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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美味馄饨 ...

  •   傅均行学着溪钟把方皮儿放在掌心,擓勺儿羊肉白菜抖落上去,再掰动手指……嘶,自己的手指头还真没小鹿灵活。
      他只好用上另一只手,手动包上馅儿,卷巴卷巴,咦,怎么像个白花花的大肉虫,两头好不容易才粘上……
      溪钟偷眼看过来,欲言又止,又拿了一张皮儿,用胳膊肘戳戳傅均行。
      傅均行偷偷把第一个馄饨藏到旁边,乖乖学起包馄饨,一步步跟着不敢马虎,溪钟放小半勺,他也刮掉多余的,生怕馄饨胀破。
      旁边的三位大姐和王叔依然热火朝天地侃大山。
      一会儿说房价涨到十好几万一平,又说孩子们上学家长得操心,偶尔说说坐公交碰上的事儿,再吐槽一下某些药价坐火箭。上到国家大事,下到鸡毛蒜皮。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无所不包。
      “男人也得持家干家务,像老王,嘿,白姐真是命中享福!”
      “将来谁嫁了小裴也是福气,可不得养得白白嫩嫩,生个大胖小子的!”
      “现在愿意干活的男人啊,可不好找,真当我们都不用去上班似的!”
      “傅道长清心寡欲,绝对是用情专一的,还能布置风水,家里头铁定干净,不会有邪气……”
      “胡黄白柳的家仙也得听道长的,帮忙看家!”
      那边左一句右一句,就这样,时常cue一cue两位年轻人,溪钟呢,埋头包馄饨,小声应和,傅均行则有些汗颜:家仙什么的,可轮不到他管啊……真要碰见邪性的,缠人不肯走就出大事儿啦。
      好不容易包了大半场,方皮儿是羊肉白菜,元宝形状规整,圆皮儿是猪肉韭菜,元宝一头大一头小,煮之前煮之后都能分清楚。
      “小裴,你们拿些先去煮了吧,别让陈老爷子等急了。”白春信把皮儿擀完了,就开始收拾案板,把多余的面粉拿小刷子扫进面碗,准备参与到包馄饨的阵营。
      那么葛的陈老爷子要是等急了,不知道会不会罚小裴呢,虽然他平时也不说。
      溪钟看看进度,便也应了声,招呼傅均行端上三人份的馄饨,一半羊肉一半猪肉,又从罐子里拿了些看起来黄黄干干的冬菜,打招呼辞别众人,将各种事儿办得十分妥帖。
      “师父在抚琴,咱们小声点儿,等结束了再去问好。”溪钟领着人到陈宅门口,听见里面的琴声,连忙提醒道。
      傅均行点头,悄默声端着馄饨,跟溪钟走进院里的厨房。
      琴声悠扬,纵使是不太懂音乐的人,也能感受到古琴这古朴旋律的纯熟与优美。
      溪钟把煮锅端出来,接了半锅水,放在灶上烧开。
      “咱们这紫菜、虾米之类都有。先煮羊肉的,元宝比较均匀的这种。”溪钟指挥着厨房全局,已经从冰箱里掏出了准备好的作料,除了葱花香菜,一应俱全。
      不得不说,溪钟举着汤勺站在锅前的模样,这认真的神情,特别像个五星级大厨。
      溪钟拾掇好需要的东西,看水沸腾,便把羊肉的馄饨下了。
      修长有力的手指捏得发白,谨慎地拨弄着馄饨,沾了白白的面粉,又让傅均行有点儿心不在焉,笑吟吟地看。
      白花花的元宝沉进水里,被泡泡推着,浮起几个来回,便乖乖地沉下,等着变熟。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香喷喷的肉味儿。
      陈老爷子慢悠悠踱到门口,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傅均行,也没等二人反应,又转身回去,接着弹琴了。
      “刚才是《梅花三弄》,现在是《欸乃》,师父其实是个挺清高的人,但有时也斤斤计较,让人以为怹很世俗。”溪钟完全没注意到傅均行恍惚的目光,轻声叹口气。
      “那小鹿,你会古琴吗?”
      “嗯……我跟着师父,会斫琴,勉强能调音。至于整首曲子像师父那么流畅,暂时还做不到。师父说了,会斫琴,也要会弹,才能感受到自己的琴究竟斫得怎么样,声音经过共鸣是不是对味儿。”溪钟往重新沸腾了一会儿的锅中倒了些凉水,看水面乖乖平息下去,把汤勺伸进去晃晃,省得粘锅糊底儿。
      “哇,溪钟老师真是多才多艺!”
