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计划开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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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阿塞亚帝国现任的塞德伦皇帝刚满二十七岁。
他狂妄自大，年轻气盛，上任之前便做了许多大事——壁如他并非皇室的嫡系，却任性的更改了皇室的姓，自称为塞德伦一世。
当年的皇帝一直病弱无能，皇室嫡系已然凋零，塞德伦一世的家族向来和皇室亲近，便顺利获得了继承权和元帅对于胞弟的拥护，成为了整个阿塞亚的皇帝。
旧皇去世之后，留下了一个千疮百孔的阿塞亚，这使得塞德伦一世的坏脾气在焦头烂额中更加暴躁起来。
他也有做出好的决议的时候。比如跟打了几十年的科尔格沃和解，改善战争政策，但听说这些都不过是内阁早已通过的提议，只需要皇帝的确认。
而在第一时间得到研究所的消息，塞德伦一世便怒急攻心，一时冲动的成立了第二十七支军团——曼陀罗军团。
这个军团由在战场上不小心被繁衍物感染的强大战士组成，帝国在回收他们之后并没有如同明面上对待感染者一般这么激烈的区别开来，而是念在他们的战功和忠诚，在暗处偷偷的治疗他们。
他们为帝国而战，为仇恨而战，哪怕是燃烧自己的余烬也不死不休。
他们活着，就像一朵充满恨意的曼陀罗在暗处生长。
当然，第二十七军团的驻地处于偏远星球。他们的皇帝既怜悯他们，又嫌恶他们，恨不得整个军团搬到离首都星最远的星球去。
感染者军团也十分危险，他们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即使是绝对的忠诚也禁不起死亡的侵蚀，就这么把他们丢到偏远星球，万一变成第二个科尔格沃就不妙了。于是，塞德伦一世把他们安排在了首都星附近距离不远的行星群，一个除了他没人知道的地方。
这样，皇帝便有了一把悍不畏死，充满毒性，但一不小心可能反噬自己的刀。
此时的光网并不发达，连评级为b的星球都甚至只有内部网络，根本连接不到覆盖罗尼星系的光网，如果真的把二十七军团放到偏远星球，那么军部便很难获悉第二十七军团的动向，加强信息传输的研究便被皇帝敕令提上的最高目标级别。
这也是为了防止繁衍物下一次被投放到某个偏远星球，而他们来不及反应，让其变异成第二个甲类硬壳繁衍物。
本就难以进展的科技突然被放在聚光灯之下，结果自然令人失望。通过光网技术中心的投票，他们撤掉了主要负责人维什·库尔比尔特的负责人职位，而换上了新派的研究员辛德勒·库尔比尔特……也就是维什的堂兄弟。
他们虽是同一家族，却是不同分支的成员，而辛德勒极为拥护塞德伦一世，甚至为马是瞻，带领整个光网技术中心投入偏执的研究中。
而只作为项目副手的维什则遭到冷遇，但他反正无法接受辛德勒与其团队的科研理念，恨不得他们赶紧边缘化自己，这样就不用一直参与那些危险的实验了。
他跟元帅的私交甚笃，那些看不惯他的人也不敢贸然下手，深怕触及皇帝的雷区，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就得不偿失了。
上流贵族和这些重臣仿佛永远周旋于一个小小的圆圈中，他们互利互惠，一面针锋相对，一面笑脸相迎。
而元帅和皇帝，无疑是这口漩涡的中心，他们只要随便做点什么，便能掀得整个罗尼星系翻天覆地。
皇帝自然不用多说，而元帅……
在繁衍物侵蚀人类的年代，把握着帝国军部的元帅权利甚至等同于皇帝。
他手下直属着帝国主力，除却塞德伦家族掌控的军部后勤，那七支舰炮军团和三支帝国剿灭队足以在一瞬间扫荡半个罗尼星系，他是附属于皇帝的亲王，也是皇帝最为倚仗的左膀右臂。
于是，在这一年的这一天，也就是6月3日，塞德伦一世将帝国元帅卡斐特·艾戈比斯请到了皇家庭院，准备商谈了一件事。
也就在这一天，他们开启了笼罩罗尼星系数十年的噩梦。
——罗尼之脑计划。
假设宇宙是活着的生物，而他们只是其中一个细胞上诞生的微粒，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通过链接细胞让整个罗尼星系活过来呢？为什么不能利用宇宙辐射的原理来辐射信号呢？
只要把辐射转化为一种传递能源，一种如同会自主分裂的细胞一般都存在，那么，光网的链接便会顺其自然的自动铺开，就像一个发育中婴儿。
