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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九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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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上下喜气扬扬,满街的红绸灯笼迎风摇晃,金丝垂缕摇曳生姿,为满城的春色添了一份富贵和喜气,大街小巷皆是一个话题……太子的生辰大典要到了。
满聚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开始在为迎接这个特殊的日子忙碌,虽然庆典是在皇宫内举行,但是为了能给自己一个出人投地的机会,大家都在仔细的收罗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以便搏得当今皇上的赏识,还有未来皇帝的赞赏。
柳万松早早就派人寻得了千金难求的稀世珍奇只等着庆典那天,好好的炫耀一番。然而,最让他高兴的莫过于太子生辰当天将要宣布的太子妃人选。
只等圣旨一到,他就不仅仅是国舅,而是皇帝的亲家,未来的国丈,这样的极致荣耀和地位,可是千金万银都求不来的,只要保证庆典前不发生任何意外,他便可稳座着看不见的龙椅了。
“老爷,秦公子求见。”
“请他进来。”暂时放下心里的如意算盘,柳万松沉声说道。
秦未然跨进书房,仍然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脸上深刻俊朗的五官,他微微欠身,开口道:“柳老爷,阁主有令,让属下尽快回阁,未然今天特来辞行。”日前接到飞鹰阁的传书,让他潜在京城中,待太子庆典结束在回去,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一举,秦未然全当是卫宗霍担心太子庆典当天会发生意外,才让他等到事情结束后再回去。
听到秦未然说要回去,柳万松起身从书桌后走过来,领着秦未然坐到偏厅中,这才继续说道:“过几日便是太子庆生大典,选妃之事也将有个结果,秦公子不等到那时再离开吗?”
虽然事情到了现在,应该不会再出现任何差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柳万松还是希望秦未然能留到庆典结束后再离开。
笑笑,秦未然当然也知道柳万松的打算,他不动声色的说:“柳老爷不必担心,如果有事发生,未然必当再来效力。只是阁主有令,命我速回,我不可抗令。”
点头,手指在大理石的桌面上轻轻敲着,柳万松明白飞鹰阁的规矩,任务结束必须马上回去,违令者必受重处。
此时他也不能勉强秦未然留下,柳万松笑着说:“这次烟缈能平安回来,多亏秦公子相助,老夫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抬手击掌,门外走进一个仆人,手中一个精致的托盘。
柳万松从托盘上取了一张纸,推到秦未然的眼前,秦未然低头看了一眼……银票。
“劳烦秦公子跑一趟,老夫心下不忍,这点薄礼,请秦公子千万不要嫌弃。”秦未然在飞鹰阁众多高手之中排名前三,是赫赫有名的三圣鹰之一,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在飞鹰阁大有作为,深得卫宗霍的器重,这样的人一定要好好拉拢。
面色依然平静,并未因那张纸上的数字而有所异动,冷静的眼光只是轻扫一眼那惊人的数字,没做停留。
“柳老爷太谦了,未然照阁主之命行事,不敢收此重礼。”
脸色微微变化,因为秦未然拒绝的话,从来还没有人拒绝过这样的诱惑,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可以毫无所动,这让柳万松有些吃惊。
感觉到柳万松不悦的神情,秦未然站起来欠身,道:“时间不早了,未然先行告退。”一拱手,不待柳万松开口,径自走了出去。
直到秦未然走远,柳万松扫了一眼放在桌上失去诱惑的银票,不屑的笑着,卫宗霍调教出来的人还真是难对付,万两白银秦未然竟然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若换了别人,得了这些钱财恐怕早就千恩万谢了。
也罢,秦未然不敢收这些钱也许是担心让卫宗霍知道,他难脱干系。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接圣旨,将柳烟缈顺利的嫁进皇宫,其他的这些小事,柳万松也懒得去管了。
“柳全。”柳万松收起银票对着门口喊道。
“老爷,有何吩咐?”
“府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柳全上前一步,说道:“一切都准备就序了,只等太子庆生那天接圣旨。”
“嗯。”满意的点头,柳万松起身向门外走去,“走,你随我去看看,千万可不能出叉子,知道吗?”
