“都督”，紧接着他们端起酒杯涌过来敬酒拜年，谢钦也不端着，见了谁都能把盏言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仙味楼的伙计走到谢钦身后，小声道：“都督见谅，有两个姑娘在清风阁等着见您一面，小的问什么事，她们不肯说，只说与都督是相识，小的担心误了都督的大事，就过来禀告一声。如若都督不认识，小的就去回拒她们。”
“姑娘？”同桌的廖将军来了兴趣，“莫不是都督年前纳的那个美妾找了过来？都督才出门一个时辰不到，这点子时间她就思念成灾，都督好魅力！”
谢钦拇指滑着酒杯金边笑而不语。
许寒道：“别瞎说，都督的美妾贤良淑德，怎会做出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廖将军越加好奇了，眉毛挑得老高说：“不是美妾，难道是相好？”
“是与不是，等人来了不就一清二楚？”许寒笑得不怀好意，“上回都督陪他的美妾来此地用膳，人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扭捏造作，可给都督长脸了。这位姑娘来了却等着都督去见，未免也太自视过高。”
廖将军就对伙计说：“你将这话讲给那两个姑娘听，告诉她们，若连出来一见都勇气都没有，不如趁早滚蛋！”
伙计躬身去了。
约过了一刻钟，两个姑娘从连廊走来，看模样是对主仆，走在前面的主子身披荔枝红羽纱斗篷，相貌被帽子遮了大半，只露了尖尖的下巴。
慢半步的丫鬟身穿橙色绣折枝桃花短袄，下着青金如意裙儿，头戴金钗，脸儿稍圆，是可爱的长相。可她脾气一点也不可爱，趾高气昂对趴在窗口明目张胆偷窥的将领道：“再敢乱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了！”
军中老油子怎会被个小姑娘吓到，那将领双手扒开上下眼皮，转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道：“我都替你扒好了，你伸手就能挖，快试试，说不准眼珠子扔地上还能当炮踩个响。”
丫鬟圆儿羞愤欲绝，埋着脑袋再不敢见人。
“哈哈哈哈……”将领们大笑不止，屋顶上懒洋洋晒太阳的狸花猫被惊醒，东张西望一番，确定没有危险，翻个身继续睡。
待人进了谢钦所在的雅间，许寒装模作样将对方好一顿打量，犹犹豫豫拱手道：“可是萧姑娘？”
萧允脑袋稍抬，她想见的那人懒散地坐着，许是喝多了酒，脸颊红红，眼眸带了几分温柔醉意，嘴角微微扬起，这样的他毫无攻击力，温顺得像挺着肚皮求抚摸的大猫，让人止不住想近距离接触他。
她见过他房里人，明艳张扬，他倘若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那她也愿意做出改变。
萧允拉下斗篷帽子，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谢钦手边，轻声道：“都督可是醉了？先饮杯茶，我让人给你煮醒酒汤来。”
谢钦伸手接过，手指有意无意划过萧允的手背，她感觉酥酥麻麻，瞬时红了脸。
廖将军是个大老粗，他一把夺过谢钦手上的茶杯，对着地面一泼，又将杯子重重搁在桌面，豪迈道：“都督海量，便是再来三大坛金华酒，也不会醉，犯不着喝劳什子醒酒汤。”
萧允蹙眉，这些人说话像打雷，举止粗俗无理，加之雅间味道浑浊，她实在是一瞬都不想再待下去。
她转眸去看许寒，希望他能善解人意。
许寒察言观色，只当没看见，附和廖将军的话说：“将军言之有理，出门前都督就有交代，不醉不归。都督在三军面前素来言而有信，萧姑娘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改了都督的主意，岂不是在大伙面前落了都督的脸面？不过军中将领心胸宽广，只要萧姑娘将都督的酒杯满上，自然就可全了都督面子。”
说完又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来了一句：“都督与军中将领亲如兄弟，姑娘是第一个见过他们的人，这代表什么，不必我多说了吧……”
这话哄得萧允晕头转向，今年谢钦没去她家拜年，她祖父也不再邀请谢淮来做客，两家人就此断了往来，她爱慕他已久，生怕多年夙愿变成镜花水月，故而一直让人注意着他的动静，听到他出门，就迫不及待跟来，为的是想修复两家关系。
许寒的话无疑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执起酒壶，满怀欢喜给他斟了满满一杯酒。
谢钦端起酒杯起身与同桌将领碰杯，饮完很自然地对萧允道：“倒酒。”
萧允情意绵绵嗔了他一眼，很听话地满上，谢钦尤不满足，指着众人的空酒杯道：“给他们也倒上。”
廖将军等人眼冒精光，心道都督一点也不见外，这女子穿着贵气，长相也不差，不定几时就成了他后院一员，让自己的女人给他们斟酒，这滋味想想就妙不可言。
萧允脸色有点白，她听人提过，祖父年前最后一次去谢家，就是叫的小婵沏茶、敬茶，他该不会是想替小婵出气，故意来羞辱她？
谢钦很平淡地看着萧允，仿佛她做与不做都无所谓，就在他抬手去拿另一个景泰蓝酒壶时，萧允动了。
她已经在仙味楼露面，又停留这么久，那倒不倒酒，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这顿午膳从中午吃到晚上，菜肴酒水上了一轮又一轮，有些人早已趴在桌面呼呼大睡，还有些人精神亢奋，嚷着要去喝花酒。
谢钦让许寒留下来安排众人住宿，自己踉踉跄跄下楼，萧允要去搀扶，被他一把甩开。
他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对萧允说：“回吧！”
旁的话一句没有，至于两个姑娘要怎么回去，他一点也不关心，仿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只是顺应命运安排。
车夫一扬马鞭，马儿蹄哒蹄哒跑动，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晃得人眼花缭乱，萧允垂眸，手背上砸了两滴水花，原来是眼泪模糊了视线。
圆儿叩响萧家侧门，开门的却是萧伯爷跟前的常平，常平面无表情道：“伯爷吩咐，请姑娘您回来就去见他，不得耽搁。姑娘请吧。”
萧允闻言不寒而栗，走到萧伯爷居住的地方，院里灯火如昼，血腥味浓郁，墙角趴伏几十个奴才，一个个血迹斑斑，生死不知。仔细看，竟全是她院里的奴才。
她立时就软了身子，跪在地上痛哭：“祖父……”
萧伯爷抬脚欲踹死这丢人现眼的东西，萧夫人扑过去抱住萧允，祈求道：“父亲踢不得，允儿自小体弱，经您一脚，便是保住性命，下半辈子也是药不离口。她已经知道错了，求您饶她这一回。”
萧允她爹打个哈欠，抄着手道：“爹吓唬吓唬就行了，真把人打残打伤，允儿嫁去谢家要如何生育孩子？”
萧伯爷缓慢转头，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觉得她还能嫁进谢家？”
“怎么不能？孤男寡女共处几个时辰，他谢钦不得对允儿负责？”
萧伯爷感觉天旋地转，撑着红木柱问萧允她哥：“你也是这般以为？”
萧允她哥笑嘻嘻说：“祖父何必责怪妹妹，依我说，妹妹这步棋走得极好，之前谢钦一直嘴硬不肯答应娶妹妹，这回由不得他不娶！”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常平扶着萧伯爷进屋，萧伯爷抓着他的手道：“你明日去联络孟白，就说我有法子替他家翻案。”
“是。”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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