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灯火忆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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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迟迟，春景熙熙。
见二人不答，南宫流云看了一眼马车窗外，随后转过身来公布答案：“是路家。”
墨玄烨睁大双眼：“啊？”
“路家为何要灭何家？”穆影之来了兴趣。
这何家虽落魄，可何路两家公子小姐也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结两家之好，总好比惹上官司吧，何必灭门呢？
“说起来，”南宫顿了顿，脸上满是回忆，车里点了安神的熏香，“何家出事的时候，我曾去过。只不过何女侠似乎对过往有些回避…认不出我，也是，我那时只不过帮风兄一个小忙，真正救了何芊芊的，是风萧声。不过真正让何芊芊变成何以歌的，是她自己。”
马车跑起来一片尘土，速度极快，那三人坐着车里，不免有些困乏，但听南宫流云如此一说，极大的勾起了兴趣。
“彼时我在江湖上只是个无名小卒，初次来到望舒城也只是被风萧声拉着吃酒，风萧声这小子偏偏对酒情有独钟。”南宫流云摇了摇头，笑道：“我一时怀疑她是不是爱上酒了。如此青春年岁，寻常姑娘都是待字闺中，刺绣看花……哦我忘了，她瞒了我，她那时是清秀郎君模样。正巧她跑到望月楼喝酒时，嘿嘿没钱了。我赶到时以为她要被人打死，毕竟人多势大，结果没想到一个小姑娘替她出面付了钱，此事就此揭过。”
“那个小姑娘是何女侠？”
“那倒不是。”南宫流云笑了笑：“是何芊芊的婢女。彼时何芊芊瞒着家里女扮男装在酒楼吃酒，她的婢女还小的很。她出来付钱的时候，我都惊了，那厮何时又结识了一位英雄好汉来替她付钱？”
穆影之不说话继续听，暗自评价。
穆影之：社牛。
墨玄烨：啥？
穆影之：哈哈没什么。就是感慨风萧声好风流。
“我去的时候，那何芊芊也下楼回去了，背影颇为落寞。我一问才知道那是何家小姐，明日即将大婚。风萧声拉我多留一日看热闹，我不愿意。风萧声又说她成不了婚，我这才多留一日。”
“我本以为风萧声会去抢亲，毕竟才子佳人的缘分，赠酒相送的好事，又是一场偶然的相逢，却没想到风萧声她拉着我真的看了一场简陋的婚礼。或者说一场热闹，何小姐逃婚了，入夜时何家大火四起，连绵到了路家。而在这一场大火里，风萧声与我查看时，那尸体明显是被人一刀捅死，不过大火一烧，所有嫌疑也差不多烧干净了。本以为嫁到路家的何家女会幸免一难，没想到过几天得了失心疯，死了。”
“我怕败我财运，要走，但风萧声那厮说有人会找她，等了好几天，却等来了何以歌。她拿着细雨剑，满身伤痕，鲜血淋漓，提了一个人头前来，据风萧声说，是走火入魔之状。原来是天生练武功的奇才，难怪风萧声如此赏识。”
“她杀了谁？”墨玄烨明显听了进去。
“不巧，是路家的公子，城中多少梦中人。”南宫流云停了一下，微笑：“她要嫁的人，逃婚的对象，曾经的丈夫，路明非。”
墨玄烨倒吸一口凉气：“啊为什么？”
“风萧声说，她和他虽是青梅竹马，却也是最了解他的人。她深知他不喜欢她……”南宫流云有些渴了，接过穆影之早就准备好的茶，愣了一下微笑：“多谢。”
“那何小姐喜欢那个路公子吗？”墨玄烨有些疑惑。
“风萧声说，多少有些情谊。”南宫流云微笑不语。
“什么样的喜欢值得上一场屠杀？我看何女侠根本不爱。否则一开始就不会逃了。”穆影之看了一眼墨玄烨，意有所指。
“是呀，这些情谊在满门被灭时适合都烟消云散了。最初的最初，是路公子与武林中人合作，落魄的何家多少有点家产，再加上武林多奸恶之人，大多是为了图财。就这样，这边娶妻，那边灭门，同时进行。谁能料到何芊芊逃了，还恰巧在江湖百晓堂那里窥见了一些蛛丝马迹。”
总所周知，江湖百晓堂，晓江湖事。
“那路公子为何要灭门呢？”墨玄烨依旧不解。
“何小姐可以攀附高嫁，那路公子为何不能求取高门贵女呢？”穆影之接过南宫流云的折扇，轻轻扇了扇。
墨玄烨隔了好久突然听懂了，“啊？”
墨玄烨：真不愧为青梅竹马啊，都想往上升。
穆影之：别这么说，那何小姐最后不也幡然悔悟了？
墨玄烨：也对。
