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仙人》一只疯兔子

28、麻雀也是值得被爱的

　　都市丽人出行的兴致很快被晕车取代。
　　少岁本以为火车和汽车不一样，晕汽车并不一定会晕火车，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什么车都晕，很快就蔫蔫地在座位上翻来覆去，火车走走停停不断有人上上下下，少岁在不妨碍到别人的情况下，努力寻找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像一只临死前还在努力扑棱翅膀的鸟。
　　要不是火车上人太太太太太多，她真的很想变回原形，而不是这样勉强自己维持着不舒服的人形。
　　她和古业的座位是两人连座，少岁坐里侧，古业坐外侧，少岁把脑袋抵在车窗上，脑瓜子被行进的列车同频共振地嗡嗡的，抬起头，看了眼被对面的人用零食占据了的小桌板，脑袋转了一圈找角度，可是怎么转怎么不舒服，最后她总算是试到了古业身边，试着抓住古业的胳膊，把脑袋抵在了古业胳膊上。
　　古业坐得笔直挺拔，被少岁靠过来，看了她一眼，见她眉头紧蹙，咬牙抿唇，下颌紧绷，一副难受模样，微微低下头，以只有少岁能够听到的音量低声道：“还有五个小时才到。”
　　谢天谢地，已经过了六个小时了，少岁脑袋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感觉舒服了点：“我头疼。”
　　古业轻声解释：“鸟类的听觉灵敏，短时间内难以适应人类的交通工具也是正常的，睡一觉，到站了我叫你。”
　　少岁闭着眼睛嘀嘀咕咕地抱怨：“你不早说！我昨天睡的可好了，一点都不困。”
　　古业：“……”
　　少岁抓着古业的胳膊不撒手，古业一动不动的让她抱了五个多小时，直到列车到站，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拍了拍少岁的肩膀：“到了。”
　　少岁说是不困，半路早就晕乎乎的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这会醒了，脑袋里面像是有只大摆锤一锤一锤的到处乱砸，整只鸟蔫蔫的，说话都有气无力：“我不行了，我头好晕，想吐。”
　　这一站并不是列车的终点站，乘务员在提醒乘客下车，古业在少岁的挣扎下把胳膊抽出来，扶着少岁的腰站起身，让少岁靠在自己身上，单手把两个人的行李从行李架上取了下来，把少岁的箱子塞进少岁手里，一手拉着自己的行李，一臂揽着拉着行李的少岁，把难受的觉得快死了的鸟带下了车。
　　火车呼啸远去，少岁趴在古业身上头重脚轻，胃里翻腾，坚决不肯再坐车去村里了，没力气大声说话，只能嘀嘀咕咕的不断表达要休息。
　　古业想教她怎么订宾馆，可她眼睛都不肯睁，说看手机就想吐，古业搂着她出站，少岁诡异的虚弱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古业经历了被盘问、被查身份证之后，在火车站出站口站了好大一会，又被五六波人问“住宿吗”“打车吗”“吃饭吗”，终于在网上定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酒店，背着麻雀，拖着两个箱子，走了两公里多的路，住了进去。
　　古业把麻雀放在床上，拉上了窗帘。
　　少岁侧身窝进被子里，虽然难受，还是想叭叭两句：“你要负责我的安全啊，我现在好难受，我要死了，你不帮我我就要死了。”
　　古业：“……死不了。”
　　少岁据理力争：“我觉得我就是快死了！”
　　古业把被子从她手里抢回来，规规整整地盖好，摸了摸她的额头：“睡吧。”
　　晕晕乎乎的，少岁还真的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但是少岁神清气爽，抖了抖翅膀，觉得有点饿了。她变成人形，准备去买点吃的。
　　摸黑摸到床沿，光着脚下了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到隔壁床上坐着一个人。
　　啪的一声，房间明亮了起来，古业坐在隔壁床上，看着少岁，神色平静如常：“饿了？”
　　少岁摸了摸肚子：“饿了。”
　　古业站起身：“走吧。”
　　少岁喜滋滋地跟在古业屁股后面出门。
　　火车是凌晨出发的火车，本来计算的好好的，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加上四五个小时的客车，刚好能在天黑前到村里，但是现在显然只能做到天黑时清醒。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古业订的宾馆虽然离火车站不远，但是地段并不算偏僻。楼下路边夜市小摊一字铺开，人来人往，人间的烟火气蒸腾而起，混杂着水果的清甜和烤串的辣爽，勾动了少岁的食欲。兼有间隔不远的许多小摊摆放着娇艳欲滴的玫瑰，把烟火人间又镀上了一层浪漫。来来往往成对的男男女女，许多女孩子手里都抱着一捧玫瑰，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少岁啃着烤鱼，观察了半天，觉得那些面容精致抱着花的女孩子好像都很开心的样子，也跑去买玫瑰。
