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雪》楠尾

4、第4章

　　车辆稳稳停在一家私房菜馆外面，中式庭院，门头的红色牌匾上镌刻着烫金的食客人家四个繁体字。

　　青砖灰瓦，长廊古院，院角一棵枝繁叶茂的柿子树，树干粗壮笔直，枝头挂满青色的果子，在夜晚灯光的映照下，观赏性极高。

　　院中是不规则的池塘，里面养有锦鲤和水生植物，游鱼浮动，于念儿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很喜欢鱼，不论是观赏性的还是吃的。

　　霍云霖看在眼里，揽她进屋，他对这里似乎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带她走进一间厢房，“先吃饭，等会让人拿饲料给你喂。”

　　于念儿有些惊讶，“这是可以随便喂的？”

　　人人都能喂，那岂不是会把鱼撑死。

　　男人似猜到她在想什么，拉开靠里的一把椅子，解释说：“老板是我朋友，这点面子还是能给的。”

　　朋友？

　　于念儿被他按着肩膀坐下，心下默念着这两个字。

　　“哟，稀客啊。”

　　正琢磨，虚掩的房门在这时被人推开，一道拖着腔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于念儿循声望去，入目是一张雌雄难辨的脸，欧根纱亮片高领打底衫外是一件黑色的不规则短袖西装，一头白金色齐肩长发半扎，嘴角一抹轻挑的笑。

　　如果以貌取人，于念儿觉得这人不像什么正经人。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走到两人对面，不客气地拉开对面的红木椅坐下，语调一如刚才那般拖腔带调，“什么风把咱霍大少爷吹来了。”

　　他话是对着身旁男人说的，视线却毫不避讳地落在于念儿身上。
　　打量又好奇的眼神。

　　于念儿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强装镇定地回以微笑。

　　下一秒，她手心被人握住，听见身侧一道让她心安的嗓音，“一会儿找他要鱼饲料。”

　　于念儿立马猜到对面的男人是谁了。

　　“什么鱼饲料？”对面一脸风流的男人挑眉，绅士地朝于念儿伸出手，“小美人儿，认识一下，我叫黎白风。”

　　于念儿看着那只戴满戒指的手，第一次想用花里胡哨来形容一只手。

　　她犹豫着要不要握上去，一张菜单横空出现拍进那只花里胡哨的手。

　　“推荐推荐。”

　　“啧，”黎白风扫兴地睨他一眼，接过菜单，“这个季节的蟹肥，鱼也不错，虾也行。”

　　霍云霖漫不经心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于念儿身后，一个环抱的姿势，问她想吃什么。

　　于念儿不怎么挑食，表示都可以。

　　霍云霖说：“那都点。”

　　反正老板是个奸商，分量不多。

　　“行吧，我待会儿让人拿点鱼饲料过来，不打扰霍大少爷您嘞。”

　　他似乎就是来打声招呼，说着冲于念儿抛了个媚眼，“小美人儿，有机会一起玩啊。”

　　于念儿目送他走出厢房，挺直的背脊才终于塌下来。

　　她承认她潮男恐惧症犯了。

　　霍云霖搭在她椅背的手勾起她一缕头发，有些失笑，“就这点胆儿？”
　　那以后还怎么办。

　　于念儿抿了抿唇，冲他摇头。
　　她也不是害怕，就是不自在。

　　就像高中班里那群艺体生，打扮得太过精致时髦，于念儿每次见了都忍不住绕道走。
　　如果不是意外，霍云霖这样的人，她见了多半也会躲得远远的。

　　或者说，压根就不会有接触的机会。
　　因为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霍云霖理顺她缠在衣服上的头发，拿开手，倒了杯温水给她，说：“就看着不正经了点，不是什么坏人。”

　　当然也够不上好人。
　　但后面的话，霍云霖没说，就这点胆，说了指不定以后见面都哆嗦。

　　于念儿捧着陶瓷茶杯，信以为真。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他的朋友，平时很少在他口中听到过关于家人和朋友的字眼，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些新奇又有些怪异。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

　　但不等细想，于念儿突然发现她坐的位置，离鱼塘原来不过几米的距离。

　　木质窗户两面对开，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夜灯下的鱼塘和那棵高大的柿子树。

　　微风轻拂，在这么清逸雅致的环境下吃饭，有些奢侈。

　　-

　　等餐的间隙，于念儿手机振动一下，打开是一条□□好友添加消息。
　　她这个软件没什么好友，基本都是群通知。

　　正好最新一条消息是班群里发的，关于12月四六级的报名时间，9月11日开始报名，也就是三天之后。

　　于念儿没在意那条联系人的消息，退出页面打开了备忘录。
　　她四级过了，六级还没考。

　　设置好提醒，正要关手机，忽然察觉到身侧有道视线，她微微抬眸，与男人视线对上，这人眼眸很黑，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忍不住深陷在里面。

　　他挑了挑眉，丝毫没有偷看被抓获该有的样子，因为他看得正大光明。

　　甚至还要问：“怎么不通过好友？”

　　于念儿关掉手机，“不想通过。”

　　话音落下，她听见男人笑了，“我们念儿在学校原来这么高冷。”

　　他的气息很近，在微凉的夜里，显得意外灼热。
　　于念儿不动声色躲开一点，撇开了视线，“是我不认识的人。”

