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成海》兰飞鱼

26、紫竹蝉娟(二)

　　三日之后，帅府的军令终于下了，命白笛前往西路军第十一军任职。
　　军令到达那日下午，白笛草草整理了随身物品，便欲赶往十一军驻地大全镇。
　　“主子。”，小竹匆匆从外跑来，恭敬的递上一个信封，“这是刚刚收集的十一军有关资料，事出紧急，请主子见谅。”
　　白笛接过信打开，低头扫视了一眼，道：“小竹，你悄悄到玉漱阁通知叶管事，让他准备大夫和药材，赶紧送往大全镇。”
　　“是，主子。”
　　白笛思忖片刻：“记得，一切事宜由你出面，事情办好后，由你一路带人送来。”
　　“是，小竹这就去办。”

　　白笛锁了竹楼，骑着马踏上了西行的官道，往大全镇行去。
　　行了半日，远处依山傍水之间，已隐约可见一片青瓦，想是离目的地不远了，白笛下了马，抄了田野间的小径前行。
　　刚过了立春，田野间还是一片荒芜，白笛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思索着线报上的内容：“‘大全镇，出现大面积发热病人，已有数人死亡，城镇已经戒严。’到底是什么原因？发热，这病兆可多了，不知道有没有发冷头痛？有没有昏迷？到底镇里现在是什么状况了？为什么帅府没有采取及时的措施，反而将它戒严了呢？这病已经到了大面积传染的地步了吗？”
　　“什么人！”，一个宏亮的男子声音打断了白笛的思绪。
　　白笛兀自想着，被来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是已到了城镇边，去路被一队士兵拦住，为首的那名矮壮男子，约二十岁左右，看他的服装应该是校官。
　　白笛问道：“这里可是大全镇？”
　　那校官道：“大全镇已经戒严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为什么？”
　　那校官道：“你个姑娘家啰嗦什么，快走快走，不让你进是为了你好。”
　　“你们是西路十一军的士兵？”
　　那校官闻言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一袭白色的衣裙，只用几枝木簪挽了个简单的流水髻，十分平常，瞧这身打扮断不是传说中那几位在军中的百花宫仙子，朝同伴一使眼色，身后的士兵急忙上前，将白笛团团围住。
　　白笛看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转而又试探道：“带我去找你们罗文将军。”
　　那校官按住刀柄的手顿了顿，道：“军营重地，闲人莫进。”，
　　白笛笑道：“好个尽忠职守的校官，这是帅府给的证明，你看看。”，说话间，取出象征将军身份的虎形玉符。
　　见了玉符，那校官马上领士兵行礼道：“参见将军。”
　　白笛让他们起身，微笑道：“罗文将军呢？我要找他。”
　　那校官闻言，神情颇有些不自然，道：“罗将军不在镇中。”
　　“不在？”，白笛微眯了眼，戒严时期，当家的副将居然不在？倒是有趣，看来那个以阴狠著称的罗王爷还是蛮顾惜这个侄子的，哼，等这里事完了，再来治你擅离职守之罪。“那好，带我进去找你们现在负责的人。”
　　那校官劝道：“将军，请将军三思。”
　　白笛微微一笑，抬步往镇中走去。
　　才刚走进镇中，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喊声：“小莫，你怎么把人放进来，你这小子，你找死啊！”
　　白笛望去，见来人鹰目宽额，虎背熊腰，手持一把偃月刀，急匆匆的向自己这边冲来。
　　“林副将。”，那校官冲他道：“我们拦不住这位将军。”
　　“将军？”，林副将看了白笛一眼，吸了几口气道：“现在大全镇有不明疾病，您还是请回吧。”
　　白笛见这人条理清楚，说话干脆，浑不如他外表般粗鲁，道：“林副将，十一军在这里，我这个十一军的将军岂有不进镇的道理？”
　　“啊？”，林副将吃了一惊，道：“您是十一路军的将军？我们怎么没收到帅令？”
　　白笛愣了愣，原来，自己匆匆而来，竟赶在了帅令的通知之前，问道：“现在负责这里的人是你？”
　　林副将按下疑问，道：“是，将军。”
　　白笛从怀中取出帅府的调令，道：“你看看这个。”
　　林副将恭敬的接过调令，念道：“现命紫竹将军白笛调任西路十一军主将……。”，忙双膝跪倒：”卑职林翠山见过紫竹将军。”
　　“参见紫竹将军。”
　　“诸位请起。”，白笛示意他们起身，问道：“镇中情况如何？”
　　林翠山起身道：“将军请跟我去驿馆。半月前，镇中忽然有人开始发烧，接着很多人也都染上了风寒，到现在，除了昏迷的，已有十三人死亡。”
　　“染病的有多少人？”
　　“大约三百人，每天还在增加。”
　　白笛寒了脸，道：“让大夫来见我。”
　　“是，将军。”，林翠山赶忙吩咐小莫他们去传令。
　　白笛一路所见，触目惊心，宽敞的街上躺着密密麻麻，脸色腊黄的百姓以及士兵，情况比原来想象的还糟糕。
　　不一会，满头大汗的大夫被小莫拖了来。
　　白笛站在街头问道：“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
　　“回，回将军。”，那大夫拭了拭汗，道：“病患初时，与风寒无二，有间歇性发烧发冷和头痛，但后来就发现黄疸，肺水肿、肝脏肾脏衰竭、贫血，甚至昏迷，过几天，就有人陆续死亡。”
　　“你认为是什么？”
　　“这，这……，”，那大夫吞吞吐吐道：“象，象是疟疾，可又不象。”
　　白笛道：“你是说病症象疟疾，因为现在是早春，按理没有疟蚊，所以又不象？”
　　“是，是的，将军。”
　　白笛思忖片刻：“大夫，你听听我这样说对不对，对症状稍轻的人以革拨1钱2分、生姜3钱，革拨研为细粉，和生姜一起捣成泥状，于发作前2 小时敷在患者肚脐上，盖上敷料，用纱布固定，隔12 小时去药，连用2～3 次，对与现在还未染病的人，以老姜12两，捣烂如泥状，置于滚水一大桶内，令人脱衣坐卧桶上，熏至汗出为度。你看可好？”
　　那大夫讶异的望着她，直到林翠山撞了他一下，才回神道：“将军精通医理，当是我军之幸，然此举需要大量老姜生姜，还请将军早日调度。”
　　“林副将，镇中有多少大夫？”
　　“约有二十人。”
　　“林副将，你领大夫将大全镇中人，以重病，轻病，和未发病的人分开安置，各处命士兵把守，告诉镇中百姓，这是为了尽早治好他们，对于发病的人，我们会全力救治。”
　　“是，将军。”
　　白笛望向那校官小莫，肃声道：“小莫，你领人从镇中各地水源取水来，并标号注明出处，不得有一丝差错。”
　　“是，将军。”
　　“还有，命人在镇口把守，若是有人来找我，不分昼夜马上来禀报。疫情当前，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全力以赴，才可自救，若有人不顾军令，休怪我无情。”
　　白笛一串命令下完，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只余敬佩，齐齐道：“请将军放心。”

