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倒贴？生路！（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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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安然无恙。
刘尚儿以为孟彦君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自然不会动“孟姐姐”的家人，这只是礼貌且客气地请陈采居家几日。
孟钱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孟家门脸，心中喟然长叹，她没想到此生还有再次踏足此地的一日。
当年她怕漏了伪装，离开孟家时如释重负，这五年赵煦怕孟彦君漏了行迹，竟然一次都没让她省亲，偶尔召女眷会面也是来去匆匆。这一次居然是孟彦君五年来第一次回家见家人。
而有些人，却已经见不到了。
孟钱一个一个看着面前的人，陈采作为这一代的当家主母、孟钱的嫂子抱着个两岁多的孩子和孟彦弼站在一起，燕香宜神采奕奕，和五年前相比没什么区别，甚至更显得威风。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林芙芝，头发花白神情恍惚，像是老了二十岁。
这就是孟家所有人了。
孟钱想起来时的对话。
“怎么会都死了？”
孟存孟在都才四十多岁，折珩还没到六十，孟彦卿甚至还不到二十岁！他们又不是劳苦且缺医少药的平民，都在壮年，怎么一夕之间都过世了？
“绍圣初年，广济河溢，京畿原武县河决，孟主簿身在司农寺，主动请缨前往视察灾后民田，不幸感染疫病。”刘尚儿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似乎不敢告诉她“家人的悲剧”。
绍圣初年的原武县水灾孟钱依稀有些极其模糊的影响：“可是从没听过有灾疫啊！”
刘尚儿：“洪涝之后常有疫病流行，那一次不算成灾，影响不大的。”
要说这一次坤宁宫之祸，史书上轻飘一笔数字也是他人曾经璀璨的人生，而原武县疫病便是连史书那轻飘一笔都够不上。
“那也只去了二叔一人啊，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刘尚儿压低声音：“林夫人要接孟主簿回京休养，带回了病气，不仅她自己得了病，老夫人、孟刺史和孟二娘子体弱，没扛过去。”
孟在因为是国丈，被封为荣州刺史。
“参见圣……”回忆被参拜的人们打断，孟钱一把拉住他们。
“微服出行不讲这些虚礼，别闹大了让人被认出来。”
陈采和燕香宜看看孟钱身后的刘尚儿，一肚子疑问被生生压下，只能道：“是……”
话音未落身边忽然闪电般伸出一只手，死死拽住孟钱胳膊：“彦君！彦君！你看到彦卿了吗？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快让她回来吧，娘做了好吃的，娘再也不要她束腰了……”
林芙芝嚷嚷着，那神情表现，活脱脱就是个疯子！
孟府位处大相国寺附近，人马热闹，听她叫嚷已经纷纷停了了下来指指点点。
燕香宜麻利地一把挟住林芙芝：“还不把二夫人请回去。”
“我们进去说。”孟钱不想被围观，低声吩咐，孟家人慌忙簇拥着孟钱进了宅院，关上府门挡住外面的流言蜚语，却没注意到一个帮闲已经两眼放光，急匆匆混入人潮离去了。
“我去帮母亲。”孟彦弼踮脚看看，转过脸低声对陈采说道，“你陪妹妹说话。”
陈采犹豫：“可这不合礼数……”
“没关系，你们先去吧。”孟钱见他们走远，关上门身边只留了刘尚儿，才和陈采询问，“婶娘这是……”
林芙芝当年虽然不聪明却中气十足，怎么突然疯了呢？
陈采低声解释：“当年彦卿走了，二婶娘就这样了，但她现在情况已经很平稳了，只是忘了彦卿妹妹已经走了的事，平时不会这样的。”
孟钱觉得她神情不对：“此间还有何隐情？”
如果只是受不了丧女之痛，为何言辞中如此愧疚？
陈采和孟彦弼对视一样，还是开口了：“三年前二叔刚刚年过四十，他无子，依律终于可以纳妾了，婶娘不愿意，他们起了些争执，二叔便主动请缨去原武县，避上一避。”
原来如此，孟存毕竟是皇后的叔叔，纵然赵煦因为孟钱诉说过孟彦君幼年时在家受过的薄待而未曾有多少照拂，至少在外人总不敢得罪孟在，若不是他主动请缨，可不敢给他摊派任务。
“所以二婶要把二叔接回来养病？”
林芙芝是怕他在外面养病养出个小妾。
陈采抚着怀里幼儿：“是，婶娘亲自照料二叔病情，当时他们夫妻关系都和缓了，谁料到，哎，婶娘也染了病，还过到了家里。当时我还怀着忠厚，也病了一场，幸好这孩子命硬熬过来了。可老夫人，父亲，二叔和彦卿都没熬过来。”
孟钱：……我就说陈采能扛着六斤丁零当啷还能健步如飞，还力大如牛，早夭个头啊夭！
“老夫人和父亲二叔年纪大了也就罢了，可彦卿怎么也……她才十五岁啊！”孟钱想到了一件事，“二婶是不是又不让彦卿吃东西了？”
当年林芙芝就会饿着孟彦卿，后面难不成是变本加厉，结果把个还在长身体的小姑娘身体都饿坏了！
孟钱猜中了。
陈采神情复杂：“婶娘一心要让彦卿嫁个好人家，时下流行病弱之美，当时都说，彦卿是汴京里最美的姑娘。”
“胡扯！”她们夸孟彦卿八成是因为她姐是皇后！孟彦卿长得不差，可还远远称不上最美，至少就比她漂亮，可问题是余下也没什么好夸的了。