　　霍云霖哪能没看到她的动作，手掌搭上椅背，连人带椅拉向自己，“再挪就贴着墙了。”

　　椅子突然挪动，于念儿被这股力牵引着，整个人直直地朝男人的方向栽过去，下意识伸手寻找支撑。

　　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放在了他的胸肌上。
　　嗯，放松状态下，是软的。

　　于念儿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一愣，霎时烧红了脸。

　　霍云霖揽住她的腰，喉咙溢出声轻笑，“还早呢，就投怀送抱了？”

　　“我没有。”于念儿懊恼地闭了闭眼，手刚要挪开，被他有力的手掌扣住，甚至带着她的手往下移动一寸。

　　然后听见他略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落下，“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耳畔热气喷洒，于念儿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他。

　　封闭的厢房只他们二人，她看见光影下他轮廓分明的脸，不敢相信他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那么浪荡的话。

　　于念儿只觉得手心几乎要烧起来，仿佛摸到烫手山芋，烫得她赶紧将手抽出来。

　　搬着椅子直接贴着墙坐，离他远远的，窗外夜风再凉，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烧灼感。

　　霍云霖笑出了声，眼尾轻挑，像只专门引诱良家少女的坏狐狸。

　　他朝她伸手，“逗你的，坐回来，一会儿上菜了，你坐那么远怎么吃饭。”

　　于念儿一脸防备看着他，霍云霖还是笑，“不过来我过去了啊。”

　　在自己坐回去还是他坐过来之间，她极有先见之明地选了前者，带着椅子刚挪回去，门外传来敲门声，于念儿坐直了身子。

　　传菜的服务员依次上菜，甚至最后多出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一小袋鱼饲料。

　　于念儿看着那个透明袋子，错愕一瞬，觉得荒唐，又有些想笑。

　　还是太全面了。

　　男人在吃饭这件事上很正经，食不语，他挑了一只蟹，动作熟练优雅地拆解，然后将蟹肉装在食碟里，推到她跟前。

　　这样贴心的服务，于念儿享受了两年。

　　其实抛开在某方面的恶劣，他是个非常完美的择偶对象，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体贴和教养，谁跟他在一起，都不会受委屈。

　　-

　　安静舒适的一餐之后，已时间经八点过了，于念儿如愿喂到心心念念的锦鲤，回去路上肉眼可见的活泼，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霍云霖发现她的快乐很简单，喂到鱼，买到喜欢的书，看到漂亮的花，似乎都能让她开心很久。
　　倒是个容易满足的姑娘。

　　他看她的眼神从来不避讳，于念儿一直察觉到，下意识地攥紧手心，却捏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愣了愣，垂眸看了眼，才恍然反应过来，她的手被男人牵在手里。

　　再抬眼，霍云霖饶有兴致的眼神看着她，“今晚这么主动？”

　　于念儿耳根升起热意，刚想出口否认，电梯“叮”一声响起。

　　像是触发某种不得了的开关，于念儿脑中警铃拉响，本能趋势她赶紧出电梯。

　　谁想刚踏出电梯，还没来得及再有下一步动作，身后滚烫的体温贴近，男人身上独有的雪松氲出的温暖气息，眨眼间侵占了她的鼻腔。

　　好似致幻的迷药，让于念儿只觉得脑子一阵晕乎。

　　等再回神，她发现自己正坐在玄关的鞋柜上，男人跻身在她的□□，漫不经心地欣赏她错愕的神情。

　　没开灯，室内昏暗一片，唯有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一点光亮，在这片黑暗里，显得微不足道。

　　黑暗使人的感官更加敏锐，于念儿抬头看他。

　　男人很高，即便是这个姿势，她也需要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哥哥。”她有些可怜地喊。

　　霍云霖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哼笑了声：“现在知道撒娇了，刚才从电梯里跑的胆子呢？”

　　“我只是想上厕所。”于念儿睁眼说瞎话。

　　“行，我抱你去。”他说。

　　于念儿吓得攥紧他胸前的衣服，“我、我还没换鞋。”

　　她看着他道，黑暗的环境，让人胆子也变大了起来。

　　“我给你换。”霍云霖勾了勾唇，顺着她的小腿摸到脚踝，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挲那块凸处的骨头。

　　酥麻的触电感从脚踝蔓延到整条腿，于念儿瑟缩一下，被他轻而易举又扣回去，“坐好。”

　　于念儿欲哭无泪。

　　“还上厕所吗？”男人问。

　　于念儿头摇成拨浪鼓，意识到他看不清自己的动作，她低声道：“不了。”

　　霍云霖勾唇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咬一口，呼吸灼热，“晚上吃饱了吗？”

　　熟悉的雪松气息将她包裹，于念儿茫然地点头。

　　“可是我还没吃饱。”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勾人的尾调，让于念儿浑身汗毛竖立，心跳彻底失了节拍。

　　不知何时，她的鞋袜已然褪去，她被迫仰头，呼吸逐渐急促。

　　昏暗的室内，任何一点动静都被无限放大，包括某些令人羞耻的水渍声。

　　迷离间，于念儿感觉自己陷入一片柔软，但很快，她被男人带着翻了个身，转眼跨坐在一片坚实的肌理上。

　　针织上衣不知所踪，雪白衬梅红，靡丽又灿烂。

　　意识再一次沉沦之际，她听见男人在她耳畔落下一道沉重的呼吸，“宝贝，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