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错「水仙」》风姿踏飒

36、明镜亦非台

　　铮——
　　墨玄烨还没来得及，眼前一道亮光飞快闪过，是一把小巧的飞刀。
　　飞刀及时撞在了偷药贼不知从哪冒出的袖中刀中。
　　力道之大，让偷药贼偏了偏，南宫猛然及时一踹，将偷药贼踹了回去。
　　贼被踹翻在地，呜呜出声。
　　墨玄烨目瞪口呆，急忙飞到南宫旁边，查看伤势。
　　没有损伤。
　　幸好。
　　南宫眉一挑，望向那飞刀的来处，嘴角微微上扬:“你的武功似乎又增强了。”
　　墨玄烨一看，是身穿玄衣的阿照，脸上渗出了汗，带着焦急与担忧。
　　原来是阿照，果然是贴身侍卫，护主果然有力。
　　墨玄烨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南宫流云没有死，不然他就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了。
　　何以歌直接将她的细雨剑刺入偷药贼的左肩。
　　偷药贼懵哼一声，细雨剑贯穿他的肩膀，他动弹不得，此时也清醒过来，满眼猩红。
　　“多谢。”南宫流云朝向何以歌说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何以歌说走就走，看都不看他，话已落下，便不见人影。
　　-
　　“说说吧，你来自哪里？”南宫流云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此刻缓缓蹲下，令偷药贼瞳孔睁大，微微颤抖。
　　这个人有些恐怖，比他主子的残忍过犹不及。
　　南宫流云这时伸出手来捏上了细雨剑的剑柄。
　　轻轻一转。
　　偷药贼只觉得自己像是入了刀山火海，左肩痛过已麻木，此刻又直直地传过来痛感。
　　墨玄烨看着心惊胆战，看着偷药贼的苍白面上扭曲痛苦的表情，一时之间不忍侧目。
　　而南宫流云的脸上几乎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身侧的阿照也面无表情，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我说！”
　　南宫流云终于停手。墨玄烨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微笑：“风萧声是不是你杀的？”
　　偷药贼不住地抖着嘴，明明怕极了面前这人，却还是反问一句：“我不过是殿后善后的小卒而已，哪能杀得了天下第一风萧声风盟主呢？”
　　“摘星楼？”
　　“风盟主一直跟我们不对付，主上也一直想杀了她。但她太强了，强到令人发指，若非是中了毒，恐怕就算楼主倾尽全楼之力，也不能伤她分毫。”
　　“什么毒？”
　　“我们一行，向来死的快”偷药贼定定看着南宫流云的眼睛，“可是我想活。我很早的时候就被拐到楼里了，牵机之毒日日折磨着我们，我们一个个都跑不了，只能被迫杀人苟活。”
　　“所以呢？”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让我活下来。”偷药贼孤注一掷道。
　　-
　　“回来了。”穆影之看看这新抓到的贼，伸手翻看了印记，果然是摘星楼的人。
　　“你与那个被杀死的……是什么关系？”穆影之微笑。
　　偷药贼看了一眼穆影之，似乎被刺激到：“他是我哥。要不是你，我哥怎么会死。”
　　穆影之却是不解，吐槽道：“你哥是被南宫杀的，与我何干？他没能杀得了我，逃出去，与我何干呢？不过是能力不足罢了。”
　　一旁的镜子感慨道：他其实也没说错，南宫不就是你吗？
　　穆影之：……