　　卖玫瑰的小贩热情的推荐自己的花束，少岁高高兴兴地挑了一束茉莉与红玫瑰渐次堆叠的玫瑰花束，准备付款，却见小贩对着古业举起了二维码的牌牌。
　　少岁举起手机：“我付我付。”
　　小贩震惊且同情的看了一眼少岁，不可思议且鄙夷的看了一眼古业。
　　古业：“……”
　　少岁付了钱，高高兴兴地捧着花闻了闻：“小白花好闻，大红花好看。”
　　古业：“今天是五月二十号，因为520的谐音，这一天人类情侣会互送礼物以表爱意。”
　　少岁好奇的看着花念叨：“谐音？520，吾哎零？什么东西？”
　　古业：“我爱你。”
　　少岁愣住了，她的视线从玫瑰上，移到不逊色于玫瑰的古业的脸上，呆呆地看着古业，竭力回想两人相处的种种。
　　是在麻雀沟下他仰起头，太阳好不容易穿透云层又找到树叶的缝隙跳到他的脸上，是初入人间他事无巨细地一点一点教她且有问必答，是两只麻雀一起在天空舒展翅膀自由飞翔，是他低沉的声音吟诵着一首首古诗与故事，是他总是见缝插针的说一些听不懂的大道理但是并不要求她一定立刻就要懂，是他在她不舒服的时候为她兜底？
　　到底是什么时候？
　　古业停下脚步，看着发愣的少岁，橘色的晚霞落在他灰色的眼睛里，似乎也为不苟言笑的仙人染上了一丝属于和煦的色彩。
　　少岁抱着花，盯着古业的脸，回忆自己看过的所有偶像剧，觉得自己真是太迟钝了，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古业：“？？？”
　　少岁莫名的有些害羞，举起花挡住自己的脸：“就是……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古业：“……”
　　古业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我爱你是520的谐音。”
　　少岁脑子里那点偶像剧暗恋剧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满满的尴尬，“哦”了一声。
　　古业：“……”
　　幸好少岁并不是人类，不会因为一次误会尴尬到说不出话，她的害羞就那么一小会就被自己吃掉了，现在反而坦然的开始询问古业关于爱情的看法：“那你爱我是可以的吗？”
　　古业：“……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少岁想了一下人话，努力解释：“就是，我是可以被你爱上的那种类型吗？”
　　古业一贯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另外的表情，少岁自己辨认了一下，觉得那应该是空白，古业连平静这个表情都消失了，似乎完全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古业花了五六秒钟找回了自己平静的表情：“你是想问，你是值得被爱的吗？”
　　少岁琢磨了一下古业的话和自己内心的那点纠结，发现古业的问题是对的，连忙“嗯嗯嗯”点头。
　　古业认真的看着她，语气真挚，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出撒谎的痕迹：“你很好，是值得被爱的。”
　　虽然古业平常从没有贬低过少岁，甚至总是会略夸两句，但这次，他不是夸少岁字写的越来越好，也不是夸少岁适应能力强，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又明确地对少岁整只鸟的存在表示肯定。即使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的少岁，也因为”值得被爱“这四个字，心花怒放。
　　那么多人类为了爱要死要活，那么多电影小说歌颂着人类的爱，爱一定是个很好的东西，是可以让弱小的人类变得勇敢的好东西，这样的好东西，一只小麻雀也是有资格拥有的。
　　真好。
　　少岁抓紧手里的花，茉莉浓郁清甜的香味扑在她的脸上，人造光竞相聚散，拉长了她乱七八糟的倒影，让一只小小的麻雀的身影也不能被随意的遮盖。
　　“嗯！”少岁把遮脸的鲜花下放至怀里，小圆脸上露出纯粹喜悦的笑容，用力点头肯定古业的评价，“我很好，我是值得被爱的！”
　　古业指了指路边花坛的花，那花被人修剪过，虽然没了肆无忌惮的枝桠，但依然浓郁的盛放，生命以执着的姿态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古业道：”世间万物，一花一木，一鸟一鱼，都是值得被爱的。”
　　少岁觉得怪怪的。
　　古业：“你要成仙，就要学会爱每一个与你或擦肩而过或根枝相依的生灵。”
　　少岁：“……”
　　什么对小麻雀的肯定，这压根就是仙人的博爱众生啊！

作者有话说

　　翻app的时候看到一个手绘的封面，幼稚园画风戳中了我xp！也想自己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