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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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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把牛肉和酒都消灭了个干净,若水正打算向牛四告别,窗户外头的大街上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若水小子,你是不是在这里?」
若水听着那中气十足的饱满嗓音,心头惊喜,人一下子就到了窗户边上,肉庄门口的街上,傅老站在那里,正眯着眼睛朝他笑。
若水这次出来本就是要来找千医老者的,如今见了人,心里一阵激动,当下手在窗子上一撑,人直接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稳稳落到了地上,他朝着笑得开怀的千医老者眨了眨眼睛,「傅老,许久不见了。」
自从他跟着轩辕回去,当上王爷,就一直没逮着机会和傅老见一面,想起上一次与傅老聊天,还是在军营里救治伤兵的时候。
傅老见了他也是高兴,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好小子,果然是你,一开始听守城的士兵说你来了,我还不信呢。你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句话点醒了若水,他这才记起自己似乎确实不是为了来找傅老叙旧的。
他转身跟也下了楼的牛四正式告了别,牵着吃饱了的流云,和傅老一起去了程知府府上。
到了那里,自然免不了要和程知府叙一番旧,不过若水心里急,这旧叙得也就颇为简单。
程知府也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定是有事,当下也不多啰嗦。
若水给程知府留下句要他准备几根结实长绳的话后,跟着傅老去了他房中。
关上了房门,两人都屏息倾听了会,确定无人偷听,若水才严肃地将他在殷府中发现的事告诉了傅老。
傅老听后变了脸色,皱紧了眉看着若水问:「若水小子,怎么这种时刻你还从殿下身边离开,就不怕出事吗?」
傅老与轩辕之间的关系毕竟不同于一般君臣,所以即便轩辕登基做了皇帝,傅老还和以前那样唤他殿下。
若水想起那日夜里殷贤的反应,微微摇了摇头,「他们应该还没有做好逼宫的准备,否则的话,殷贤不会如此惊讶。」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知道这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傅老急切地问道。
突然得知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心中也是巨震,这朝廷可不比江湖,逼宫这种事,处理得不好,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若水从怀中摸出一块布巾,打开,里面正是那日殷贤掉落的一只铁环,还有阁楼中那老者射向他的附骨银针。
「傅老,您看看,这两样兵器你可认得?」
傅老盯着它们看了一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捏起银针讶异道:「这不是梵宇门的附骨银针吗?你怎么会有?」
见傅老的答案和杰所言的相同,若水总算确认了这银针的出处,拧着眉答道:「这就是那日在殷府,躲在阁楼中的人对我用的暗器。」
「这附骨银针是极为霸道的武器,若被射中,筋骨尽断,可梵宇门十多年前就从江湖消失了,这暗器怎会重现江湖?」
「这正是我要来找您的理由,我需要您帮我调查此事。」
说着,若水又拿起那铁环,就着烛光仔细看了看,道:「还有这铁环,傅老,您可还记得,我们先前攻打境月城时,白弥军的弓箭可以射穿我军的盾牌?」
「我记得,当时你们推断,是白弥国挖出了新的矿脉。」
「没错,我怀疑这铁环所用矿物,和白弥军的箭头一样。」
「你的意思是!」傅老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若水知道他的心思,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若能确定这铁环出自白弥国,那么,铭齐王爷轩辕峰便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傅老思索着若水的话,半晌后沉吟着点了点头。
「确实,在你和殿下未回朝前,四皇子和六皇子曾有夺嫡之心,没想到,如今殿下已经继承大统,他们还有异心。」
若水闻言笑了起来,神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严肃了,「有野心的人哪会那么容易就放弃,傅老,这道理您在江湖中混了数十年,还会不清楚吗?」
武林之中,多的是野心勃勃的人,每隔一阵便会出现一个,这些人掀起的腥风血雨如今都还在武林史上历历在目。
傅老倒也没有被调侃的自觉,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若水的肩,「亏得你小子什么事都想得到,你放心,这两件事我一定帮你查清。你回去之后告诉殿下,我就不随御医队回朝了。」
「嗯。」
「你刚才让程知府准备绳子,可是还有别的事?」
傅老想起进屋之前,若水特别给程知府的关照,可他一时之间却想不到那绳子是要做什么。
若水扬起眉梢,神神秘秘地问:「傅老,您与医魔及落雪公主可熟识?」
乍然听到故人的名字,傅老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他们?他们已隐居数十年了,许久未听人提起这两个名字了。」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你要去找他们?」
「嗯,之前我和轩辕坠下弥山,正是被医魔和落雪前辈所救,而且,轩辕在弥山的山谷中发现了幽潭花。」
「真的?那可是举世罕见的奇花啊!」
见傅老也如此震惊,若水嘿嘿笑了起来,显然很是得意。
「您别说,轩辕还真是有狗屎运,什么好事都给他碰上了。当时离开的时候我曾拜托医魔前辈帮我把幽潭花做成药,本来也没想到要用,不过这次我看他们来势汹汹,又出现了梵宇门这种已经没落的门派。我担心回头会有什么叫人措手不及的变故,想来想去,还是去问医魔把那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丸取来得好。」
傅老听后沉吟着点了点头,欣慰地看着若水,果然当初留下这小子真是留对了,殿下有他在身边,当真是要安全得多。
「那绳子,该不会是要下弥山用?难道没有山道可走?」过了会,傅老再度惊讶地问道。
那弥山终年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这绳子下去倒是没什么,可要上来,却有些难度。
若水重重叹了口气,转着眼珠说:「我也不想这么冒险,可下山的山道在须和国,来回要半个月,这时间实在是浪费不起。傅老,在我下山之后,上山之前,我需要有人帮我守着绳子。」
「没问题,我让程知府带一队兵和我们一起去。」
「不,我在来的路上已经遇到过埋伏的杀手,除了您之外,我不敢信任任何人。」
万一程知府带的兵中如之前一样混有奸细,到时候那人趁人不备割断绳子,他还不死无葬身之地?