　　“哼！”偷药贼扭过头，不理她。
　　“摘星楼在哪？”穆影之淡定地坐下来喝茶。不看偷药贼，看向众人。
　　“不知道。”南宫接话。
　　“没问出来？”穆影之扫视了一眼南宫和阿照，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墨玄烨上。墨玄烨脸上面无表情。
　　“我不可能将楼的位置告诉你们，除非。”偷药贼沉下心来一字一句道：“我想活着，你们将牵机之毒的解药给我。”
　　哦豁。
　　穆影之心沉下来，这怎么搞？能控制那么多杀手的毒岂是那么简单的？
　　众人沉默。
　　“神医谷，有没有办法？”墨玄烨忽然想起来，神医谷乃天下一大药谷，疗伤圣地。
　　“呵。”偷药贼忽然嘲弄一笑。
　　“神医谷也没有办法？”穆影之看着偷药贼的反应很是不对。
　　“神医谷有个鬼医，当初就是她研制出了牵机之毒。如今谁也找不到她。就算找到她了，按照她的规矩，她也不会研制解药。”偷药贼愤恨道。
　　“鬼医？这不是……”穆影之忽然想起来沈医师似乎有个师父，就是鬼医来着。
　　墨玄烨也想到了一处。
　　“鬼医的徒弟能不能解？”穆影之询问南宫。
　　南宫摇头。
　　“你非要解药吗？既然如此，你有那么一番武功，为什么不偷了解药呢？”穆影之纳闷。
　　她说道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牵机之毒，哈哈哈”偷药贼古怪地大笑起来，“牵机之毒的解药便是牵机。我们只能一口一口吃掉那毒药，日积月累的，谁也不知道会哪一天死去。”
　　众人皆是一惊。
　　“此毒居然会上瘾。”穆影之喃喃道。
　　“魏公子，有何妙计？我愿出价。”南宫流云看向存在感不高但很高调的魏作诗。
　　“解铃还须系铃人。”魏作诗这时居然不作诗，只是淡淡道：“沈凝那个女人出自神医谷，那么神医谷主自然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沈凝便是沈医女的师父，被逐出谷下落不明的鬼医。
　　“多谢。”南宫流云对着魏作诗，眼神却看向了穆影之。
　　穆影之看向墨玄烨，表情古怪，眼里带着期待。
　　墨玄烨感到莫名其妙，再次观察他的保护对象，却发现他的保护对象南宫流云似乎瞥了他一眼，好像在翻白眼。
　　墨玄烨：……一定是错觉。

　　一行人带着偷药贼往神医谷的方向赶。
　　“秋风起，又有一场戏好看了。”魏作诗待他们走后，举起一杯茶望天空一拜，有些叹息：“他们都有事做了，盟主你怎么死了还给我点事干啊。哎好想作诗一首……”
　　-
　　“你叫什么名字？”好奇如穆影之，路上一直询问着裹成粽子的偷药贼。
　　“十一。”
　　“为什么？”
　　“那是三年前的楼里杀手榜排名，那是我最好的成绩。”
　　“不错嘛，你哥呢？”
　　气氛陡然一沉。
　　“他自然在我上面。”
　　“哦，所以他叫十。”
　　“嗯。”十一低头不语。
　　“我很好奇，你们排名第一的那个人实力很强吗？”穆影之继续发散思考。
　　“我从没在楼里见过他，连他是男是女，什么身份，除了楼主，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很强，我哥说他是最完美的杀手，执行任务无一纰漏。”
　　“所以他跟风萧声比，谁实力强？”
　　“如果风萧声没有中毒……”十一沉默，没有接着说下去。
　　“自然是风盟主强，她可是天下第一。”骑着马的阿照一向沉默，此刻确是突然发声。
　　穆影之看向窗外，高马尾的阿照徐徐骑着马竟有些潇洒起来，眉目如画，丝毫不输南宫流云。穆影之的视线转向一旁闭目养神的南宫来。
　　听见他们的闲谈，并无反应。
　　“纵然风萧声天下第一，也终究是死了。”十一低声说道，“而摘星楼还在……”
　　只是说了一句，便不再说下去。
　　谁都明白这是事实，摘星楼连武林盟主都杀，还杀成功了，这便是摘星楼的威力与震慑。
　　“风萧声死了，可她的人还在。”穆影之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分析道。
　　武林盟还在运转，江湖高手们还没有趁乱动乱起来。
　　这便是风萧声死后的余威。试问，哪一届武林盟主能够做到？
　　-
　　马车停下休息。穆影之已经十分熟练地插了个鱼烤了烤，递向未受她荼毒的十一和阿照。
　　前者表现出来痛苦面具，后者一脸平静。
　　“救命，从没见过这么难吃的鱼。”十一面无表情道。
　　“你都当囚犯了，还在意这些？”穆影之俏皮说道，她一点不在意她的鱼有没有烤好。
　　墨玄烨麻木地接过鱼，咬了一口，飞快地咽下去。