紧跟其后,柳全小心翼翼的应着,“老爷放心,小的天天都会检查一遍,确保不会出现任何错误。”
点头,柳万松没有开口,板着脸向院内走去。
★★★ ★★★ ★★★
连着多少天,柳烟缈没有迈出房门一步,愁蹙的眉头也没有因为外面艳丽的娇阳和诱人的春意而舒展半分。
心中那个声音,一日高过一日,叫嚣着让她几乎陷入了疯狂的泥沼,良心上的责任让她不想理会这个挣扎在身体里的不安声音,而渴望自由和对即将到来的太子妃身份的恐惧,让她更加痛苦。
身与心,便成了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薄弱的神经,如履薄冰般的日子已经将她整个撕裂。
煎熬,是她每天伴随朝日夕暮都在尝饮的苦水。
“小姐。”云儿轻声唤着又在出神的柳烟缈,自从知道自己会是太子妃后,柳烟缈的心情一落千丈,每日除了发呆,已经不再过问任何事情,云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抬头,柳烟缈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里的书,仿佛翻过了这页,她的恶梦也就将醒来一般。
走到柳烟缈身旁,云儿抽过她手里的书,关心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瞧瞧,才几天又瘦了一圈。”
原本就纤弱的柳烟缈,这些天眼见着又瘦了一些,倚于漆红描金的窗边,怅惘眺望的清眸沾着晨露,缭绕着淡淡的哀伤,暖风中素裙飘飘,空荡荡的裙摆下一幅让人心痛的情怀。
“我没事,别担心。”陌生的笑容,与身后暖暖的阳光,形成显明的对比,凄迷着秋意的清冷。
“小姐,能不能告诉云儿,你到底怎么了?云儿从小就跟在你的身边,你不开心,云儿可以感觉的到。”在柳烟缈的身前蹲下,云儿眼中闪着泪光,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对她像亲人一般的柳烟缈就这么消沉下去。
伸手拉起云儿,让她与自己一同坐在软榻上,柳烟缈温柔笑着,注视着云儿的眼睛却很空洞。
“我……”她哑然,不知道怎么将自己的感觉告诉云儿,侧目,她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沉默不语。
“是因为太子妃一事吗?”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的疑惑,在柳烟缈一怔的神情里,云儿已经明白。
摇头笑笑,柳烟缈轻轻的开口,“小丫头,别乱猜,能做太子妃是我的福份,我又怎么会不高兴呢?”掩饰着悲伤的心情,她不想让云儿担心,面对现在的困境,既然她做不了什么,她也不想让别人分担她的痛苦。
静静看着面色如水般静谥的柳烟缈,云儿低下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是好,她一直跟随在柳烟缈身边。柳烟缈随性自然的个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身在侯门之中,千娇百贵的千金之躯却只想到外面那个自由的世界里去看看,无奈于命运的选择,忍下所有的寂寞独自面对深深的院墙。
“小姐,云儿知道您不想嫁进宫里,但是等圣旨一到,一切就成定局了。”停了停,看见柳烟缈望向窗外天空的寂寥眼神,云儿心痛的继续说道:“小姐,也许这就是命吧,别在为难自己了。”
听着云儿宽慰的话,柳烟缈笑着拉起她的手,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不要为我担心了。”
如果,命运让她走进那个深怨仇结的皇宫,这命中不可逃脱的劫难,她难道还能说不吗?
渴望的自由,遥远的就像天边的云,任你拼尽全力仍无法触摸到分毫,山水依依的天边,那片微云之下,有她的一个梦……
今生,只能是一个梦。
★★★ ★★★ ★★★
呼吸间已经没了白雾,温度在日升日落间越来越高,初春的早寒已然全部散去,接管这片天地的阳光越发的炽热,就连夜间,都已经感觉不到凉意了。
独自坐在廊边的长椅上,看着满天星光璀璨的银河,闪烁着点点微光的星辰,不知烦恼的悠闲在墨色深沉的天宇间。
“下辈子做你们,就可以自由自在了。”柳烟缈轻轻的开口,脸上的微笑,却无法掩盖眼底的泪光。
慢慢的抬手,展开五指像要抚摸天空般的动作,手指轻轻的抖动着,心亦颤动着。
再过半月,便是太子的庆生大典,那天随之而来的还会有皇帝封她为太子妃的圣旨,她的一切将会在那天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而她所要面对的,只是没有欢笑,没有自由,孤单和争斗的人生。
无数次,她想说服自己面对这份荣耀时一定要微笑……骄傲的微笑。
却还是担心当接下圣旨时,她会落下泪来。
她不懦弱,却也不算坚强,更无法在面对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旨意前,还能微笑着谢恩接旨。
十六年的生命,她不知道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曾想过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从来没有思考过她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在她眼里,能算的上好男人的人,大概就应该像三哥柳航涛那样……温柔,体贴。
听说太子与自己同年,从小聪明好学,深得皇上的喜爱,想必将来会成为一个好君主,但……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吗?