南宫继续道：“那年的明皇城郡主突染恶疾，在望舒城修养，渐渐好了，恰巧对路公子一见倾心。不过路家亡后，她也就心死回去了。她也有要嫁的贵公子。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这么千篇一律。
那年走火入魔的何以歌情况不太好，发誓要杀了路家满门，我们这位风盟主自然是不太乐意，组拦了她。虽然彼时她还只是沈惊鸿的一个小小的弟子罢了。”
“那路家满门活下来了？”墨玄烨心想，这不可能啊，毕竟已经是前东家了。
“有些残余吧，倒也不是真正的灭门。妇孺没杀。”南宫轻笑了一下，“这倒归功于我那位风兄了。她拼了命要救何女侠的走火入魔之症，拼了命拦着何女侠不杀孩童。救好了她，自己倒惹一身伤，重的还需要我照料。”
“后来呢？”穆影之轻轻道，她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后来路家后人雇了好多好汉杀何以歌，一个皆未成，都死在她的剑下。何以歌想要斩草除根，被我那位爱看热闹又爱管闲事的风萧声盟主拦住，封了她一个风云司护法之职。”南宫流云抬头望天，沉浸在回忆中：“我那风兄说，责任在她，若不是她送她细雨剑谱，拦着她斩草除根，倒也不至于养虎为患，多年后恩恩怨怨永无止境。”
“纵然得了护法之职，何以歌不杀他们，那他们也要杀她啊，最后是怎么解决的？”穆影之微微皱了皱眉。
墨玄烨也不解。这似乎是个死局。
“风云司三大护法，‘细雨剑’何以歌，‘流浪客’曹老头，‘写诗人’魏作诗。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即为同事，他俩一个人送给她一份见面礼。一个夜里跑到路家墙上题诗留下路家祖上历来干的坏事，一个在路家门口天天乞讨骂人借机讹人，赶都赶不走，路家不堪其扰。最后是风萧声赶到，与其握手言和。”
穆墨二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穆影之/墨玄烨：好一个唱红/白脸。
“日子总要过下去，有因皆有果，算了吧。风萧声如是说。”南宫流云又掀了一次窗帘，凉风灌进来，已是黑夜，夜色低沉，时有虫鸣在响。
“天黑了。”南宫流云对车夫道：“停下，休息。”
“风餐露宿的，辛苦夫人了。墨公子随我一道去外面看护守夜吧，车里留给夫人休息。”南宫流云看向墨玄烨。
“多谢。”穆影之故意忽略墨玄烨那略带幽怨的目光，率先开口。
墨玄烨一哽，也没多说什么，快速一跳，南宫流云紧跟着跳下马车，此时满天繁星在夜色中闪烁，南宫流云抬头观赏，不知在想什么。
“墨公子可知摘星楼？”南宫流云忽而道。
刚要睡着的墨公子倚在马车旁忽而一愣，“什么摘星楼？”
“我们此行的目标。”南宫流云微笑。
“那个死士的背后？哦，到了摘星楼，然后呢怎么做？”墨玄烨立马清醒过来。
“灭门啊。”
墨玄烨当场愣住，犹如被抛了一把冷水彻底清醒，他回味过来刚才那人脱口而出便是轻飘飘的语气，仿佛说这三个字，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挺好啊”一样。
倒叫人不寒而栗的。
“南宫公子你真是…说笑了。我跟他们没什么仇，灭门这种事我可做不来。”墨玄烨悄悄捏了把汗。
他是无意中被卷入这里的人。穆影之可以沾染这里的因果，他可不能。更何况灭门这种人间惨剧，他可不想经历半夜鬼敲门，噩梦忽惊醒的梦中梦。
对，他不能。
“墨公子说笑了。像灭门这种事，暗器墨家向来做不得，墨家向来是武林正道，在下只是回答你的话罢了。”
听见这话，墨玄烨暗暗松了口气。
“可身在此局，哪有脱身之理。”南宫流云轻轻看了一眼墨玄烨，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你喜欢李秋水夫人？”
“谁？！”墨玄烨瞪大眼睛，心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和她是情敌懂不懂？
“李秋水，沈惊鸿的遗孀。”南宫流云重复了一遍。
“……”墨玄烨不知怎么回答，咬牙切齿道：“我没有。”
“我知道。”南宫流云淡定微笑，抛下了一个致命问题：“既不是为情，那为什么你要保护她，还要事事听她的呢。据我所知，墨三公子与李夫人沈惊鸿没有一点关系，连相遇都只有如今一面。你们的关系有点令我好奇。”
墨三公子就是他现在的身份。
