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雪》楠尾

3、第3章

　　下过雨，路面还是湿润的，空气中透着亲肤的凉意。

　　小区的地理位置优越，生活出行很便利，出门就有早餐店。

　　吃过早餐两人又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菜。
　　周末的早晨，年轻人都不愿出门，超市推着购物车挑挑拣拣的都是些大爷大妈，尤其在蔬菜瓜果区。

　　霍云霖的身影出现在其中，显得扎眼又突兀，引来不少大妈的青眼。

　　于念儿站在人群外等他，目睹着他被那些大妈左一句右一句打听感情状况。
　　不出所料，应该是想给他做媒。

　　不过也正常，从客观的角度来讲，霍云霖长了一张老一辈都喜欢的脸，五官周正大气，脸型棱角分明，没有花里胡哨的打扮，一身平易近人的休闲装，笑着同那些大妈交谈，浑身透着邻家大男孩的气质。

　　完全让人跟昨晚西装革履，压迫感十足的模样联想不到一起。

　　这也是于念儿平时接触他最多的样子。

　　霍云霖这个人很矛盾，看着应该是个不知柴米油盐的公子哥，却洗衣做饭样样精通。

　　于念儿从小自己做饭，做出来的顶多能吃，还够不上厨艺二字，但霍云霖哪怕是现学，也能百分之九十的还原菜品。

　　跟他在一起久了，于念儿感觉自己更像个生活白痴，处处被他照顾。

　　正出神，不远处被大妈围攻的男人不知何时脱了身，推着购物车走来，一只手自如地牵起她，“去水果区看看想吃什么水果。”

　　手心热意包裹，于念儿睫毛轻颤，手指蜷了蜷。

　　超市回来，时间才九点过。
　　霍云霖在书房处理工作，于念儿拿了平板在客厅的地毯刷网课。

　　她暑假报名了教资考试，倒也不是真的就打算毕业当老师，她当初报班语言文学这个专业也不是报的师范类。
　　她就单纯想给自己的找点事做。

　　大三课程比大一大二少了很多，空出来的时间，她还没考虑好要是准备考研还是直接实习。

　　主要是她现在还很迷茫。
　　上大学前她至少还有个奔头，那就是高考。

　　当时就想着分高一点，再高一点，她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逃离那个窒息的家。

　　而现在这些都实现了，甚至比她预想的来得还要轻松，她反倒更迷茫了。

　　现在的她就好像悬在半空，脚下是不知虚是实的未知。
　　所以她只有不停地找事情麻痹自己，忙碌总是让人无暇顾及其他。

　　午饭是霍云霖做的，两个人两荤一素一汤，其中一道是于念儿喜欢的糯米藕。
　　粉糯香甜的口感，她很喜欢。

　　饭后于念儿靠在沙发上看纪录片，看着看着就犯困，迷糊间感觉肩上一重，她挣了睁眼，看到身上多了薄毯。

　　“睡吧，到时间了我叫你。”

　　霍云霖带着她翻了个身，于念儿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脑袋往他颈窝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霍云霖对她这种无意识的小动作很受用，无声笑了下，伸手拿遥控器关了电视。

　　室内回归安静，只听得见窗外风过林梢，树叶沙沙作响。

　　舞蹈群里说下午四点集合，霍云霖开车送她回学校，顺便去趟公司。

　　刚踏进艺术楼，于念儿收到他的消息:【结束发消息，我来接你。】

　　于念儿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收起手机去舞蹈室，路过大厅的落地镜时，她余光瞥了眼，看到了自己翘起的嘴角。

　　她忽的顿了下，伸手摸摸嘴角，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
　　好没出息。

　　-

　　舞蹈室就在艺术楼的一楼，里面已经到了四五个女生，都很漂亮。
　　跳舞的女生，气质都特别好，尤其是跟于念儿一起进门的一个女生。

　　肤白貌美，大长腿，戴着一顶鸭舌帽，于念儿看不清她的脸，但光看气质就很有御姐范。

　　两人从不同的方向进门，不小心撞到，对方朝她歉意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啊。”
　　声线偏冷，也是御姐那挂。

　　“没关系。”于念儿轻声说。

　　舞蹈社报的是一个女团舞，耳熟能详的一个组合，来了九个女生。

　　等人都到齐，于念儿才知道刚才在门口遇到的女生，就是那个和她一样来补数的，和她同一届。
　　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半场休息的十分钟里，她就和其他女生打成了一片。

　　落落大方，不扭捏不怯场，于念儿很羡慕这样的人。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明显，对方抬头朝她看来，露出一抹明媚的笑。