她不知道。
轻笑着,缩回手,冰冷的手指划过脸庞,不小心被泪烫着了心……多久,她不曾哭过,她已经不记得了.
深府大院内,一个小姐的本份就是安静的等待嫁出去,对于待嫁是何许人也,这不是她能选择的,这是命……无法改变的命运。
仰望星河的姿势久的仿佛时间停止一般,安静的侧脸无法乎略的悲伤神情深深扣响了人心,幽静沉冷的黑眸如同天际般墨深,一片清幽已然被无尽的哀伤抹去。
微风吹过,回廊尽头的白墙后,飘出一角淡绿色裙边,云儿拧着眉看着柳烟缈,脸上的表情同样怨尤层层。
★★★ ★★★ ★★★
望着手里任子墨传来的书信,萧寒佑笑着轻轻一捻,瞬间那张信纸便灰飞烟灭,手指一开,无数片碎纸随风翻飞而去,如雪似樱……
“家里还好吗?”裘万壑将行李丢在椅子上,大刺刺的一坐,问道。
“很好,子墨说娘没有为难他。”这是她最担心的一点,幸好萧落尘并没有逼问她的去向,否则就算任子墨能编出个理由,恐怕萧落尘也不会相信。
她的娘,她太了解,一个太聪明的女人。
那年只有十二岁的她,在萧落尘一手安排下继承了教主的位子,心里虽有不愿,却也不想再看着母亲为了教里的事务如此操劳,接下紫麒麟,就意味着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身与心必须全部交给火麟教,直到下一位新教主出现时,方能停下匆忙的脚步。
没有父亲,没有兄弟,只有一个从小亦母亦父的娘,教她武功,教她做人的道理,萧落尘更是她的老师。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接下紫麒麟的夜晚……萧落尘将身上的功力全部传给她,不仅仅是她毕生所学,更有火麟教先祖的全部武功。
火麟教历任教主在让位之时,都必须将自己的功力传给继承人,由此而往,历经数百年风雨的火麟教传承的不仅仅是一个拥有巨大财富的组织,更是将数百年的深厚功力传承了下来。
所以,年纪将过二十的她就已经拥了让世人惊叹的内力,她的身体里不仅有她自己苦学的武艺,更有祖先送给她的旷世绝技……一种馈赠,每届老教主对继承人无私的爱。
这是教里的秘密,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比如任子墨和裘万壑。
也正因为如此,当萧落尘知道她违背了约定,擅自入京的事情后,会那么失望……一个母亲对女儿,一个老教主对继承人,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失望之情。
她很愧疚,却无法阻止想去见一见苏絮语的想法,她承认这次她很冲动,自从踏上了教主的位子后,她从未冲动过。
冷静,是身为一教之主必需具备的情绪,不关自己,也关系着全教上下数万条生命。她一向足够冷静沉着,只是在认识了苏絮语后,她发现自己会想念,会担心,会紧张,有了那些经年都不曾有过的感觉,这让她又惊又怕,却又有一丝甜蜜。
无人可说的感情,只能深埋心底,很痛……却不及无助来的可怕。
直到此刻,萧寒佑仍然不愿相信那晚柳府遇袭与苏絮语有关。单纯的苏絮语怎么会陷害她,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因为柳万松的逼迫,或是别的原因。
不想去深究,她没有这个勇气,她不能面对自己所喜欢的人做出背叛的行径。
萧寒佑能够面对嗜血敌人的强劲攻击,她不会后退,不会轻言放弃,但是当那个敌人换成苏絮语后,她却没了对策。
答案,早在她放走柳烟缈之前,也许就有了,只是她不愿去面对这种实事。
回火麟教的路,她终于想了个明白,躲避不是方法,她要一个明了。
是也罢,不是也罢,她只要一个清楚的答案就行了,她不会对苏絮语怎么样,她还不至于残忍到如此地步。
但是,她要给柳家人一个教训,敢让她失算中毒的人,必然也将会付出同样的代价……她的为人,一直如此,有仇必报,该还的除了情,就是仇。
“万壑,到了京城后,我要让你去办一件事。”她开口,那抹寒光在墨色般的眸底划过,隐匿着一丝蓝光。
“有事请教主吩咐。” 裘万壑嘻笑着说,看样好玩的事情就快来了,这次能与萧寒佑偷偷进京他一定要玩个够,回去后说给任子墨听听,让他也眼馋一回。
“到了,你就知道了。”她微笑,美眸中不见丝毫的温度,却无损那冷艳的光芒四射,迷离魅惑着窗外的娇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