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若情深》中秋

14、第八章（下）

　　“仪妃，胤儿的生辰庆典准备的怎么样了？”李熙端坐在红木雕花的椅上，面色柔和的问。
　　微微颔首，柳宛仪微笑着应答：“请皇上放心，一切都安排齐当了，只是……”垂眼停下话，面似犹豫地看了一眼李熙。
　　“怎么了？还有什么没有安排好吗？”
　　“臣妾斗胆，想请皇上一个示下。”起身离坐，柳宛仪走到李熙面前跪下。
　　微微一愣，李熙对于柳宛仪的举动，心中已经有了三分明了，他笑着抬手，“仪妃何需如此，快快起来说话。”
　　“不，请皇上听完臣妾的话，臣妾才会起来。”柳宛仪低着头，坚定地说，到让李熙有些为难。
　　“那你说吧，是什么事情？”
　　“臣妾希望皇上同意削去臣妾之兄柳万松家中女子竞选太子妃的资格。”低低地说出这句话，满意的看见李熙脸上的不解神情。
　　“仪妃何出此言，柳爱卿忠君爱国，而且又是皇亲国戚，他的女儿必然也是贤淑有理，如果能嫁于胤儿，必定又是一桩好姻缘，你又为何想要除去她们的资格？”李熙起身，走到还跪着的柳宛仪面前，伸手将她扶起。
　　“皇上，臣妾何尝不想让自己的亲外甥女嫁进宫来，一来可以亲上加亲，二来也可以陪陪臣妾。但是，亲要必嫌。胤儿是臣妾的亲儿子，他若是娶了柳家的女子，外面的人必定会说是臣妾挑唆皇上，那时臣妾就算有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说到动情处，柳宛仪凤眼迷蒙，抬手轻拭眼角，楚楚之姿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孩子的娘，似乎只是一个受了委屈而无处倾诉的小女子般惹人心生怜悯。
　　抬手轻拍柳宛仪的肩，李熙揽着她一同坐在宽大的软椅上，轻声安慰道：“仪妃过虑了，胤儿从小聪明好学，深得朕的喜爱。他的正妃当然需要精挑细选，不会因为她是谁的亲威而有所顾及，仪妃平时是多么剔透的一个人儿，怎么今天也会为这种事情烦恼？”
　　破涕为笑，柳宛仪掩嘴轻声说道：“胤儿贵为太子，臣妾为他的生母必然会多想一些，臣妾更加担心的是，太子妃的人选问题会让皇上为难，才会说出这些糊涂的话，请皇上责罚。”急急的想起身，却被李熙压下。
　　笑看着脸上似是还有愁云的柳宛仪，李熙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此事不可再耽搁下去，胤儿生辰大典时就宣布太子妃人选，然后选个良辰吉日将大婚办了，这也是定国之举。”
　　听到李熙此话，柳宛仪心里猛的一惊，却又掩不住的窃喜，虽然从未听李熙亲口说出太子妃的人选，不过她已经有了□□成的把握会在自己的家族里选一个，只是……
　　“臣妾替胤儿先谢过皇上了！”优雅的颔首，柔柔的笑隐去了她想一探太子妃人选的心思，李熙顾及到柳万松的势力必然会选择柳家的女子，而她相信柳烟缈足够优秀到做太子妃，一切只等到李幼胤十六岁生辰庆典上便可知分晓了。
　　十六年了，她的梦终于可以实现了。
　　她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只为了接那孩子进宫可以陪在她的身边，不在受那分离之苦。十六年的担惊受怕，只为了换一个不可一视的地位和尊荣，她失去了太多，现在她要一个一个找回来。
　　这第一个，便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儿！
　　★★★ ★★★ ★★★
　　听完宫里的公公传出来的讯息，柳万松欣喜不已，命仆人取了银两交给公公，微笑地看着公公满意地揣着沉甸甸的银子离去，柳万松坐在书房之中，心情愉悦而兴奋。
　　家里已经出了一个贵妃娘娘，马上就会又有一个太子妃，如果诸事顺利，若干年后当李幼胤继承皇位，那柳烟缈就会是皇后。
　　柳家一后一妃，何等尊贵荣耀，而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一旦让柳家主了后宫，那就等于得了半个天下，内有他的势力，外有飞鹰阁的铺陈，这天下迟早会全部落入柳家的手里，到时就算他没有正式登基称帝，李家的天下却也是名存实亡了。
　　推门走了出去，兴致勃勃的柳万松在若大的柳府后院里踱着步，思忖着下面的计划，抬眼望去，正巧看见了柳烟缈和云儿正在不远处的桃树下。
　　“烟缈。”柳万松出声喊道。
　　抬头，看见柳万松站在亭外，柳烟缈笑着走过去，微微欠身，轻声应道：“父亲万福，爹今天怎么有兴致来后院看看，平日里这时候，可是您最忙的时间。”走上先，扶住柳万松的胳膊，柳烟缈孝顺的陪着柳万松继续向前慢慢走着。
　　抬手摇了摇，因为心情好柳万松也显得比平时更加高兴，语气也不自觉的轻松。