　　于念儿回以微笑，窘迫地移开了视线。

　　休息十分钟，又接着排练了半个小时，舞蹈动作都会，主要是走位和整齐度。

　　结束后约好明天的排练时间，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

　　于念儿没急着走，在舞蹈室歇了会儿，准备等人走了再扒个新舞拍段小视频。

　　她大一开了个社交账号专门记录跳舞，不想被认识的人认出来，她每个视频都戴了口罩，也许无济于事，但坚持到如今，俨然成了一种习惯，认出来也无所谓了。

　　从舞蹈室出来，已经是六点多，天色灰暗，不知是不是又要下雨。

　　霍云霖今天给她编的头发在刚刚因为跳舞散开了些，于念儿走到大厅的落地镜前，解开发绳，重新编了一个。
　　东扯扯西扯扯，还是没有男人编的蓬松好看，最后索性散开头发披着。

　　折腾半天，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树丛路灯亮起，对面就是图书馆，灯火通明，即便周末，学习的人也只多不少。

　　于念儿走出艺术大厅，低头给霍云霖发消息，然下一秒一双运动鞋出现在眼前。

　　于念儿下意往旁边走了两步，运动鞋的主人也跟着她挪动。

　　于念儿这才抬头，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在自己面前。
　　灯光暗，她看不清楚男生的脸，只问：“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于念儿。”男生知道她的名字。

　　于念儿听到这声音，突然想起来，他是昨天在校门外喊她的人，应该也是文学院的，但她记不得自己跟他有过什么交集。

　　男生背着双肩包，许是刚从图书馆出来，他急促地推了推镜框，“那个，我听说明天西西弗书店有签售会，你明天有空吗？”

　　于念儿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明天没时间。”

　　男生似听不懂拒绝的话，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去看别的，电影也可以。”

　　于念儿疑惑看着他，“同学，我们认识吗？”

　　“你忘了吗？”男生说，“我们一起上过思政课，上学期期末随堂考我忘了带笔，还是借给我的，都没来得及谢谢你。”

　　他又推了下镜框。

　　于念儿隐约有点印象，但几个月前的事，她也记不清，不在意道：“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这怎么能是小事，”男生见她油盐不进，有些急了，“于念儿我喜欢你！”

　　于念儿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我知道很突然，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们可以先试着……”

　　男生还想说什么，于念儿的手机在这时响了，她看了眼，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同学，我不喜欢你，如果是那只笔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很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拒绝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难。

　　说完，于念儿接过电话离开了。

　　天色暗下来，风里的凉意盛了些，于念儿路上将脸上头发拢到耳后，走出校门就看到了男人的车。

　　跟送她来时不同，是司机开的车，霍云霖在后座。

　　于念儿径直绕过车头，拉开了后排的左侧车门。

　　殊不知，这一幕正好被后脚跟出来男生撞见。

　　借着校门外的高大路灯，他看了眼车标，再抬眼，从他的视角，刚好看清后座刚才冷眼拒绝自己的那张脸，此时正笑颜如花，坐在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怀里。

　　他讽刺地扯了扯嘴角，难怪呢，他说怎么每周都有不同的车来接，原来傍了大款。

　　真贱。
　　他还以为她跟其他长得漂亮的女生不一样呢，原来没差，一样爱慕虚荣。

　　他晦气地呸了声。

　　与此同时的车内，于念儿侧身背对着男人，任他给自己重新编头发，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喷嚏。

　　“冷？”霍云霖皱了皱眉，绑好头绳，去摸她的手，发现是温热的，于是伸手关了她那边的车窗。

　　于念儿吸吸鼻子，后知后觉回他：“不冷，可能有人在骂我。”

　　因为托他的福，养猪似的，她现在的身体不但很好，而且气血都快溢出来了，抵抗力也强不少，几乎不怎么生病，就她连一直以来月经不调这个毛病，现在都没有了。

　　她还记得高考前因为压力大，有一个月没来，她妈知道后对她破口大骂，说她出去跟男人乱搞，恬不知耻，丢她脸。

　　可现在她真的跟男人乱搞了，那些毛病反倒没有了。
　　不知道们得知她现在的情况又会是个什么嘴脸。

　　又觉得她不知羞耻吧，但那又怎样呢。

　　霍云霖听冷不丁这么一句，有些好笑，上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满满的胶原蛋白，手感一如既往地好，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于念儿气色被他养得很好，不化妆也唇红齿白，小脸巴掌大，水灵灵的杏眸幽怨地看着他，“哥哥。”

　　“行，不捏了。”霍云霖松手投降，嘴角笑意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