墨玄烨僵在原地，脑中飞速旋转，狂敲穆影之。
“所以是什么呢？”南宫流云一双桃花眼面带笑意，此刻墨玄烨却觉得有种审视的感觉。他的一双眼似笑非笑，偏偏摄人心魄。
时有凉风起，吹皱一层涟漪。
“是……”墨玄烨喃喃道。
“不回答他！”似乎一道女声在脑海中传来，墨玄烨顿时有了主心骨，他看向南宫流云带了点破釜沉舟的意味。
“我的事，少管。”
墨玄烨扭过头去，回避这个问题。一面脑海中哀嚎：我敲！！！这人审视这么强大，也太折磨人了吧。！！！小爷我倒大霉了，在这个副本受你折磨！老子要回去！
没有人回应他。
南宫流云轻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马车上的灯，随后抬手一灭，陷入黑暗中。
此时的穆影之像死了一样安静睡着，唯有她手腕上虚无的手环幽然发了一层蓝光，随后消失不见。
天光大亮，一夜至天明。
穆影之准时醒来，询问镜子可发生了什么。
镜子：……按照你说的，一夜平静。
穆影之：……我还真是了解我。
穆影之松了松筋骨，带了面纱便下了车。墨玄烨几乎已经睡着，此时见了穆影之，强打起精神。而穆影之看向南宫流云，这人像是度了层雾气，有种被露珠护着的感觉。
他一抬眼，便是微笑，声音如清泉石流，朗朗动听：“睡得可好？”
“还行。”穆影之有点不明白他的打算。
“附近有条小溪，我已令车夫打了几条鱼。”南宫流云摇了摇折扇，若有所思道：“这世间女子厨艺大多强过男子的，麻烦夫人烤个鱼。”
墨玄烨一听这话，顿时咽了咽口水：“哇，有顿好吃的了。”
“好说好说。”穆影之骑虎难下，“我也好久没做饭了。”
才怪，我根本没做过饭！
穆影之内心浮起假笑，面上笑意盈盈：总是试探，行呀，大家一块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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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墨玄烨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拿着的烤鱼，心道怎么这么难吃，一看见穆影之正慢条斯理地吞吐鱼刺，面上看不出痛苦之色，一时怀疑是不是他味觉有了问题。
墨玄烨不相信自己，他又尝了一口，紧接着不由自主：“噗！”
怎么回事？
墨玄烨看向南宫流云，对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条烤的焦糊的鱼卖相不好，紧接着一咬，突然而又意料其中的一停。墨玄烨看见南宫流云飞快看了穆影之一眼，紧接着便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没错！墨玄烨瞪大了眼睛，他居然吃了下去？！
墨玄烨再次看向这条烤的焦糊但飘香的鱼，抬头望天，再次怀疑人生。
墨玄烨：？是我味觉出问题了吗？
穆影之：哥们，要相信自己，你没有，是我们在斗法。
墨玄烨：……所以你厨艺是真不好？
穆影之：不好吗？我觉得还好啊，本人第一次做饭，自己吃倒还能吃得下去哎。（一脸沉浸脸）
墨玄烨：什么！你居然是第一次做饭？！Σ(っ°Д°;)っ
穆影之：嗯呢。非常有缘分呢，你有幸吃过我第一次做的饭！开不开心？
墨玄烨：……（黑脸）
穆影之：你可别拆穿，不然我的身份暴露了扰乱因果，严重的话，你和我都会死在这里。
墨玄烨抽了抽嘴角，闭上眼睛咬了一大口吞了下去，违心说道：“还…不错。”
“谢谢。”穆影之娇羞一笑，看向南宫流云的目光中隐隐带了点期待。
“夫人烤的鱼自然是极好。”南宫流云善解人意道。
他刚说完，车夫似乎松了口气，大声：“哎呀终于吃完了，这辈子居然对一条鱼没有一点食欲，真是奇怪，难嚼的很。”
穆影之：……
看到穆影之表情由开心变为黑脸的墨玄烨，则是一脸憋笑。
“想笑就笑吧。”穆影之幽幽地说，“别突然卡鱼刺了。”
墨玄烨一哽。