　　穆影之：……我觉得我有进步
　　墨玄烨一脸惊讶：嗯？进步在哪？
　　穆影之笑：我搞了个创新嘿嘿嘿……
　　墨玄烨无法理解面上惊恐道：你……不是你……好好做饭都很难吃……你居然还搞创新！
　　她想创死他吗？墨玄烨很难不怀疑这是情敌对他的报复。
　　墨玄烨一脸生无可恋地大口吃咽了下去。
　　很快他手中的鱼变成了残骸。

　　穆影之笑着对南宫流云夸耀：“你看，墨公子很喜欢我的鱼呢？这么快就吃完了。”
　　南宫流云慢条斯理地嚼了一口，真心实意感慨：“这次比上次用心多了，加了点草药。吃起来舌尖发麻。”
　　“就知道你懂我！”穆影之笑了起来，鼓足勇气嚼了一口自己的鱼，差点没呕出来，皱眉咽了下去。
　　南宫流云见此摇摇头，心情十分愉悦，笑着吃了下去。

　　很快入了夜，穆影之静静地待在马车里，还有最后一分钟她便要昏睡过去，她忽然有点想法。
　　“若是入夜有人刺杀，你能保护我吗？”
　　穆影之看向隐隐发着蓝光的镜子。
　　镜子自然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当然它有可能连镜子都不是。
　　你跟着我游历小世界，若我死了，你还能去哪呢？穆影之淡淡地想。
　　“若是你足够信任我，我自然可以保护你的身体。”
　　这是镜子的回话。
　　穆影之思索了片刻，她道：“行，我信你。”
　　说完，她沉沉睡了过去。

　　今夜自然有事，穆影之的担忧是个问题。
　　南宫流云此刻缓缓睁开眼，看向一身黑衣蒙面的刺客，他缓缓道明了来人：“摘星楼？”
　　刺客训练有素，并不言语，只是挥刀砍向南宫流云背后的十一，摘星楼的叛徒。
　　“他是八。”
　　十一急忙说道。他身上有根细线束缚住，他就是想躲，也施展不开。
　　这刺客是来杀他的。
　　而他排名在八之下，根本不敌他。
　　“救我？”十一大喊救命。
　　“阿照。”南宫流云只是轻轻唤了声。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马车上的帷幕，南宫流云看到有贼人缓慢靠近穆影之，而穆影之正在酣睡。
　　南宫流云的心一紧，手中折扇飞起，同时喊了句：“夫人小心！”

　　与此同时，墨玄烨猛然惊醒，看见阿照护着十一与面前刺客搏斗，打到他这边。他想也不想便去助阿照，暗器一使用，那刺客偏了偏身体，轻巧躲过，而他这时听见有人要杀他的同事。
　　该死的，偏偏穆影之一动不动，仿佛睡死了般。
　　“……”墨玄烨紧张地看着那折扇能够阻挡那贼人的闯入。

　　那贼子感受到折扇的到来，淡定抽刀一挡。
　　折扇被一分两半。
　　墨玄烨的心里七上八下，脑海里联络穆影之大喊：“你快醒醒！你丫的要被人挟持了！”

　　贼子蒙着面，收回了他的刀，刚伸向穆影之的肩膀时，穆影之却突然睁开了眼。
　　一双美目清浅，定定地看向不轨的贼子。
　　那贼子一愣。
　　再睁开眼时，发现面前没了人影。
　　？！

　　“你怎么这么快？怎么做到的？”墨玄烨目瞪口呆，他刚刚只是眨了眨眼，怎么突然间穆影之就来到了他的身旁。
　　穆影之没有说话，一双眼瞧着一直看向她的南宫流云。
　　南宫流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不会得了梦游之症吧？”墨玄烨回过神来，急忙帮他同事打掩护。

　　墨玄烨：“你怎么回事？”
　　穆影之：。
　　墨玄烨：“你怎么不理我？”
　　穆影之：。
　　墨玄烨：“嗯？”

　　说实话墨玄烨脸上出汗，他也觉得穆影之有些不对劲，有些古怪了。但眼下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不能暴露。尤其面对这个不好对付的南宫流云。
　　南宫流云只是盯了她好几秒，接着便转过脸去，看向阿照与十一。
　　墨玄烨不知为何暗暗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墨玄烨的心又提了上来，他看见阿照护着十一，一打二。
　　阿照一手牵着十一，另一只手提剑来挡凶猛的攻势。
　　阿照的脸渗出了汗，这一打二明显对他不利。
　　墨玄烨看在眼里有些焦急，刚要上去帮忙。
　　一只手拦住了他。
　　墨玄烨有些不解地看着南宫流云：“为什么？”
　　南宫流云也只是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局势。
　　墨玄烨看向穆影之，眼里充满疑惑。
　　穆影之眼里也充满疑惑，只是疑惑他此刻为什么要看向自己。只不过一秒钟时间，她便知道是为什么，她做出了反应。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墨玄烨见此，心情意外松了下来。

