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35、第 35 章

　　晚上，杜节吃着水果刷朋友圈，看见姐夫发了个视频，他小外甥拿着勺子学着吃饭，吃一半玩一半，脸弄得跟小花猫一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又无辜，让人不忍责备。
　　笑一下，好可爱！简直是小天使！
　　杜节心都化了，跟着一起傻笑起来，心血来潮，给林遇发了个消息。
　　“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林遇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骚扰”，但看见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吗？给我看看。”杜节水果也不吃了，双手抱着手机眼巴巴地等消息，过了一会儿蹦出一条消息。
　　“没有。”
　　杜节正笑着的脸一下就垮了，他猜到了可能是“不给”，但没想到是这么蹩脚的借口。
　　“骗子。”
　　他输进去，觉得听上去不舒服，林遇可能会不高兴，又删掉，接着输了几个字，还是不满意，修修改改，最后就只发了一个委屈的哭脸。
　　“真的没有。”林遇解释道，“以前父母感情还好的时候拍过，后来他们闹离婚，东西扔的扔砸的砸，也就不剩什么了。”
　　“……”
　　杜节听到第一句就警铃大作，心想不好，踩到雷了。毕竟平时自己怎么开玩笑，他都没有真的生气，哄两句也就好了，可是每每提到父母，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坏，他不向任何人发脾气，只是变得越来越沉默。
　　即使看上去跟平常别无二致，可杜节就是知道他心里很难过。
　　“要不我给你找找吧。”林遇补充说。
　　“哦。”杜节回了一句，感觉他这次并没有不高兴，还愿意找照片，有些受宠若惊。
　　过了一会儿，林遇发了几张图片给他，摄像头正对着相片，拍照交作业似的，但光线问题，还是有点模糊。
　　杜节看他今天格外好说话，于是得寸进尺，“明天带学校来给我看。”
　　“行。”林遇觉得没什么。
　　“来我们班门口找我。”杜节恃宠而骄，“不可以总是我去找你。”
　　“行。”
　　杜节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林遇四个字，“适可而止。”
　　他轻轻哼了一声，但想想，要的都要到了，就没什么不高兴的了。
　　第二天，林遇非常守信的来班级门口找他，文卉刚好回教室，帮他喊了一声杜节。
　　杜节看了一眼，抬手示意让他等等，实际并没有什么事要忙，只是故意拖着，让林遇多等一会儿，背地里偷偷打量着二人。不知道文卉跟林遇说了什么，他点点头，转身要走。
　　“干什么？”杜节一下急了，丢下手里的笔连忙跑过来，趴在门框边上兴师问罪，“来了多久就走？”
　　文卉像是什么计划得逞，得意地跟林遇笑笑，也不说。
　　“喏，给你看。”林遇把手里拿的书翻开，拿出几张照片递给他。
　　杜节看都没看他一眼，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接过来，实际看的无比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解什么难题。
　　“什么呀？”文卉说了一句，好奇地凑过头来，结果杜节连忙护崽子一样藏在怀里，转头防备地看着她。
　　文卉什么也没看见，还被他这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干什么？！”
　　“呃……”杜节自知理亏，但还是提醒道，“不要乱看别人的东西。”
　　“哦。”文卉觉得言之有理，思索片刻又反问，“那你呢？”
　　“我？”杜节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昨天说好的。”
　　“哦……”文卉转头询问正主的意见，“林同学，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这下轮到林遇不知所措了，他一边觉得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一边又觉得没到向别人袒露私密的地步，犹豫着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杜节看了林遇一眼，垂下眼睫，随即指着后方的人跟文卉说，“看，亓鹿，跟她玩去。”