      “不过近些时候都没有练了。需要做这类大件儿的机会并不多,而且还有专业斫琴的人,他们会琴爱琴,懂得更多……所以师父是绝对比我厉害的。”溪钟摇摇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手头的漆刷好,一步步来。”
      煤气安静地燃烧着,气泡咕嘟咕嘟的声音逐渐加强,香味儿也跟着热乎气儿从锅里溢出来,如何不让人食指大动!
      “阿均,一会儿您先吃就成,别凉了。师父肯定还要来几个猪肉韭菜的,我再煮一锅。”
      “我哪能先吃,看着小鹿和陈老爷子饿着,我可吃不下……我等着,还有要帮忙的吗?”傅均行帮忙端着加了料的大碗,用馄饨汤冲开,看溪钟捞起在水中舞动裙摆的馄饨,面上笑意盈盈,颇有种温馨的感觉。
      冬天,能拥有热气腾腾的美食真是太棒啦!特别是倾注了心上人的温暖,啧,哪怕是淡而无味的汤,也是世间绝味!
      “那成,这锅很快就好,您要饿了就来两口,没什么的。”溪钟把这批馄饨捞完,便又点了火。
      等两种馄饨都出了锅,在汤里再加些冬菜——老北京用白菜帮子做出来的特色佐料,色彩也是十足诱人的。
      溪钟给师父端去大碗的,傅均行就端着托盘,跟在后头,给他俩端出去,顺带端着两小碟绿油油的腊八蒜。
      说是腊八蒜,不过是爱蒜之人日常用醋泡的。
      不管吃什么,这蒜,总得来两口才带劲儿!
      “这小子,一副见家长的模样。”
      ——满脸讨好!
      陈翰珪翻个白眼,仍然不待见他似的吐槽一句,大喇喇坐在桌子边的宝座上,颇为正经地用溪钟提前备好的热毛巾擦擦手,先夹了口脆生生的蒜。
      咔哧!
      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浓郁的辛香与极其刺激食欲的酸。
      陈翰珪嚼罢,又提勺饮口鲜香的,带着紫菜、虾皮、葱花、冬菜、香油的馄饨汤,格外滋润,禁不住眯起眼睛。
      “吃吧。”
      溪钟这才拿起勺,看眼傅均行,唏哩呼噜地把软软滑滑的馄饨吮进口中。
      稍稍有些烫口,不过口感味道都是一流。
      薄皮儿大馅儿,满满的肉味,实诚得紧,一大碗下来绝对够饱!
      有吃美食的工夫,哪还顾得上说话?
      等吃差不多,陈老爷子才开口。
      “溪钟啊,那天小聂和小宋来,是邀请我出山的。碰见个他们搞不定的活,求我来的。”
      溪钟眨巴着眼睛,慢吞吞地问道:“师兄们……也搞不定?”
      陈翰珪耸耸肩,有些得意似的,“我也没答应,交给您了,怹们也没找您?”
      溪钟摇摇头。
      老爷子顿时气哼哼的,满面红光,愤愤不平,像是不屑地打个响鼻又刨一脚土的野马。
      “那就是找别人啰……应该是去南边儿了。甭管怹!不是我不给面子,是他们技艺不精,畏畏缩缩!”
      “您没直接告诉怹怎么做?”
      “这种东西,可不得自己领悟!哪是能说得明白的?还让我这把老骨头坐飞机,迟早得散架喽!引荐自己人,也是尽了师门之谊!”陈翰珪用手指关节磕着桌子,发出叩叩的急促声响,“不就是看我们溪钟年轻,拉不下脸求么!那就让他们自己找吧!”