　　“什么？你说我摇了摇头？”穆影之一脸感慨地望向墨玄烨，此时天光大亮，她自然没昨晚的记忆。
　　因为昨晚不是她，是镜子。
　　“原来阿照兄是真的很厉害，一对二，还带着个拖累，居然将局势扭转。”墨玄烨也十分感慨道。
　　“受伤了吗？”穆影之问。
　　“怎么可能？”墨玄烨回答。
　　穆影之若有所思。
　　她跳下马车，看向阿照，盯了他有一会儿。
　　阿照疑惑，行礼道：“夫人，有何吩咐？”
　　“你过来。”穆影之柔声道。
　　阿照有些惶恐，见穆影之等着他回复，默默移动到穆影之面前。
　　“夫人我过来了……”阿照还未说完，穆影之便伸向他的衣襟。
　　阿照一愣，脸色羞红南宫流云。
　　岂料穆影之并不朝胸口探去，反而伸向了他的脖颈。
　　阿照被打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
　　一个新月图案显现在阿照的脖子上。

　　穆影之沉默地退了两步。
　　她道：“你主子好像怀疑你了，我帮你打破你不介意吧？”
　　身后赶来的是墨玄烨，他明显目瞪口呆，像是不可置信：“你……”
　　“你可有何话说？”南宫流云站在他的背后，神色淡淡。

　　阿照心情沉重，他看了一眼穆影之和南宫流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垂下头，眼里带了一抹回忆之色。
　　“我……是风萧声让我待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那你怎么没有中了牵机之毒？”十一不知从哪冒出来，眼里充满了复杂之色。
　　“是风萧声救了我。我没有中牵机之毒。”
　　阿照听见这话，又说了一句。

　　十一的眼里希望的光芒顿时消散。
　　阿照的眼里满是回忆。
　　-
　　烛影摇红间，帷幔处坐着一位佳人。而那美人蒙着面纱静静地端坐，看向推门而入的醉酒少年。
　　少年像是像是喝醉了般，眼里迷离，一瞧见这美人蒙面，身着异域风情，以为是舞姬，调笑道：“这位姐姐好姿色，怎么蒙着面？”
　　一伸手，那舞姬轻巧一偏，少年落了空。
　　少年也不恼，只是盯着舞姬的眼看，口中是依旧调戏之词：“如此美目，却是对着我哭？更加惹人怜爱了，放心……小爷疼你……”
　　猴急似的，扑将床上。
　　那美姬一动也不动，袖口藏刀，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只待那好色之徒接近他身，便一刀了结了他！
　　“啪——”
　　舞姬的面纱被拍飞，脸上是被扇红的神色。
　　还没等他回神过来，一把刀轻轻割在他的喉结上。
　　“呦，之前都还是货真价实的美人，摘星楼这是没美人了吗？怎么还有人男扮女装？”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看起来就不像个女的呀？”少年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放肆。
　　“都说你风萧声爱美酒爱美人，可你这样，也不像是好色之徒。终究是情报有误，我输也只是楼里失误。”
　　“情报是没错的哦”少年拍了拍脸，似乎要把自己拍醒，“我确实挺好色也挺爱喝酒的。”
　　“哦，要杀要剐，来吧。”
　　“杀你做什么？陪我睡一觉。”风萧声笑了起来，兀然坐在了他的旁边，随后躺下。
　　“你不杀我？为什么？”
　　“杀你不在于我，在于你。”风萧声打了个饱嗝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做我的手下，二你去死。”
　　“你就算不杀我，我也会死。摘星楼不会放过我。”
　　声音很笃定。
　　风萧声不耐烦道：“既然这样，那我偏要你活着，你做我手下，我保你活着，放心好了，我就算死了你也能活。我可是风萧声啊。”
　　“……好。”
　　舞姬终于不再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