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闻月华言白玉堂蓦地愣住，不由将眼前之女子重又打量一番，脸上本来柔和的笑意终逐渐冷却。而月华见状也不由将话收住，因见白玉堂反应如此之明显，开始担心他难道并没有忘干净？如若那样，岂不糟糕！
　　一时间二人竟两相滞看，僵在那里！终还是白玉堂先开口，唯语气甚冷：“你们是怎么订的亲？”
　　月华见有台阶，于是娇然一笑，道：“江湖儿女还不是比武定姻缘。之后，展郎将生死随身之巨阙剑与我，我则将祖传之湛卢剑与他。”
　　“展昭如今镇日使的是你家的湛卢剑？”白玉堂问到。
　　“那倒也不是。因小妹想着展郎巨阙从不离身，若一时换了兵刃恐折手，江湖凶险的，那得多让人担心。因此仪式过后，就将巨阙又私与了他，只望他收好湛卢不忘小妹的一片心就好。”月华自顾说着，眼神脉脉，望着滔滔逝水，自顾沉浸在一片温情之中，谁知却将白玉堂听得一声冷笑。
　　于是月华忙将神回过，看向身旁之人，却见白玉堂将眉一挑，道：“你倒是一片痴心。不过可曾想过，若你那个‘展郎’变了心，岂不落得人财两空？”
　　月华一听有些羞愤，刚待辩展昭人品如何好，却见白玉堂竟已一站而起，更头也不回地向远而去。于是月华心中骤然忐忑，生怕白玉堂果真想起了什么，自己岂不弄巧成拙？

　　白玉堂一路默默，回到家中，之后便只临轩一站，望天出神儿。
　　白福忙赶上去询问长短，却被白玉堂晾了半晌，刚待知趣要走，却忽然又被叫住。闻白玉堂道：“展昭……可是已经与茉花村一个叫月华的姑娘定了亲了？”
　　白福闻言先一怔，继而以为自家爷终于开始想起一些事情了，于是不由开始高兴，忙道：“是啊，那亲都订了两年多了，可叹那展爷公务繁忙，竟是一拖再拖到现在，彼此都还未嫁娶。”白福说完还笑呵呵地等着白玉堂再多问自己点什么，却见白玉堂闻言呆立了许久后，竟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观其神态竟已是疲惫非常。

　　那日之后，白玉堂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把阁中所藏之文韬武略之书一应拖了出来，镇日翻书漫看，尤其好那武籍，却也是每每只看了一两页后就丢在一边，之后在院中一练就至少半日之久。这些功夫他都原本就会，因此只消稍稍提醒一二就能皆尽想起，兴致高时更是宛若游龙水起风生好不精彩！但唯一点，每次都必要练到大汗淋漓气不能支时才罢休。之后却都是将刃一丢，回房倒头就睡。却是把个白福闹得好生糊涂，想自己爷这竟是突然有了功名之心？成日家憋着劲儿誓要夺个文武状元回来？
　　这个状况被卢方等知道了也很是着急，却又捉摸不透自己兄弟到底在想着什么，于是每天不是几个哥哥来玉堂这里，就是把他请去议事厅，总之必要强扯着聊上一大番才放心。

　　转眼间已是腊月中旬。这一日，哥几个又在议事厅闲话，忽然卢信进来呈了一封信给卢方，说是展南侠差人送来的。卢方展开一看，不过是一些临近岁尾拜谒新春的客套话，唯篇末处的 “问五弟安好”和“十五日将登临拜访”两句倒是有了点意思，于是疑惑地将眼一扫众人，道：“他那日不是说将五弟弄丢，却是如何又知道其人在家中的？”
　　闻言大家面面相觑，唯蒋平有些挂不住，将油胡一捋，道：“嗯……那个，是我临行时暗给展昭留了个话儿。”
　　白玉堂闻言登时将眼睛瞪了起来，蒋平却伸羽扇将其臂膀一压，道：“你想啊，若那猫不知道你的去处，岂不是要满京城的翻找？到时候让道儿上的人都误以为你白五爷丢了，有什么好处？搞不好将你失了忆的事儿也抖将出来，岂不热闹？”
　　明知是托词，但闻蒋平如此说，白玉堂也不好再发作，不过到底是冷着脸走了。蒋平见状唯对着卢方等将手一摊，做无可奈何状。