他知道自己这一趟出行有诸多不安定的因素,但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只能相信自己有那个命活着回去帮轩辕。
傅老看着若水凤眸中闪过的决绝神色,怔了许久,重重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您为我守着绳子时也许会碰到杀手,您自己万事小心。」
「放心,我虽然是老骨头了,一般人却也动不了我。」
若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烛火上,那烛火火苗跳跃摇曳,极不安定,便似他此刻的心,也是七上八下。
先前在安陵时遇到的杀手实力谈不上高强,但是下一次,若是来了七、八个武艺高强的,傅老未必能抵挡住对方。
他总不能让傅老为了他把命送了,不知……他出来时放的那一只信鸽,是不是把信送到了。
屋子里渐渐沉静下来,两人分坐一张圆桌的对角,隔着桌子上的烛火,心中各怀心事。
好半晌后,傅老才皱紧了眉又开口:「依你看,宫变何时会发生?」
正如若水所说,从此刻起,一寸光阴一寸金,当真是再也浪费不得了,所以他们对什么都要有所准备,总不能到最后还给人打个措手不及。
「那日听殷贤的意思,是要在轩辕的子嗣诞下之前,可他们定不会等上十个月,依我看,顶多再一、两个月的时间,甚至更早。」
此话一出,傅老当即跳了起来,一拍大腿,急道:「这么快?这些时日,便是要查清梵宇门的事都是不易啊!」
本来听若水说到「轩辕的子嗣诞下之前」,他还以为至少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可乍一听只剩一、两个月甚至更少,顿时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若水倒是没那么紧张,看着傅老眯起了眼睛,「傅老,要不是火都烧到眉毛了,我能千里迢迢来找您吗。」
傅老神色严肃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道这事当真是非同小可,与他之前经历的那些危险都大大不同。
过去在江湖上行走自然也是遇到过不少危险,可之前的那些,实在打不过的还可以避开。
武林那么大,随便往哪个隐秘的角落一扎就避开仇家了,可如今……
偏偏殿下所处的那个位置,是全天下唯一避不得的位置。
「傅老,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我们尽人事,听天命,相信轩辕的狗屎运会一直罩着他的。」
看出傅老的担忧,若水用玩笑安抚他的情绪,烛光之下,漂亮的凤眸中带着狡黠,倒真的让人渐渐安下心来。
傅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是,光在这急也急不出名堂,若水小子,今夜你便在我这里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去弥山。」
「哎?我在您这休息,您去哪里?」
「我得去跟御医们交代接下来的事儿,就差一点收尾的活儿了,交给他们应该不碍事。回头我就在他们那儿睡,你一路赶来一定没怎么好好休息,快些安心养精蓄锐吧。」
傅老说着,把若水推到床边,强迫他上床睡觉,又吹熄了烛火,这才走了出去。
安静下来的室内,若水看着隐在阴影中的床帐顶部,轻轻叹了口气。
轩辕,此刻的你,又在做什么呢?得知有人密谋宫变之后,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夜儿,夜儿!」
懿凤殿中,太后皱着眉,略有些不满地看着儿子。
这已是今日的第三次了,儿子人虽然坐在她面前,可心思却显然不在这里,总是话没说几句就走了神。
自前几日她派李嬷嬷去请他来共进午膳被拒后,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见她。
只不过,轩辕一直沉着面色不知在想什么,对于她在说的话,显然也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被太后唤得回过神,轩辕歉意地朝她微微倾身,方才那一瞬间,他心头似是飘过了若水的影子。
转头朝窗外正纷纷扬扬下着的大雪望了一眼,强压下一阵突然而起的躁动情绪,他淡淡开口:「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有事要拜托您去办。」
见他一开口便要说正事,太后细长的双眉皱得更紧了。
已经不止一次听人非议轩辕和若水的关系,她之前念着若雨的事,始终不愿相信此事,在她耳边嚼舌根的人更是已经被她铲除。
可是,轩辕前几日独自带着若水去了君山行宫,这事却让她不得不起疑。
她也禁不住想到,若水可能正是因为轩辕,才没有再追究若雨的事。
虽然因为若雨,她觉得应该好好补偿若水,可若他和自己的儿子不清不楚,她作为太后却无法容忍。
可她安排在宣和殿的宫人也说了,皇上和惜王在一起就是讨论讨论国事,再就是下棋练剑喝酒,从来没有过什么不应该有的举动。
如此,她心中就是有再多猜测和不满,也只能压下。
「什么事,夜儿但说无妨。」太后敛去了笑意,淡漠地开了口,心中却在思量,若儿子说的是关于若水的事,她可一定要好好劝劝他。
