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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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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姜晓星问华立辉,“你想不想玩点新鲜的?”
“……”她把赚钱称作玩。
“我们卖豆角吧。”坐公交车经过一处菜市场时,姜晓星建议。
“开玩笑的吧。”华立辉有点结巴了,“那能赚多少。”
姜晓星揶揄,“肯定比你卖杯子来钱快。”
“这篇能不能翻过去了。”华立辉有些恼。
姜晓星摇头晃脑地故意气他,“不能,我偏要时不时的拿出来刺激你一下。”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赚钱这方面,他的确心思不如姜晓星活泛。
姜晓星像是什么都知道一些,她知道哪里能买到最便宜的豆角,怎么解决运输问题,知道哪里人流量最大,哪里城管不管可以把车停在那里……她解决了所有问题,只是戳了戳华立辉的手臂,他把钱给人家就行了。
他是个没有感情的移动提款机。
这让华立辉又有点气闷。
姜晓星说的卖豆角,并不是真的去卖豆角,而是扫码送一捆豆角。
块儿八角的小钱,华立辉一直看不上。
可经不起一捆捆豆角这么堆积。
他们换了几个地点,豆角送断货,日销售额就完成了一半多的任务。
“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华立辉问她,“你说出去转转,刚好经过菜市场,你不会真的突发奇想的吧。”
“前些天看到一些新闻,说有些菜农菜园子里蔬菜堆积,但是城市里却供不应求,价格又高。”姜晓星说,“我们出价比来搞批发的价格高一些,菜农自然乐意把菜卖给我们,我们又比菜市场价格低一些,大家自然愿意买我们的,更何况我们是送菜呢。”
其实说送菜,只是个噱头。
扫码,扫出来些一两块,也有几分几毛的,稍微补点差价,好像就真的是送的一样。
忙过一阵,货车的车厢里剩下几根掉落的长豆角,原本堆如山的豆角,已经转化为钱收在支付宝里。
华立辉是真的心服口服了,“做生意这方面,上次我这么佩服的,还是我爸。”
姜晓星靠着货车,她低头拧瓶盖,拧了几下没拧开。
华立辉看到了,拿过去,拧开了又还给她。
“华这个姓氏挺少见的。”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雷池,好奇心催促,越发想要去试探,“我知道的人中,有一位姓华的,做生意很厉害。”
“谁?”华立辉自然地接话。
“华修筠。”姜晓星又欲盖弥彰地修饰,“不知道你认识吗?”
华立辉大声笑,他的笑声和外形十分的匹配,爽朗干净,“他是我爸。”
他的简单,让别有用心的姜晓星感到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这么巧啊。”
“你从哪里知道他的?”
“网络。”
华立辉挠了挠头,“他已经这么家喻户晓了吗?”
“我只是恰好知道他。”
这一刻,姜晓星恨不得训斥华立辉一顿,清晰地列举出来华修筠桩桩件件堪称教科书式的解决危机的手段,说落一下他的无知和不思上进。可更强烈的是,她嫉妒华立辉,华立辉是华修筠的儿子,所以他能不在乎父亲早已经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安心地躲避在大树的遮挡下,享受着身为华修筠儿子的荣耀。
他拥有的,让她羡慕。
“你和我爸挺像的。”冷不丁的,华立辉说了这么一句话。
姜晓星双手握着水瓶,才没有颤抖露了激动,她的声音仍旧是不平稳的,“你真的觉得,我和他很像吗?”
华立辉说,“你的聪明,和我爸有得一拼,总听到别人说我爸如果有能力,次数多了,我还真的以为他是最聪明的人,没想到能遇到你……”
有些奇怪的情绪,他还不懂得如何揣摩分析,只是觉得,两个人这样靠着站,面对着夕阳西下,心里就甜滋滋的,比得到最新款的车子、打了一场满意的比赛更加的畅快。
姜晓星只是把华立辉当成弟弟,当然不会把他的话往别的方向去想,她沉浸在可能和华修筠某种相似的喜悦里,“可能我刚好遗传到我爸的聪明吧。”
她笑起来很好看,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身上那股子冷清的气息好像散了一些。
华立辉一时竟然看痴了。
“你看什么?”
“你很少笑。”华立辉说,“是不是终于不再把我当成陌生人防备了?”
“你本来就不是陌生人啊。”
华立辉自我嘲笑,“我竟然是沾了我爸的光。”
他只是随口说说的,后来华立辉才知道,他能认识姜晓星,并且深爱姜晓星,真的是全部要“归功”于他爸的。
“你刚提到你爸,他也在A市?”华立辉不想这么快结束话题。
姜晓星在心里,已经把对华立辉的防备降到最低,“去世了。”
“哦。”太阳落得更深,天色暗下来,又没有那么暗,“那时候,你多大?”