　　白玉堂出了议事厅之后，竟向着江边而去。水岸处风急天高，着实寒冷。但心里却不由掐算起日子来，方才惊觉，原来今日业已十四！如此，那猫岂不是明日就到！
　　思及此白玉堂竟不由紧紧地攥了拳头，仿佛那猫已在眼前，只等着自己一拳抡倒！其实，自从那日听了丁月华之言后，白玉堂心内十分纠结。欲杀回开封府盘问清楚，又说不清自己是那猫何人，况自己也不是早就当着他亲口说过，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只当他是和卢方等一般的兄弟，既是弟兄，哪有质问人家亲事的道理？再有就是，从那日在大嫂那儿第一次见月华那丫头，直到其对自己提起和展昭之间的亲事，看似皆事发偶然，但细想却颇有文章。那个月华的眼神似乎总觉得不似那般单纯，做作之时颇多，因此白玉堂不能轻信。况且他也思及，展昭刚回京中，事务繁重，自己岂能如那些醋海兴波的妇人般专门无理取闹。但心中却也着实不痛快，因此每日只读书习武解闷，只待过了新年，再作道理。其实偶尔他也想，会不会因自己一走了之，致那猫着急忙乱？可他的家就在陷空岛，那人竟问也不来问一回。如今知道了蒋平早就将信儿透与了那人，虽面上不爽，但心中却是稍慰。如今那猫就要来了，可是一想到他之将来，不由又想拳脚相向……
　　正这样想着，忽见渡口一艘货船靠岸，那是前去采办的白福回来了。白福在船上远远地就瞧见了白玉堂在渡口吹冷风，早就心疼的了不得，船一靠岸就急急奔下来，将刚购来的一件簇新的斗篷披在了白玉堂身上，口中道：“爷折煞我了，竟劳您这般盼望。”
　　白玉堂知是玩笑，于是也笑问了些闲事。白福一一答着，忽然竟将额一拍，道：“爷，您猜我方才在对岸遇见谁了？”
　　“谁？”白玉堂漫不经心地问到。
　　“展爷！”
　　白玉堂一愣，却闻白福继续道：“本来我看他骑马向这厢赶，以为他要来陷空岛，于是就请他正好坐这艘船。没想人家竟是要往茉花村去的……”
　　白福正乐呵呵地讲着，却突然发现白玉堂的脸冷了下来，于是忙将舌头一咬，不敢再说，小心问道：“那个……爷，怎么了？”
　　“没什么。”白玉堂面无表情，之后将袖一甩，沿江而去。

　　再说展昭，那日刚回府，就得了包兴给他的说是蒋爷留的一张条儿，一看之后，不胜欢喜。更趁着之后的十天半月，焚膏继晷披星戴月地将一应事情办了个大概，之后向包相告了几天假，只盼着奔去陷空岛见白玉堂一面。但临行收拾东西时，却看见了放在床下蒙尘许久的湛卢剑，就想着趁着年终，速速将此事了结，待新春伊始，真真地来个万象更新。于是筹划好了十四日赴茉花村退亲，十五日再登陷空岛，并各修书一封。

　　此时，展昭乘着快马，只沿着江堤坦途急急地向着茉花村赶，行进中，却忽然看见前方路上一袭白衣迎风飘洒，正挡在道路中央！心中一悸之下也不由将马勒住，缓缓向前，而至近处一看，却正是朝思暮想的白玉堂！大喜之下，展昭当即下马，几步奔至白玉堂跟前，只上上下下地打量不够，就差一把抱在怀中。但白玉堂却冷着一张脸，一丝笑意也无。只待展昭差不多看够了，缓缓开口道：“展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展昭闻此言，不由一怔，方才的欢喜登时被冲散了大半，看面色听语气就知道白玉堂必非随口一问，于是心中暗揣度了下，终还是如实而告：“展某……正要去茉花村一趟。”
　　白玉堂似乎并没有认真听展昭所言，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展昭身后所背的一条窄而极长的包裹上，之后又瞟了眼展昭腰间佩戴的巨阙剑，道：“展大人出行，从来一把兵刃不够？”
　　展昭一听此言，更知道了必是有事，于是也没回答。
　　白玉堂又继续问：“可否告知，展大人的包裹中到底何物？”
　　“玉堂，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展昭急道。
　　“可是湛卢？”白玉堂自说自话，继而看着展昭紧张的神色，更明白了个大概。于是冷笑一声：“如此急匆匆，可是要赶着当新郎？”
　　展昭闻言大惊：“不不……玉堂，你误会了，展某这是要去退亲！”展昭情急中竟有了些结巴，也顾不得先多铺陈，直接将实情道出。
　　白玉堂闻言，转望江面，悠悠笑道：“好笑！此时你遇见了我，便是去退亲；若不遇我，岂不就要去结亲！”语罢，竟忽然转身，同时寒光一闪，已是宝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