　　亓鹿刚走过来的时候杜节就发现了，本来想等她自己过来，就也没招呼她，但发现她一直站得不近不远，脸上还带着神秘诡异的微笑，杜节才让文卉去跟她玩。
　　“？”文卉有点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去了，毕竟比起几张照片，还是女生之间有话聊。
　　杜节倚在教室门口的墙上，也没忘了把林遇拉过来，别被来往的人撞到，一张张翻看手里的照片。
　　就三张，一张奶团子，还是蹒跚学步的年纪，坐在地板上，其中两张是相似的场景，应该是某处景点，岩石嶙峋坚固，上有多处洞壁，大小三处瀑布，汇入下方一处潭水，激起清澈的水花。
　　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气质温婉，她扶着岩壁站在溶洞口，手边牵着一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五官已经能看出林遇现在的样子了。
　　杜节举起这张照片，对着林遇观察，发现还是差的有点多，照片上的小男孩虽然看上去怯生生的，稍稍往女人身后躲了一下，但还是对着镜头羞涩地笑，对比刚认识林遇时生人勿近，不苟言笑的样子，变化还是很大的。
　　杜节对比够了，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好看。从小就长得好看，尤其是这两张，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看上去又软又乖。”
　　“嗯，给你。”
　　杜节趁着递还林遇照片的机会，稍用力把他拉进了怀里，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愿意给文卉看的话，直接告诉她就好了，她不是计较的人。”
　　林遇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发觉自己的心跳很快，胸腔里一声一声异常清晰，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事一下子被看破了、被揭穿了的难堪，还是耳边气息肆意撩拨的慌乱，只一下，就溃不成军。
　　“又或者找我帮你啊，”杜节接着说，“我帮你拒绝她，不收费的。”
　　“好不好？”杜节退开一步，凝视着他的双眼。
　　“……再说。”林遇思绪已经乱了。
　　“啧。”回答不尽人意，杜节想，但还是把照片还给了他。林遇刚要去接，杜节又反悔似的收回去，商量道，“借我一张玩，以后还你，行不行？”
　　这倒是无所谓，林遇点头答应了。
　　杜节这才想起来文卉，一回头，就见文卉一副大脑宕机的样子，应该是无数次数据更新后直接崩盘，亓鹿说完了什么，期待地看着她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文卉勉强开机了，表情一言难尽，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勉强开口，“呃……行吧。”此后再没有别的话说。
　　杜节这才问亓鹿，“找谁？”
　　亓鹿言简意赅，“你。”
　　“有事？”
　　“画稿。”
　　一点儿没动。杜节瞳孔一震，赶紧把这句话咽下去，表面纹风不动，实则心里迅速搜索应急方案，“哦，这个呀，你听我狡辩……”
　　亓鹿听这语气就知道他什么情况，揭穿道，“呵，你就是想拖稿。”
　　“什、什么！”杜节反驳，结结巴巴地解释，“读书人的事，那能叫拖、拖稿吗？”
　　“那是什么？”亓鹿不给他留面子，步步紧逼。
　　“下周。”杜节想了一下，报出一个日期，殷勤地上前，“我下周一定交。”
　　亓鹿一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刚正形象。
　　“请你喝奶茶。”杜节诱惑道。
　　招牌还没立起来就倒了，亓鹿瞬间被收买了，“行，不过最晚这周。”
　　杜节比了个“OK”的手势。
　　上课铃响了，“回去上课吧。”杜节对亓鹿说，林遇也跟着走，杜节趁他不注意，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林遇想回头给他个白眼，但杜节已经转身进教室了，什么都没看见，只能自己咽下这口气，不大高兴地顺好被摸乱的头发。