穆影之忍不住憋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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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又行了几日，入了松蓝城，马车太招摇，几人下马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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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这是松蓝城，写诗人魏作诗的地盘。我们要寻人，自然要与他打个招呼。”南宫流云垂下眼眸，忽而想到：“其实不打也可以。”
南宫带着穆墨二人走进一个茶馆里。穆影之眼尖得发现茶碗是祥云图案，而不一会儿有掌柜亲自过来接待。
“东家来了？”掌柜热情的过于谄媚。
“怎么了？”南宫流云抿了口茶道。
“照少爷将他拦在了城里，少爷说他跑不远，他身上带毒，需要抑制缓和的药。”
掌柜见他不语，继续恭敬道：“现下被困在城南一个小医馆里。”
“里面的人怎么样？”
“东家尽可放心，药师药徒都跑的一干二净，少爷带了城主的护卫队，包围地水泄不通。”
南宫流云将茶一饮而尽，怅然道：“是该出发了。”
突然窜出来一个布衣书生，拎起南宫桌上的茶壶便一饮而尽，喝完后也不管众人大惊失色的表情：“哎呦，累死我了，渴死我了。”
那掌柜的看南宫不动，佯装怒起，厉声呵斥：“信魏的！你都喝了多少银子的茶了，大老板都来了你还不给钱？你眼里有没有王法了？”
“哎呀不要那么激动……”魏作诗轻声细语道：“你们可知魏某的诗一票难求！那可是重金难买的哦！”
“你作五言诗。以往赊账，一笔注销。”南宫流云折扇按下魏作诗乱动的手。
“爽快人！就是上道！难怪盟主当你是兄弟！”魏作诗喜笑颜开。
“快作。”南宫流云按了按眉心，有些不耐烦了。掌柜见此也不好多说，退下后销账去了。
“城南林铺中，有一偷药贼。”魏作诗气沉丹田，将要起势。
“好烂。”墨玄烨撇撇嘴。
“好俗。”穆影之撇撇嘴。
诗兴大发的魏作诗自然自动忽略了穆墨二人的吐槽贬低，紧接着道：“药贼将擒拿，细雨飘忽至。时有疾风起，刀光含剑影。贼寻药为果，以死来相逼。金戈铁马守，此情待危急！”
魏作诗做完诗，大马金刀坐下，十分爽朗道：“其实我不只是个诗人，我还是个武林高手……”
一阵风呼啸吹过，魏作诗理了理头发，毫不在意道：“你轻功牛！只是就怕赶不赶得上了。”
“那贼是谁？”穆影之顺势坐下，看向南宫与墨玄烨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两银子。”魏作诗眯了眯眼。
“好说好说。”穆影之一笑，心里有了算盘：“没关系，候上片刻，待何女侠与墨公子合力押归来，自然知晓，不过我心里也差不多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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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你。”南宫流云望了望一片狼藉的药铺，以及目眦尽裂正在发病的贼人。
细雨剑尖挑了几个小药材，往前一送。那偷药贼猛的看见，想也不想往嘴里一送，咀嚼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面色发红，口中喃喃：“给我药！”
一面提防说着，一面手持袖中刀成防御态势。
南宫流云眯了眯眼。阿照松了口气：“公子。”
情况不妙。
墨玄烨只感到棘手，这家伙难捉便罢了，还有可能随时发病，一不留神捅自己一刀。
“你终于来了。”何以歌收回手中细雨剑，嫣然一笑：“再不来我就要替萧声除了这个人了。”
“我替阿照多谢你的照料。”南宫莞尔一笑。
“不敢当不敢当，你这位朋友或者手下，那可比我强太多了。”何以歌摆了摆手。
“如今怎么弄为好？”南宫皱眉。
有些棘手了，连阿照与何以歌都不能伤他分毫。
“纳命来！”偷药贼骤然发怒，扑向南宫流云！
众人皆是一惊，急急向南宫流云冲过来！
墨玄烨目眦尽裂心道完了，中心人物快要死了，那这世界不就崩塌了？！我还怎么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灯火忆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