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42、鬼宅（4）

　　进门时尚有提示，此处却是半点提示也无。岳箫便将墙上的仅有的几盏灯全部试探了一遍，都不是机关的开关。而此时，苏琬已经在墙上找到了那几关，这几关设置的颇为无趣，只是一个藏在墙内的拉环罢了。他拉了一下，却半点动静都没有。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咬着牙狠狠的拉了一下，只听“咔”的一声，铁门缓缓的打开了。
　　门内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无非是另一间屋子，或者平淡无奇，或者辉煌异常，总之，无非是间屋子。
　　可当铁门完全打开的那一刻，出现在眼前的却并非是如同二人想象的那样。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棺，就静静的立在那扇门与墙之间的位置。石棺被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岳箫试着推了一下，用了七成的气力才将那棺材盖推开了一条缝。二人合力将其推开，在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二人几乎都有一刻已经感觉到了昏厥。
　　这种味道二人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们甚至都没见去看一眼那石棺里的景象，便能猜出了七八分，那定然是如同地狱一般。
　　这股强烈的尸臭很快蔓延至了整个房间，苏琬即使真的认为自己是个仵作，此时也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强忍着才不作呕。
　　那石棺里至少有十具尸体，否则不至于如此。
　　二人各自掏出了帕子捂住了口鼻，这才慢慢适应了一些。待过了一阵，苏琬便上前向那石棺中探了一眼，只见棺中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具尸体，形态各异，已经腐败的血肉和骨头混在一起混成了一片泥泞，仿佛一个万人坑。
　　“你不用过来了。”苏琬向岳箫喊了一声，便退回他身边：“需要人手清理，一时半会验不了。
　　“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吧。”岳箫自然能猜出那里面是何景象，现在如何也无法验尸，索性回去安排人手过来彻底把这里查个清楚。
　　这间屋子也没有其他出口，唯独一扇门只藏了一口石棺，如此便只剩下水中这一条路。
　　这下再下水，便是更觉冰冷了。岳箫咬着牙适应了一下，便向另一侧游去。也许是没什么力气了，也许是实在太冷，这一游，却比之前游了更久，直到面前出现了亮光。那是日光，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浮出水面之时才惊觉已经离开那座地下的暗宫，此处正是一条缓缓而动的小河。
　　“鬼宅之下竟然有一座地宫。”岳箫只感觉身体都被冻得有些麻木了，牙齿打战着说了这句话。便想向上岸上去，可努力了几下，有些不灵活的身体也没法听命的上岸去。挣扎许久，他终于得以将自己的身子送到了岸上去。仿佛虚脱了一般，他不顾形象的仰面躺在地上。即使是四月的天，清晨的冷风也让他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
　　身体恢复了一点的知觉，那却是胸口的钝痛。
　　自己这身子，真是不争气！
　　他伸手捂住了胸口，忽然又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苏琬不就在这。
　　努力了几下撑起了身子，却见苏琬还泡在水里，只是上身趴在岸边，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不上来，水里多冷。”岳箫说着，伸手便去拉他，触到他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触到了一块冰，苏琬怎么怎么好像比他还冷？
　　苏琬没有抬头，伸出手握住了岳箫，另一手撑着岸边向岸上爬去。岳箫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了，被他这么一拉，身子便往水里滑了几分。
　　“你要把我拉进水里啊？”虽是这样说着，手上的却加了几分力气，可苏琬拉着他的力气也更大了，仿佛一块冰冻在了他的手腕上。他方要再使上几分力气，才吸了一口气，这一下却带着胸口的剧烈的一痛，手上差点便要松了力气，身子也随之向水中滑了几分，他忍不住喝了一声：“苏琰！”
　　这一声喊出来，苏琬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忽然便是一笑，另一手狠狠的一撑河岸，两手各自借着力，只几下人便爬上了岸。
　　岳箫这一次没想自己方才喊了什么，只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之上，便是连轻微的呼吸都使那疼痛愈发剧烈，眼前的景物也慢慢的模糊起来。眼前是那个模糊的白影，白影的身后那一轮初阳露出了一个边，看上去竟是耀眼的很。他望着那个模糊的世界怔了怔，忽然的一笑，随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同于以往犯病的时候，这一次他是完全失了意识，半分思绪也未曾在眼前浮现出来，仿佛真的只是睡了一觉。他醒来的时候，仍是在那河边，天已经完全亮了。不过看样子，他倒是也没昏睡多久。苏琬生了火正在烘干衣服，他只着一件中衣，却穿得极为规整，不像他平常的风格，而他那件广袖长袍此时正盖在自己身上。他试着动了动，胸口仍有些隐约的钝痛，不过却已无碍。他裹了裹衣服，过来在苏琬旁边坐下。
　　“你倒是真放心，说倒就倒啊。”苏琬只看他一眼，也不问他感觉如何。便递过来一节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竹筒，里面灌了大半的清水。
　　他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喝了几口。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何况你也不可能把我卖了。”清凉的水自喉咙而下，顿时令他感觉十分舒畅。
　　“是，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苏琬见他喝了水，便又递过去几个果子：“知道自己卖不出去。”
　　难得的这次虽是犯病才醒，仍是提不起什么力气，可心情却是不错，接过果子来便咬了一口。没想到这不知名的果子虽然长得不太周正，可味道却是极好。
　　“是没人敢买。”岳箫吃着果子，抬头看着头顶上被翠绿的树叶半遮半掩的，还带着些凉意的阳光。
　　“我刚才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苏琬见衣服干的差不多了，便摘下来扔给了岳箫：“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该是在那鬼宅附近。”岳箫虽是这样说，可望之四周，所见之处并无房屋，也非农田，甚至连稍微高大一些的树木都没有，望去仿佛一片旷野，根本不像是鬼宅附近的景象。
　　苏琬指向一个方向：“这里离那鬼宅相距甚远，不过……”他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从这里走差不多同等距离外，便是石风祖横尸的那个小竹林。”
　　“你的意思是，小竹林中可能也有进入那座的地宫的入口？”
　　“正是！如果小竹林中真的有地宫的入口，那么入口可能还不止这两处。”
　　“既是如此，要快些安排县令将那地宫查清楚才是。”岳箫说着，便一下子站起了身。只是他忘了自己才醒过来，这一站，只觉眼前猛然一黑，差点便要再次倒下去。
　　“病人如果都是你这个样子，大夫就要累死了。”苏琬起身扶他一把，便将自己那件衣服拿了过来，披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