“一两岁吧,我不记得了。”姜晓星坐在车厢的边缘,她垂着腿,“我是跟着我小姨长大的,听大人们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的,后来我小姨也去世了……”
姜晓星和赵田田的关系算稍微亲近些的,可这么私人的话题,她仍旧是遮遮掩掩挑拣着说一些。可她和华立辉认识刚一个月,她便把自己底细和盘托出。
有人说,对别人坦白自己的人,要么是想要得到对方的安慰、解脱自己;要么是想有来有往,想要趁着对方的信任,换取对方的秘密。
这就是很多秘密,不小心说秃噜嘴的原因。
华立辉站在车下,他个子高,姜晓星坐着的高度,只是当他腰上面一点,他们的高度没有差别太大。
“我没有见过我奶奶,我妈说,他们在我爸小时候就去世了。我外婆去世时候,我是记事儿的……”华立辉说了些他个人的情况,姜晓星捡着关于华修筠有关的事情听。
“做为爸爸,华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姜晓星装作在随着他的话题问。
华立辉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子,“就那样吧。”
“哪样?”姜晓星追问。
华立辉望着热闹起来的街面,“说不清楚。”
“华先生是位成功的商人,很多人视他为偶像。做生意他是出色的,做为父亲,他肯定是同样的优秀。”姜晓星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多少人想成为华先生的孩子。”
“可能吧。”华立辉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疑似烦恼的表情。
姜晓星很机敏,“怎么了?”
华立辉想姜晓星刚才说了那么多推心置腹的话,又把最痛苦的事情说给他听了,他要是再防备着她,是有些过分了。“在很多人看来,我爸是位有钱人、成功的商人、优秀的丈夫和父亲,可我总觉得觉得差了点什么,和别的父子、别的家庭是不一样的。”
“差点什么?”姜晓星身子往前倾。
“别掉下来,听个八卦值得兴奋成这样!”华立辉拽住她的手臂,“从小到大,我爸从来不过问我的学业、不会催促我去学什么兴趣爱好、更不会带我去公司。就拿现在来说,爸不愿意我进他公司实习。”
“为什么?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啊。”姜晓星听得有点傻眼,“你妈妈说的吗?”
“我妈无条件相信并支持我爸的决定,赞成我爸的任何行为,她是我爸最大的粉丝。”华立辉苦笑着自我揶揄,“一度,我以为我爸是不是有其他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姜晓星的手心贴在牛仔裤上,她很紧张。
华立辉摇头,“不知道,就是有种感觉,我不是我爸中意的孩子,他不会心甘情愿把公司交给我。”
姜晓星被安排了很多的兴趣班,她每天学了什么,都会由刘全兵汇报给华修筠。虽然不应该,可和华立辉做对比,让姜晓星有片刻的幸福感,虽然这幸福感是建立在华立辉的痛苦之上。
“可能只是华先生尚年轻,工作的事情能处理得过来,不希望你那么早进公司,被当成接班人来对待,希望给你多一些的历练。”姜晓星为华修筠解释。
“或许吧。”华立辉是个男孩,现在是没那么成熟的男人,他是粗心大意的,可这并不表示他是愚钝痴傻的,他有耳朵有听觉,有眼睛有视觉,他有痛觉就会疼。有些事情,对人说可能会被认为是矫情,可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才最为清楚,华修筠为社会创造了价值、为数以万计的员工创造了价值,他是个成功的人,可对华立辉来说,他感受的只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严厉的父亲,这个男人和他有血缘关系,可他从未感受到过华修筠做为父亲给予的丝毫温暖。
今天的信息,已经超额完成。
姜晓星从车上跳下来,她拍着华立辉的肩膀,“你爸可能有自己的难处,再给他一点时间,可能他会给你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姜晓星故意说,“可能你真有个流落在外的姐姐妹妹或者哥哥弟弟呢。”
“不可能。”华立辉肯定地说,“我爸爱惜羽毛得很,他是白手起家,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家业,怎么会自毁前程。”
“那可不一定呀。”姜晓星故作玄虚,她掐着手指头,作半仙状,“你命里有个姐姐,嗯,和你同年,比你大一两个月……”
“……”华立辉配合她,“还算出来什么了?”
“你刚开始有点排斥她,后面还挺喜欢她的。”
华立辉哼笑了一声。
姜晓星拉住他的手臂,“你不相信?”
“不相信。”华立辉挑衅她,“有本事你算出来她的地理位置,我现在就去找她。我要是真有个姐姐,我把头给你。”
姜晓星踮脚,摸了摸他的头。
华立辉被她吓傻了,“你做什么?”
“这颗人头,早晚是我的,你要照顾好。”姜晓星神神叨叨地说,“一天洗一次头,别磕着碰着别留疤,我不喜欢……”
“我什么时候说我的头是你的了!”华立辉觉得姜晓星这偷换概念的本领,也是一绝。
一句话,搀着试探和憧憬,被华立辉当成了玩笑话。可他没想到,后来他的头上磕出了窟窿、缝了针、留了疤,他跌跌撞撞跑到姜晓星面前时候,她真的不要了。
他是七分真心、三分犹豫,她却是七分试探、三分欺骗。