轩辕却根本没去看她脸色,径自问道:「母后可还记得父皇在位时,后宫的嫔妃都领过隐煞的事?」
太后显然并未料到轩辕会问这事,当下一怔,半晌才答:「哀家记得。」
「民间前几日出了个案子,犯人用的正是隐煞。」
后面的话轩辕没有继续说下去,从太后的脸色上他便知道,太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夜儿你是要哀家去查是谁把隐煞流入了民间?」微颦起眉,太后心道这可真是个麻烦事了。
隐煞的持有者应该不多,可个个都不是轻易可查的,尤其是,若她没有记错,另两个持有者现在已经不在宫内了。
「正是,除了母后之外,容太妃和楚太妃也都持有隐煞,儿臣不便去查她们,只能劳烦母后了。」
太后见轩辕果然直接点名那两人,轻叹了口气,「她二人已随藩王去了封地,要查此事怕是不易,看来要把他们叫回来了。」
「嗯,母后不如这就下一道懿旨,宣他们回宫小住吧,就以选秀为名。」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用要为两位王爷选王妃为借口好了」
「正是。」
「不过,他们才去封地不久,这么快就召回来,恐怕会起疑心,你可有应对之法?」
谈起正事,太后满面严肃,她以前就常为先帝分担心事,无论是国事家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思路。
如今知道轩辕要查的是紧要事,自然会将问题考虑得较为全面。
第十二章
自西鎏建国以来,其实还是头一次封藩王,虽然从前朝的历史来看,封授藩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太后只要想到轩辕会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就觉得心头掠过不安。
之前当轩辕下落不明尚未回朝时,四、六两位皇子确实有过非分之想,就是太后本人,当时也想着实在不行就保自己的小儿子,八皇子明坐上皇位。
在这后宫之中,夺嫡失败的女人,注定要失去很多东西,这个道理太后懂,那些太妃自然也懂。
可轩辕的归来与登基,本来已经让她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她本想着只要让儿子纳了后妃诞下龙种,她这一生的任务就算是完了。
可现在,面前这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儿子,显然是在酝酿着什么。
「夜儿,你老实告诉哀家,可是出了什么事?」太后伸手握住了轩辕的手,拧紧了眉轻声问道。
她知道,儿子突然要召回藩王及他们的母妃,绝对不会是为了查民间一个小小的案子那么简单。
轩辕看出母亲眼中明显的担心,沉思了片刻,反手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母后,没事的,至于怎么应付他们,全凭您做主了。」
这种有人要逼宫的事,在还没查到个有谱的说法之前,他是不会让母后去担惊受怕的。
何况此事机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打草惊蛇的可能。
尤其,等四弟、六弟回朝之后,母后要与他们见面,若她知道了此事,恐怕难免会露出破绽。
太后心中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目光落在轩辕的手上,心中感慨,这样亲密体贴的举动,儿子已经许多年不曾对她做过了。
轩辕正想再安慰太后几句,眼角突然瞄到刘生从懿凤殿外走了进来,朝着他躬了躬身,并没有开口说话。
心中清楚他是有事要回报,轩辕站起身,淡淡开了口:「母后,此事就交给您去办了,尽快让他们回来,选秀活动亦可提前,儿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好,哀家这就派人去送信。」
「嗯。」
出了懿凤殿,察觉到刘生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轩辕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当下加快了脚步。
两人匆匆回到宣和殿,一进门,轩辕便怔了怔,殿中候着的人,竟然是那应该出宫去追若水的影卫。
「出了何事?」
心头掠过不安,轩辕想起方才在懿凤殿内突然而起的心悸,烦躁的感觉再度一拥而上。
「属下该死,跟丢了王爷,请皇上降罪!」
影卫「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伏到了地上。
轩辕只觉被人迎头打了一棒,怎么偏偏最担心的事这么快就发生了,但他并未乱了方寸,只沉默了一瞬便开口问道:「怎么会跟丢的?」
「回禀皇上,是王爷消去了属下布在流云上的千里追踪。」
「你是追到哪里才发现跟丢了人的?」
「安陵,而且……」
影卫说到此处犹豫着停了下来,背后冒出的冷汗几乎湿了衣服,接下来的话万一惹得龙颜大怒,他脖子上这一颗脑袋恐怕真的要不保了。
轩辕已从他的迟疑中意识到了什么,当下握紧了拳,急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