　　“为父也老了，天天应付那些朝事，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啊。不过，只要看着你能好好的嫁出去，为父也就安心了。”
　　听着柳万松说出这样的话，柳烟缈忽生一种伤感，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爹又在取笑烟缈，像我这样不懂规矩的丫头，哪家人肯娶我，我啊……就只能陪在爹的身边，伺候您老人家。”轻脆的笑声，演示着心中的寂寞，无人能解的落寞。
　　拍着柳烟缈的手背，柳万松笑的更深了，他眯起眼佯装打量着柳烟缈，然后笑着说：“我柳万松的女儿，绝对是万里挑一的，我看这天下，除了皇家，恐怕无人能配得上。”
　　乍听皇家二字，柳烟缈便心里一紧，今天柳万松的心情格外的好，这会儿又提到了皇家，难道……
　　“烟缈。”一声轻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爹。”有些匆忙的应着，心里却越发的冰凉。
　　“今天爹真是高兴啊，咱们家出了一个贵妃娘娘，马上又要出现一个太子妃了，你说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太子妃”时，柳烟缈瞬间苍白的脸色在这娇阳下是多么的骇人。
　　“现在只等皇上传下圣旨，你便可以安安稳稳地坐上太子妃的位置，这是多少女孩子的梦想，也只有我柳万松的女儿才配得上这种荣耀。”仍然滔滔不绝的说着，而身边柳烟缈的身体早已在这阳春三月的午后，接近冰点的寒冷。
　　太子妃，一个多么光芒四射的名称，却如怪兽一般一步步逼近柳烟缈。在她匆匆似箭的十六年岁月中，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与这个名字连系到一起，甚至就连出嫁，她似乎都还没有想过。
　　在她悠闲的岁月中，横遭这个“太子妃”，让她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忽然，眼前一双微笑的黑眸，漾着自由张扬的光，肆虐着让人羡慕的狂妄气质，就那样跃然于眼前，无所顾及的笑容，四散飞扬的长发，阳光下嚣张到无法躲藏的美丽……
　　她，真的很嫉妒……
　　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那样自由自在的微笑，飞驰在无边的天地间，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宿。
　　然而，命运却给了她们不同的道路，两条相距天地一般的路，再无交集……
　　阵阵春风吹过，千条绿线划过水面，摇曳着一种盎然的美，却在层层摆动间撩起一片伤感，却又如风过一般让人无法捉摸。
　　★★★ ★★★ ★★★
　　坐在小潭边的大石上，任带上了丝丝凉意的晚风拂过面庞，石上的女子悠然扬起一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不经意间触碰到什么，忽地停下举在半空的手，一瞬间的呆滞。
　　银月，轻散寒潭，不偌白天的碧蓝，此刻已然是墨色的深沉，凝聚了一股让人望而生寒的暗光。
　　手，轻抚着头发，缓缓的拉扯间滑动着月色的金，闪闪莹莹。
　　指下细腻如脂的金纱有种凉凉的感觉，好似安抚人心的凉茶，可以在暴热的阳光下带给人一丝清凉。此刻，她就想要那么一碗可以让她忘却烦恼的凉茶，淡淡甜苦缠绕舌尖，心却可以得到片刻的宁静。
　　抬手，金纱滑下，如瀑的黑发瞬间脱离束缚飞散开来，万道月光印在发间，闪动着迷人的影与香……
　　耳边还响着柳万松白天时说过的话，多余的那些东西她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清楚的记得“太子妃”这三个字，深深刻在脑中不断提醒着她，那即将来临的完全不同的生活。
　　皇家，一个人人都想进去，盛满权力与尊崇的地方。却在她看来，只是一个金色的壳子，束缚人一生的黑洞，是她一辈子都不想接近的地方。
　　偏偏命运选中了她，给了她一条世人向往，却是她避之不及的道路。
　　她该怎么办？
　　晚上，当她看见云儿知道这件事后，眼底闪烁的兴奋光芒时，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为何她无论怎样都无法让自己像她们那样雀跃。
　　成为太子妃，是否就意味着一步登天，是否就象征着从此她将与众不同，她的一切将临驾于很多事情之上，她将不在是一个平凡女子。
　　能选择吗？选择放弃……
　　轻声叹息，细长的指尘无意识地轻捻着闪着幽幽暗光的紫麒麟，敏感的指尖带着江南最上乘的蚕丝才会有的质感，将一份清冷的寂寞渗进身体，令人想念的寂寞……