      傅均行可算是觉出了这倔老头的葛劲儿,嘿,十八弯的脾气。
      “各有各的命数,也不必强求。人有承负,从善即是。”傅均行神棍似的掐指道,“缘分到了,天时地利人和,诸事顺遂。”
      陈翰珪摸摸胡子,仔细打量片刻傅均行,神情缓和,终究扶着红木圈椅慢慢起身,往屋里走,“人间多少求不得,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啊,帮忙把锅碗瓢盆收拾好,扫扫庭院就回吧。我这儿也没什么要紧的。晚上来的时候,溪钟,帮我买两个豆沙的吊炉烧饼。”
      “好嘞。”溪钟答应下来。
      “冬至起开始数九,走时您俩捎带两张梅花图,够画到来年开春。”老爷子轻飘飘留下这句话,进屋了。
      “师父每年会画几张梅花消寒图,一会儿我拿两张,算是给我俩的谢礼。”溪钟解释道。
      老爷子心倒不坏。
      帮着拾掇大半个钟,面上差不多了,溪钟向屋里探头一看,呀,师父怹老人家在午休,抱着被子睡得正香,便兑了温水,拿保温杯装好,给师父放在桌上,省得醒来觉得渴。毕竟北方的冬天这么干燥。
      “阿均,走吧。”

      回到溪钟的小院儿里,傅均行收到了他的生日礼物:“树深时见鹿”的漆盘。
      溪钟紧张地说着,声音小得像蚊子。
      “阿均,这是您的生日礼物……”
      “啊啊啊神仙手艺!小鹿你太可爱了!救命!”傅均行瞪大眼睛,克制不住地嗷嗷叫唤起来,抱着漆盘的手都不住颤抖,就差抱住吧唧亲一口。
      看他反应这么大,溪钟都愣怔了:没想到您是这样的道长……算了,没想到的总是很多。
      “神仙哥哥一定花了很多精力!太用心啦!真的特别好看特别棒,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天秀□□蒂花之秀造化钟神秀!这工艺,这光泽,这貌美如花的鹿还有金灿灿的海洋,仙境不过如此!小鹿一定是神仙下凡!我被你迷得五体投地五迷三道五脊六兽……”
      “我,我以为您会提前预知的……”溪钟不知所措地搪塞着,被奇怪的彩虹屁夸到脸热。
      傅均行深吸口气。
      “溪钟老师,能预知未来的本领宁缺毋滥。和您相处的时光,我还是更期待用心对待。这种事上提前预知,没有任何必要。
      “我不是全能的道士,我没办法预见到未来的一切,有些事情即使预见也绝不能说出口。就像,我不会做葫芦,不记得历史年表,不会包馄饨,但我会在和小鹿一起的时间里,接受一切的突如其来,也让自己和你一起,变得更好。
      “这是……我的承诺。”
      傅均行诚恳的模样让溪钟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点帅。
      居然让人怦然心动。
      虽然现在他认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溪钟赶紧揉揉自己烫烫的脸,慌不择路似的,拉开旁边的抽屉,“啊,那个,葫芦,说到葫芦,我也做好了!”
      原本坑坑洼洼的葫芦被打磨、修补得小巧圆润,表面光亮,没有半点儿坑洞疙瘩,颜色统一之中隐隐有植物本身的纹理。龙头修剪得简单利落,用漆裹住,戴着也不会觉得扎得慌。
      浅棕色的葫芦腰上打着精致的红色双八字结。葫芦下的阴阳鱼是雕刻而成,稍稍做了些艺术加工,更像游动的鱼,生动可爱。
      眼看着傅均行眸子里又闪烁起星星,会叭叭的小嘴又要开始夸,再夸下去,自己就要变大红苹果,溪钟赶紧再次转移话题。
      “阿均,您大师兄做的葫芦是什么样子呢?”
      傅均行找出一张他请大师兄拍的照片。
      韩鑫泽的葫芦更偏向葫芦稍浅的本色,双八字结,底下烙的阴阳鱼也模样规矩,头尾相连,位置精确,的确与溪钟制作的十分相似。
      “要不是自己亲手送出去的,还能感受到这种灵气……我都不敢认了。”傅均行释然地叹口气,“葫芦,漆盘,我们彼此交换信物,也算是礼成……咳,彼此满意,功德圆满。”
      差点说漏了嘴。不能挑明的感觉确实难受。
      唉,说他是榆木脑袋,又聪慧得很,怎么就没领会我如此诚恳的意思呢?
      “阿均,您帮我把葫芦戴一下吧。”溪钟忽然提议。
      “好。”傅均行得到了些许慰藉,巴不得呢,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溪钟这是单纯需要帮忙。
      溪钟在红绳两端编了孔扣,绳子稍短,想自己戴的确有些难度。
      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溪钟的后脖颈子,傅均行发现,溪钟的耳朵尖蓦地红了。
      这只小鹿他可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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