　　哈，没被打。
　　一进教室，杜节暗自庆幸，出手那一刻，他都做好被林遇揪着耳朵踹一脚，被来往的同学看笑话的准备了，杜节劫后余生，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好善良。
　　但又不记教训，揣摩着想办法下次捏捏他的脸，手感应该很舒服。
　　杜节出神地想着，没意识到文卉靠了过来，吓了一跳，她幽幽出声，语气里带着浓重的不解，“你知道什么是CP吗？”
　　“？”
　　“还有什么叫‘社会主义兄弟情’？”
　　“……”
　　她抬起头，等待杜节解答。
　　杜节问，“呃，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亓鹿说的，但我好像有点听不懂。”
　　“……那也得问她啊，”杜节也不是很了解，就他知道的零星琐碎总结了一下，勉强解释道，“据我所知，应该是一种兴趣爱好吧。”
　　亓鹿想了一下，不置可否。
　　这节自习课，老宋很自然地走进教室，“简单说两句”，“收心考试已经考完了，我们班的平均成绩比起上学期期末考试，那是大幅度下降，有些之前名列前茅的同学，这次考试直接掉到中段。总之，考的什么样子你们心里都有数，我就不说了。寒假这么好的时间，有的同学利用好了，扬长补短、弯道超车，成绩大幅提高啊，还有的同学，玩的可是开心了，一考试，跟放假放傻了一样，不过假期已经过去了，我也就不说了，这次考试就是要提醒你们，把心思收回来，全部投入到接下来的学习中……”
　　你不都已经说完了吗。杜节腹诽。
　　老宋有个习惯，每次没什么话说的时候，都要从他关注的几个重点对象里摇签排序，分析成绩，跟扫雷似的。
　　寒假玩得多开心，杜节心里有数，成绩掉了多少，他心里也有数，一上来就被集火了。
　　杜节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悔恨莫及的样子，回了老宋几个问题，听着像是要哭出来似的，蒙混过关，攻击对象转移。
　　等老宋提审完，大半节课已经过去了，他又在教室里转了两圈，就走了。
　　文卉见杜节趴在桌子上，一动一动的，担心杜节心理比较脆弱，真的被说哭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杜节感觉到了，抬起头来看她，手边是一张照片，本子上还打了线稿，“怎么了？”
　　“画画呢？”文卉那就放心了，结合杜节没心没肺的性格，是自己多虑了，“没事。”
　　“哦。”杜节继续回去趴着画。
　　文卉看了他两眼，越看越难受，说，“你这个坐姿，在我们家是要被小木板敲的。”
　　“是吗？我姐也这么说我，”杜节大感惊奇，“但我不听。”
　　说完，挺起背端端正正地坐在课桌前，一眨眼的功夫，就像被人抽走了全身力气似的，没骨头地趴回去。
　　整个一屡教不改。
　　文卉虚空挥拳，也没继续管他。
　　成绩出来的时候，杜节偶有兴趣地问了一下自己的成绩。
　　杨竞一科科地说完，末了感叹道，“这样都能以微弱优势苟在第一，牛。”
　　杜节对成绩不太满意，对夸奖照单全收，听后满意地点点头。
　　“飞哥初中就拼，现在还是那么拼，习习这次被隔壁程筠反超了，林遇这次考得不错啊，第四……”他像是记流水账一样，挨个点评了一下，说到这儿却停住了。
　　“那第五是谁啊？”杜节给了个面子，笑着问了一下。
　　“哎呀，运气运气。”杨竞满脸笑意地推辞了一下。
　　杨竞和文卉一样，一般在前十偏后，但偶尔掉到十几二十，也偶尔进到前五，看试卷，看老师，看运气。不过也很正常，在杜节来之前，除了肖逸飞和习习遥遥领先外，其他的名次也是更换频繁，分数差距很小，平分是常事，就连习习的位置也不稳。当然，现在是杜节一骑绝尘。
　　“对了，你说肖逸飞——初中？你跟他初中一个班？”杜节问。
　　“不是，一个学校。”杨竞说，“四楼很多都是我们初中的。”
　　“哦？”杜节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林遇也是你们学校的吗？”
　　“是啊，”杨竞说，“但他是三班的，跟飞哥一个班，我是八班的，付垣也是八班的，习习是一班的……”
　　他初中人缘就很好，还在絮絮叨叨地数，杜节听到这里，心思全然飘走到了，后面他说的压根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