　　垂下眼帘，望进荡漾着月色的水面，无风无波，静谥的空气中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记忆中让她觉得快乐的味道。
　　清风徐来，拂动了柳烟缈垂下的发丝，缭缭绕绕中扑上了她细白的手背，安静的水眸透过水面看见了一双墨瞳，注视着那双含着与常人完全不同韵味的黑色眼眸，深深的地方，似是有什么微微一颤。
　　“我……只想自由，和你一样……”低低的开口，心却隐隐在疼着。
　　抬眸，灿若日曦的眼底一层水气凝聚，悠悠迷迷间萦绕不去着让人想伸手拂去的伤感，惹人心动的水色，在这样的月光下。
　　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初听柳万松提到太子妃时就开始大声喊着，她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连从小便生活在身边的云儿，她都不敢透露一字半句。只因为，那实在是太胆大妄为，甚至是不要命的想法。
　　是的，她想逃……
　　逃的远远的，逃离这里，逃离那个人人羡慕的“太子妃”，逃到可以自由自在生活的地方，哪怕是过着最平凡普通的日子，就算没有现在的锦衣玉食，她都甘愿。
　　因为，她太想要自由，那是她向往的东西。从四岁那年跟着哥哥们在夫子摇头晃脑的吟唱中，她便知道在这个高高的院墙外还有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直到萧寒佑将她掳走，她才真正见识到了那个院墙外的世界，或者说，是那个世界的一部分。
　　她喜欢上了那个世界，特别是坐在无影上，飞驰在空旷的原野和林间时，那种她好像会在下一刻变成风的感觉，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而，那双永远自由张狂的眼，映着那片江山无边的风光更加妖娆的令人迷了心神，只是轻牵嘴角的微笑，就足以吹起绚烂的风……
　　身后，竹林在晚风中发出沙沙声，如似软哝低语，抬头，望进如雪的月色，心亦冰凉……
　　★★★ ★★★ ★★★
　　麟啸堡 火盟阁
　　萧寒佑从满桌文件中缓缓起身，踱步来到窗边轻轻抬眼，黑眸中映出天空中的如血残阳，似是火焰轻舔眼底的深潭，幽幽闪闪……
　　口中喃喃，逸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她不惜连走险棋也要得到的名字。
　　此刻，这个名字却如尖刺一般扎进她的心里，印证着她的无能与脆弱。
　　桌上那些层层叠叠的纸上，全部是用来辅佐这个印证的东西，白纸黑字清楚地记录着与那天夜里有关联的一切……
　　仰首望向天空，如血的霞光绚烂天穹，张扬如火烫着了眼，缓缓的闭上眼，动作久得彷佛四周的时间就这么停止在这一刻，艳血红光下美的令人叹息的外貌成功隐去看尽人事的世故与淡漠，享受迎面而来清凉夜风的侧脸，一层柔软的光晕淡淡散开，惹人遐想的景致……
　　轻轻吸气，鼻间晚放花香不如白天的浓郁，却别有一番风韵。再次睁开眼，柔软的媚色尽去，眼底只留狠冽的肃杀寒光，和……一抹不意察觉的沉郁悲凉。
　　轻轻一跃，轻盈的飞出雕花木窗，转眼间青色的身影已经落到了院中的竹亭之上，没做停留，脚尖点着黄竹的边缘，下一个转瞬，人已经登上了院中的参天老树。
　　立于树顶，俯瞰着整个庭院，层叠的黑瓦下巨大的红色立柱格外显眼，披着霞光的麟啸堡霸气天成的庄严，盘踞着云州城外的巨大身影令多少第一眼看见它的人感叹不已，依山而建的雄伟气魄征服着人的眼睛，更有心……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城堡，却无法让她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沦陷着挣扎在痛苦的边缘，却不是她的力量可以抗拒的悲伤……她该怎么办？
　　纵身跳下几丈高的大树，风的速度下坠而落，黑发铺在身后波浪般散开，纤瘦身影如剑划出一道耀眼的光，撕裂血色霞光的一道白刃，却奇异的美的无语……
　　青色长袍如云朵般印衬着那抹绝色，风般的速度划过眼前，身体离地面还有数十米时，翻转手掌一股不见的气流激射而出冲向地面，顿时下落的速度突然减缓，刚才还如石般沉重下坠的身体，此刻却像羽毛一样，轻盈而悠然。
　　优雅的翻转，翩然落地，缓缓抬起头，额前的发丝安静的滑落，挡去了萧寒佑眼底的寒光，只有那略显苍白的脸颊悄然间传递着一丝黯然，映在身后无法嚣张的晚霞中漠然而寂寥……
　　侧目，青灰与血红交织的天边，默默西下的残阳似乎很衬现在的心情，太多不甘，太多留恋，更有着遗憾……