“我们都劝过婶娘了，可……谁也没想到会这样。”陈采叹道，那一场病，她怀着孕连药都不敢吃，却都母子均安地扛过来了，第一个染病的林芙芝也扛过来了，可孟彦卿没扛过来，“自那之后，婶娘就这样了。”
她扛不住害死女儿的愧疚，也接受不了害死家人的事实。
孟钱心情复杂，转身抓住刘尚儿叮嘱：“回去跟官家说，把我当年为何被太皇太后看上中选入宫的缘由放出去！”
赵煦眼中的她是健壮骁悍独一无二，而高滔滔当时的目的很简单，她看起来会是个好生养的妃嫔。
可不论如何，如今她是皇后！
楚王好细腰，宫妇皆饿死，那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让世人知道她因“健壮”入选，总能正一正此时弱柳扶风的病态审美。
至于这种只看重生育价值的评价方式到底合不合适孟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归得让这些姑娘先能吃饱！
刘尚儿看着孟钱，眼里满是柔软和仰慕，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孟姐姐啊！
孟钱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帮我问问官家，我能不能跟宫女一块练武？”
“……啊？”
“……女子应该魁梧健壮！”不然总被你跟着，我怕被你霸王硬上弓。
陈采看到孟钱身后眼神逐渐坚毅的刘尚儿，一脸懵逼：“圣人，她这是……”
宫里一时一个消息，一会儿说刘尚宫背叛皇后搜检坤宁宫连皇后也没放过，可刘尚儿带队来命孟府圈禁陈采时却十分礼遇，如今又见孟钱把她带在身后十分信重的模样，却钗璜全无是低阶宫人的装扮，把她们都看糊涂了。
要说早些年还有小报，还有专门的宫探可以对皇宫内院的事情看个过瘾，自从赵煦将汴京小报收为己用之后，宫城里的消息便真假参半，他要封锁的消息更是半点也不会传出来。
宫里一团糊涂账孟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含糊道：“她……总不会害我。”
田真瑶和陈真琼都重伤，孟钱身边无人可用，最后居然只剩下个刘尚儿。孟钱仔细问过，她过往居然当真是尽忠职守，从无劣迹。
毕竟当时刘尚儿的目标是皇后，自然比寻常女官宫人更努力，更刻苦，也更出色，也因此赵煦才会在意识到她知晓孟钱的秘密之后，不仅没灭口反而委以重任。
孟钱要视伤者伤情量刑，如今伤者还在诊治，赵煦便提议先将刘尚儿“废物利用”。
“去把母亲请来，我有些事情要请教她。”孟钱出宫自然不是只为了省亲归宁。
说话间燕香宜便转了回来，而刘尚儿则是守在了门口。
孟钱和她打招呼：“母亲看着倒还好。”
同样是丧夫，林芙芝都疯了，可燕香宜却越活越有劲，浑身上下都是事业有成的光彩，半点不受再次丧夫的影响。
陈采小心地提醒：“毕竟母亲当年进门，是喝了绝子药的。”
燕香宜和孟在实在没什么感情，可不能怪她死了老公为什么不伤心。
“……啊？”孟钱还真的不知道这事。
见孟钱露出惊色，陈采甚至有些惊慌：“你不记得了？”
孟钱开解：“母亲，阿采姐姐，当年我年纪小，真记不清了，你再给我说说。”
燕香宜也心惊，但是比陈采稳得住：“当年老夫人说，她偏心又控制不住自己偏心，怕误了你，见你和阿采处的好，便聘我进门，头一条便是不许我再生儿育女，一来我嫁奁丰厚，可填补家用，二来方便照管你。”
燕香宜做到了前约，便不觉得亏心也敢直言。
孟钱实在无法理解，燕香宜家财万贯，孟家上下都是她在养，她为何放着自在日子不过，吃药伤身体也要倒贴进孟家，图啥？图被吃绝户吗？
“可母亲为什么要答应改嫁给父亲呢？你有万贯家财，自在逍遥不好吗？”
“自在逍遥？我若是不嫁入孟家，这万贯家财就算我挣得来，也轮不到我花。”燕香宜见孟钱只有惊色没有怒色，便仔细说道，“彦君，你自幼便是官家小姐，不知晓平民百姓的苦楚。燕归酒楼虽然能挣，但商是贱业，官尽可欺，但凡生意好上一点，身丁免夫支移折变力胜延纳，哪个不是第一个找上我们？便是我客似云来，挣来了金山银山，也不够他们搬啊！”
身丁钱、免夫钱、支移、折变、力胜钱、延纳，一言以蔽之，曰赋税。
不管是朝廷正常的税款还是各种莫名其妙的摊派，要的都是老百姓手里的真金白银。
“那嫁给我父亲就不用交了吗？”
燕香宜说得好像天经地义：“那是自然，你二叔是官，我做了他的嫂子就是官眷，税吏可不会找官眷收税。
孟家就那么几口人，开支再大也好过官吏一层层地扒皮。老夫人能说那话就是个明理的人，你父亲虽然木讷却也并不凶狠，又不打人。现在阿采和彦弼有情，两家并一家，我能有这样的出路，别家正店娘子都是羡慕我的。”
孟钱揉了揉眉心：“那别家也是这样吗？”
燕香宜习以为常：“这满汴京的正店酒楼，乃至各家行会，哪家背后不是勋亲官眷？不然哪个商户人家经得起这样折腾？”
陈采和燕香宜观察她半晌，终于问出了口：“彦君，你此次回来可是在宫里遇到难事了？”
孟钱刚要回答，就听到刘尚儿在门外通报：“娘子，有人在门外递帖求见您。”
“谁呀？”孟钱吃惊，她刚到家凳子还没坐热就被盯上了？
刘尚儿：“拜帖上写的是苏东轩。”
苏辙？！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倒贴？生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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