一个大脑在发育，在学习，在不断完善自我的婴儿——但这个婴儿到最后会拥有整个宇宙。
辛德勒·库尔比尔特有一天与他兴致勃勃的通讯，祈求皇帝能够支持他的新计划，彼时他们正在为光网的覆盖率而烦恼，但最新的信号媒介不足以达成期望，他便提出了这么一个有些疯狂，又有些危险的想法。
他想创造神，唤醒神，然后控制神。
而塞德伦一世在阅读这个狂妄无比的提案后，毫无疑问对此瞬间提起了强烈兴趣。
年轻的皇帝抱负自然不止于罗尼星系。而两百年前繁衍物带来的教训，只不过是技术不够发达造成，更何况若是实现了光网的全覆盖——那个甲类硬壳繁衍物的投放者，不就无处遁形了吗？
元帅其实并不赞同这种对未知毫无敬畏，肆无忌惮的试探行为。但最终他还是同意了，其中更多成分，自然是他向来顺从塞德伦一世的雄心壮志。
他们毫不吝啬，把制造胚胎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向辛德勒·库尔比尔特提供，而唯一的条件是——帝国必须能控制这个胚胎的生死存亡，也要掌控他，绝不能让这个婴儿发育成独立的人，他必须只能是婴儿。
辛德勒磕头磕的很响，声音带着难以想象的狂热和喜悦，简直不像个思维缜密的科研者，而是一心追寻神明的狂教徒。
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从来不考虑后果，疯起来时连命都不管不顾，或许这就是维什·库尔比尔特对他和他的实验敬而远之的原因。
但殊不知，这些动荡只是灾难的前奏。在往后，罗尼星系的所有人都将终日为这一天的决定而后悔。
后悔什么？
狂妄，逃避，以及……无力。
而在这层阴影铺开前，有一颗幼苗正在克拉米尔顽强的生长着。他顶着污泥与阴谋，不顾一切的，死里求生的生长着，他必然会成为一颗参天大树，他会破除一层层迷雾，成为帝国的支柱。
史书上，没有人会把关于他的痕迹记在这一天，但往后史书的每一页，都将写满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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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中，一只巨大到几乎望不见边界的眼睛颤了颤，突然恢复了些许清明。
圆形瞳孔正中央，是一个被隔绝出来的微粒。它被一只巨大而修长的手掌虚虚的拢住，仔细放大看，便能发现这是一个有些破碎的光球，而另一个完全破碎的光球拖着残躯缓缓靠了过来……祂看见了，便朝它轻轻吹了一口气，另一个光球瞬间飞出去好远。
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祂混沌的思考着，但此时只有本能的身体并不能做出复杂反应，只知道眼前这个有些破碎的光球就是自己的目标，而他因为一时疏忽被震荡了出来，那个孱弱的躯体终究无法盛放神明的灵魂。
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承受突破常规的力量，祂也因此无法觉醒自我。
祂再次闭上眼睛，去寻找那个断开的链接，这次却隐隐留了个心眼。
克拉米尔的中央医院，2406病房。
光屏永远是一根直线的仪器陡然出现了起伏波动，发出了连绵不绝的提示音，在医疗仓内躺了整整一个月的少年终于灵魂归笼，缓缓睁开眼睛。
一醒来，他的手就下意识摸向了太阳穴，记忆中残留的剧痛就如同大脑有千万根针在搅动，杜聆尹再次不自觉发抖发冷，渐渐失去身体的知觉。
生命体征监护仪适时发出警报，早已守候在床边的机器人顿时开启了舱门，根据杜聆尹的状态开启了紧急反应模式。一系列急救措施后，医疗机器人突然打开自己的多媒体系统……放了一首歌。
那闻所未闻的旋律终于打破了杜聆尹的陷入回忆的状态，一旦意识到自己身处现实，那股剧痛终于渐渐从身体淡去了。
杜聆尹的呼吸和意识逐渐顺畅，身体也恢复了力气，只是一动身体，便发觉未着寸缕的身上密密麻麻满是生命维持装置的贴片，整个身体几乎都泡在一层半透明的溶液之中，像一只被凝固在琥珀里的蝴蝶。
他转动头部去看外面。医疗仓的头部部分是透明玻璃，杜聆尹能看到外面是一面玻璃墙，这是一间被不透明玻璃墙包围的无菌空间，只有维生系统和机械在自主运作着。
一个穿着白色无菌服的人接到警报后急忙走了进来，他看着睁开眼睛都杜聆尹瞪大了眼睛，随后表现出了极为兴奋的姿态，嘴里开始嚷嚷起来——