　　那双平日里冷淡高傲的黑瞳微微眯起，魔魅之气不知多了几倍，散乱的青丝垂落半身，却只是更添了一分妖冶不羁，几绺乌发横过脸庞，惹得人忍不住想要将它拂开，好看清那下面因为沉郁而略显苍白的绝美容颜。
　　“来人。”
　　安静的回廊上，蓦地出现一个人影，好像他原本就在那里一样诡异。
　　“教主，有何吩咐？”男子单膝跪地恭敬地问。
　　“请子墨和万壑过来。”转身，她向屋内走去，步履轻盈，如烟波浮水般优雅无声。
　　“是。”青年男子如来时一样突然，就在眼前平空消失了。
　　安静的书房内，绣竹已经为她点亮了烛光，眼光一扫而过桌面上那些书信，萧寒佑微蹙眉头，静静走到小巧的圆桌边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氤氲热气里袅袅升腾的香雾中，历历目目如片段瞬间划过。
　　曾经熟悉的多少无眠的日子,春去秋来。离别……却已然陌生了点点滴滴,原来一切恍然如梦。
　　或许，这是从开始就注定到结束，她所拥有的只不过是记忆里绽放的短暂光亮,倏忽明灭；相逢，注定始于落英缤纷的季节，经过岁月无可奈何的交替和波折，在那双灿若星光的眸子里毫无眷恋的在同一个季节拉上了不知是否能算是悲剧的帷幕。
　　然而，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这段缘分尽是这么的脆弱，不堪一击的茫然脆弱。从没有人认真的去珍惜过，从没有人小心的呵护过……除了她。
　　“寒佑。”来自门边的轻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这边坐。”没有回头，继续拿过两个杯子，为里面倒上热气腾腾的香茶。
　　很自然地在她的对面落坐，任子墨与裘万壑对望了一眼，在彼此了然的眼中，相视一笑。
　　“我要再去一趟京城。”萧寒佑低低的说，抬眼看见了任子墨和裘万壑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那种光芒她很熟悉，经年的相处，让他们之间有了无语而通的默契。
　　“早就等着了，这次说好了，我陪你去，任酸枣已经去过了，怎么也该轮到我了。” 裘万壑笑嘻嘻的说，脸上有些无赖的表情。
　　端起杯子，很优雅地抿了一口，任子墨才悠悠的开口，“老夫人知道吗？”一针见血的问题，让裘万壑识相的禁声，让萧寒佑淡漠的脸色微微一变。
　　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感受着温热的气流缓缓经由细腻的青瓷传到手掌，很踏实的感觉。
　　“娘那里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抬眸，扫了一眼两人，微凉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只有一个月时间查清真相。”
　　沉默，一时间精致的书房内，三个人都默默不语。
　　“我和你去，酸枣在家。” 裘万壑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豪气万丈的说道。
　　笑，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已然墨色深沉。
　　“子墨，这里就交给你了。娘那边，你多担待些。”回头，萧寒佑微笑着说，温和的面色让人瞬间退去了戒备，与往日全然不同的温柔将那份美推向了极致，就算见惯了这天姿国色的二人，也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世间竟然有这样的绝色。
　　在萧寒佑的身上，美貌似乎已经隐退于那层让人无法忽视的实力之下，虽然初见她时都会被其美艳冷冽的样子所震憾。但是，一旦你接触到了她身体所蕴含的能量，你就会忽视她的容貌，征服你的绝对是她的能力与个性，这就是他们为何会甘愿臣服于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手下的原因。
　　虽是一身素衣，却和身后墨色的天空完美的融合一体，晚风中微微荡漾的长发，衬着她精致的脸庞更加迷魅，若是世间真有神仙，也许此刻，眼前的这位女子便是留恋人间的一位仙子。
　　只是，那道秀丽眉间的愁云越堆越沉，美眸水漾着幽怨的惆怅……惋惜着他人不懂的情，醉了红霞，牵来了明月，却还是让你莫名的感到凄绝神伤。

　　春寒夕落，花影弄箫无人和。
　　鱼雁关情，绛霞人影依女娉婷。
　　凉风忽骤，雁门梦断怎奈收。
　　今夕何夕，休言情浓恨别离。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秋在努力，很努力！！大家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