　　白笛随后，又与大夫前去医帐，仔细为已然昏迷的患者诊断之后，心中对此病已大约有了计较，如军中的大夫所说，这的确是疟疾，只不过这种疟疾是从未大规模发生过，记得在药圣所书的《药经》上有过星星点点的记载，好象是南疆才有的。
　　从医帐里出来，进了驿馆安顿好后，马上修书一封到帅府，简要的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并要求征调姜块等等，一切就绪后，已近黄昏。
　　“禀将军，水样已取齐了。”，屋外小莫来禀。
　　“辛苦大家了。”，白笛走出屋外，对拿着各种瓶罐的，跑得汗淋漓的士兵们道：“取两张桌子来，把水放好，烧几支松烛。”
　　很快，驿馆内的人就搬了桌子来，水被一一放在桌上，又点燃了松烛。
　　白笛转身从屋内取了几个透明的碗，竟似水晶打造，在松烛映照下灿若琉璃，众人看得新鲜。
　　白笛微微一笑，命小莫将取来的水一一倒在碗中，又从袖中拿出一块中间厚，两边薄的透明薄片，通过它对着碗中的水一一细看，看完之后取出其中的一瓶放在右边，又换上新的水，如此这般，将所有取来的水样都看过之后，白笛的右手边已立了五个瓶罐。
　　“小莫。”
　　小莫躬身道：“将军。”
　　白笛指着右手边的五个瓶罐，道：“将它们一一记下。”
　　“是。”，小莫忙取了笔砚过来，将瓶上的标记一一抄下。
　　白笛回头望向愣愣地站在院中的士兵们解释道：“这里面盛着的水就是病源之一，诸位愿意再领我跑一趟吗？”
　　“愿意！”
　　“好。”，白笛道：“我们走。”
　　白笛举步刚想走，驿馆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吵闹声。还没等驿兵出去，一个身着杜鹃红绸衣的小姑娘跑了进来。
　　“那个将军呢？让她出来见我！”
　　白笛一愕，望向周围，却发现众士兵一脸头疼的样子，看来是个刁蛮的小姑娘，大概还有些来历。
　　“你就是紫竹将军？”，粉妆玉雕的女孩子急冲冲的道，后面跟着一个形貌端庄的妇人。
　　白笛微微颔首。
　　“哼，你快点把戒严撤了，我要出去！”
　　“噢？”，白笛微微一笑，道：“告诉我理由？”
　　“呃？”，女孩愣了愣，转而怒道：“我要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太臭了！”
　　白笛心想：“这是什么理由？”
　　“这里的气味很难受，我要回南疆！”
　　小莫低声道：“这位是南国世家的南婕公主，将军。”
　　“气味太臭？”，白笛望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笑道：“南婕公主是吗？你稍等。”，冲小莫道：“小莫，记好啰。”
　　“香叶油 8钱，冬青油4分，薄荷素油2钱，山苍子油 4分，甜橙油 4分，柠檬油6分，丁香油 2 分，桉叶油 4分，纯种芳樟叶油 4分，薰衣草油 2钱，玳玳叶油 4分，百里香油 2分，留兰香油6分，香茅油2分，调成香油。”
　　“驿丞！”
　　“将军，奴才在。”
　　“命军中大夫用此方调制好后，送给这位公主，另外剩下的交给林将军，让他在全镇各处放置，特别是重病人呆的医帐内，不得有误。”
　　“是，将军。”
　　白笛冲着南婕微微一笑，冲士兵们道：“众将士，出发。”，话音未落，人已当先离去。
　　“喂！”，南婕瞪大了凤眼，气呼呼的看着众士兵尾随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