因为隔着医疗仓，杜聆尹只能通过口型判断……大概说的是“奇迹”，“成功”之类的。
因为身体已经恢复了自主运作能力，维生系统被排斥工作，便自动停止了。随即，医疗仓也从白色转为蓝色，杜聆尹突然感觉身上那些东西渐渐脱离了身体，收回了仓体内部，他稍微使了点力气从里面爬起来，上半身的液体纷纷向下滚落。
“我需要衣服。”杜聆尹朝面色惊愕的男人道。
哪有人刚一从近乎吊着命的状态脱离，就立刻能清晰的思考并付诸行动，还能开口说话的！？
这就是s级脑域的孩子吗？？
男人晕晕乎乎的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夺门而出，脸上顶着一副撞了鬼的表情。
杜聆尹靠在仓壁上，思考了片刻自己目前的状况。
与之前的记忆联系起来，他大概在那场审讯中受了不轻的伤，以至于要动用这种手段治疗……是谁把他送来的？孤儿院还是十六军团？
他是否能依靠这一点提出赔偿？
没办法，杜聆尹对贫困和饥饿终究产生了一些阴影。
从醒来后，他无数次看着橱窗的食物而囊中羞涩，唇角干裂，也在夜里风餐露宿，许多孤儿总能在克拉米尔找到一个尚且安稳的落脚点……可杜聆尹不行。
人们厌恶他，看见他恨不得马上后退十米，就算绕也要绕路走。
这些自然不是空口说来骗莎特尔的，否则以他的智商，也不至于沦落到饿晕的地步。
但现在看来，这些费用他是不用发愁了，因为审讯过程不仅有监控，还有妮娜·安德鲁森作为见证人，而根据帝国法律，妮娜必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送来衣物的是一个杂务机器人。
杜聆尹看见许多人影在外面站住了，恐怕是在等他穿上衣服。阿塞亚注重独立化培养，即使是对孩子，他们也自然而然的保持了一定尊重。
他很快擦干了自己身上的液体和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再把那套纯白的病号服穿好。那套衣服还贴心的配备了外套，但医院有制暖系统，所以只是将他放在那里。
杜聆尹的内心出奇的镇定。他的恐慌总是昙花一现，即使早就发觉自己的情绪状态与年龄对不上号，也没有多纠结，因为他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而这次醒来之后，杜聆尹总觉得自己的思维更加清晰了一些，比起之前应对审讯室有过无不及。
并且，他大概推测出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请进。”
以贝姆·福伦休斯·康德为首的一群白大褂拿着各种仪器的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便扯开了一抹笑容，推开了玻璃门。
一个少年安静的站在那儿。
不久之前，他还如同一动不动的雕塑般被关在医疗仓里，现在却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并且抬起那对美丽，带着星星一般光芒的金瞳看了过来，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所有人都激动的快要跳了起来。
这简直是医学奇迹。把脑域与精神断开链接——简称失魂症救回来的难度，跟把已经吹过的风追回来简直不相上下。
而如今他们却有了治愈成功的病例！还能有什么理由不激动，不兴奋？这可是阿塞亚帝国医学史上的最大难题之一！
虽然他们都知道，杜聆尹能醒来大概因为他是个s级的天才。但只要研究明白那股唤醒他的东西是什么，也许其他问题的答案便可以类推。
少年顺从的接受了又一轮的身体检查，这一次比之前的普通体检看起来复杂一些，有机器人全程引导和指示，特别是针对资质测试器和脑域检查这一项。
许多人都屏住呼吸在外面一动不动的站着，深怕杜聆尹在这之间出现什么意外。
直到半个小时后，杜聆尹从体检室被送回了无菌病房，妮娜和莎特尔也先后赶到了克拉米尔中央医院。
妮娜身后带着一群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看起来身份贵重的人物，而莎特尔身后也跟着两个……警卫，没错，她刚从拘留所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计划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